“是魔人!”
对于魔界最底层的魔物,他们没一个放在眼中。
但对于被啃咬的尸体,便颇有兔死狐悲的戚戚,想着若自己战死,是否也被相同对待。
流木冰见心里一动,冰莲从每一个魔人身上绽开,暗红血块迸射出来即冻结成冰,又更快地崩碎成齑粉,再也了无痕迹。
冰莲真气一动,她便觉出温暖。
身上厚袄便显得多余,可是心底仿佛贪恋这温暖,不想脱还。
“魔人有智识之前,大多是被抓去奴役的人族,他们被迫服下邪神宗的天邪散,神智沦丧,血液凝固成块,与流淌缓慢的魔血不同,若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最后便会石化,所以他们会本能杀死一切活物,吸取他们的鲜血来求存,放到人多的地方便是灾难,称为杀戮兵器也不为过。魔人因为血液凝固,表皮坚硬,普通的宝器对付不了,对散人修行者具有很大威胁。”
她知道时间仓促,燕离对魔界很多陌生,细细讲解道,“大部分的魔族都仇视人类,被俘虏的不乏猎团的修行者,单个还没什么威胁,若是成群的,是魔界用来征伐的利器,燕兄若是遇到大规模的魔人群,切记不要硬碰硬。”
“我会的。”燕离点头。
流木冰见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会硬碰硬还是会听进去,她笑了笑,“大规模的,会有统领,是一种将魂影与魔人融合的魔物,名叫丧鬼,是普通魔人的十倍大小,寻常罐顶境都不是对手。”
“强大的魔族便罢了,魔人怎么会侵到峡谷来,”燕离只问道,“谷口不是有三道守备?”
雪天崖接口道:“开战之前,他们就在雪山脚下,利用一些工具输送魔人,我们的人每日巡查,都要毁掉数个类似的装置。不过这些魔人通常在这气候下活不了多久,它们的作用只是给魔族探路而已。”
“死的是玄神宗的弟子。”秋想容道,“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应该是新入的,可怜这样精壮的,竟死的如此凄惨。”言谈之外,颇是暧昧。
众人都有些不喜,到这时候,她还有心情“玩笑”,如今失踪的是莲花座的弟子,好似跟她秋月宫无关一样。
秋想容似乎很理解众人对她的看法,眨了眨眼,“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救人归救人,本座却不喜欢板着态度说话,你们若是听不惯的,只把耳朵封住便是了。”说毕往前自去。
“为免再被魔人破坏尸体,埋了他们吧。”雪天崖怜悯地扫了一眼尸体,伸手打出一个深坑。众人合力将尸体都拖到坑里,然后重新填上雪。
“小伙子们,动作要快,小姑娘最是喜欢说话慢,但行动迅速的男人,你们有表现好的,我便将秋月宫的花朵们,亲手采摘到你们手上。”秋想容的声音从雪幕中透过来。
“呕……”夜小浪暗自吐了吐舌,“你秋想容这德行,想来门下弟子也都一个样,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否则不知何时,那绿油油的就戴头上了……”
众人顿时忍不住笑,看来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幸好天气实在恶劣,秋想容又没有太过关注这些人死活,自然也没听见夜小浪的嘀咕,否则非得闹将起来不可。
流木冰见深知这一点,笑了一阵便对夜小浪道:“小浪兄,有些话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我明白。”夜小浪耸耸肩。
队伍继续前进。
到了天明的时辰,茫茫大雪还是下个不停,走在悬崖边,都能望见谷底下的颜色了,可见这积雪之厚。
“快出谷了,怎么都遇不见一个搜查队的弟子?”魏舒皱眉说道。
向导的弟子道:“韩师兄心急,又从第二、三守备调来人手,昨儿下午就将峡谷搜遍了,现下已向幻夜森林推进,恐怕莲花座的弟子,是被逼着逃到林子里去了。”
段奕宏心里一动,道:“这会不会是魔族故意的,引诱我们去救,好继续设埋伏,毕竟幻夜森林已经是他们的地盘。”
“不会的。”萧棋笃定地说。他擤了鼻涕,拿一条帕子擦了擦,年轻的面容上满是自信的神采。
“哦?”段奕宏看了有些嫌恶,并且很不信服,“萧老弟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萧棋笑嘻嘻地瞥过去,道:“段大哥好糊涂,魔族怎么知道我们这个小队的存在,除非我们之中有魔族的同党。我们之中有魔族的同党吗?据我目测,应该是没有的。”
“目测……”段奕宏登时无言以对。
“咳咳,说错了,是观察,观察……”萧棋讪讪地用掩饰尴尬,忽然发现冰冰的,这才想起来,帕子上有鼻涕,如今已冻结成冰,亮晶晶仿佛钻石。他取着瞧了许久,忽然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
全部人都停下来看他。
秋想容扫了他一眼,发现细皮嫩肉的,摆上了一点笑脸,“小子,话不要只说一截。”
“鼻涕为什么会凝结成冰?”萧棋道。
百里晴空怕他是冻糊涂了,拧住他的脸颊道:“鼻涕里有水分,这里如此寒冷,你便是尿尿,也自然冻起来,何况你的鼻涕?”
萧棋疼得直皱眉,但没有管,因为他十分专注地去想一件事的时候,哪怕被人砍下胳膊来,也转移不了注意力。“师兄你错了,鼻涕冻结,是因为它不想让人看破他是鼻涕。”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众人愣了片刻,直接骂道:“白痴啊你,鼻涕要是有自主的意志,你这鼻子早就不是你的了!”
唯有燕离跟了解萧棋的百里晴空没有说话,而是陷入深深的思考。
这当然没有鼻涕什么事,燕离知道萧棋是想说魔族借了埋伏的烟雾,打散九大弟子,并趁此时机闯过红岩峡谷,往红岩城去了。
百里晴空很快想明白,道:“魔族若是选择偷渡,除非连魔君在内,白帝城高手齐聚,否则怎么破开有父亲防守的红岩要塞?”
萧棋笃定道:“若此刻莲花座的弟子已被找到,而且毫发无损,就证明我的推论是成立的。”
魔族这一步棋,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去幻夜森林。”秋想容当机立断。
他们在第三守备处得到莲花座弟子的消息,被困在幻夜森林的噩梦沼地。
“不用担心,韩天子已带人凿开了通道,那些弟子都没事。”第三守备处也是个要塞,但不是很大,负责人是玄神宗一个长老,他如是对燕离他们说道,并叫来了温酒跟简单的宴席。
秋想容一听,自然不愿再劳累,而且跟这个长老似乎有些对上眼,很赞同吃酒席。她如今勉强算是个领队,众人只得跟着入席。
吃了几杯酒,席上就热络起来,唯有苏星宇一动也不动,只盯着那长老道:“我师父的尸体在哪里。”
“苏大夫请节哀。”长老叹了口气,便让人来带苏星宇去看。
燕离坐不得久,借故离席,因为被救的九大弟子都在要塞里,很快打听到沈流云的所在,径自找去。
沈流云正在寝居处疗伤,听到急切敲门声,伴有熟悉的嗓音,她美眸便闪起仿佛黑夜里燃烧的光亮,喊了一声,“进。”
门就被推开,刺骨寒风跟暖炉似的关切便一道涌入内。
“姑姑你怎么样?没受伤吧?”燕离连走了数步,才醒悟要关门,连忙回身去关上门,将寒风阻在外头,这才重新走向床榻。
“你怎么来了,”沈流云略带惊奇地道,“你一个人?”
“不,好些个。姑姑的伤怎么样,我看看。”燕离已从沈流云的脸色看出她受了伤,即坐下去,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久病成医,把个脉对他还是没有难度的。
觉出脉象并不杂乱,还算清正,紧绷的心神,缓解了些,“到底怎么一回事?纸鸢呢,莲花座其他弟子怎么样了,我听说已被找到,在哪个位置?”
“你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应你哪一个好?”沈流云有些好笑,“我们在路上被魔族埋伏了,都是些凶恶的,不好对付,太翁长老为了掩护我们,战死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可察觉的波动起来,眼神也变得暗淡,“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又如何知道,那些魔族怎么来的,恐怕很难调查的。”
“噩梦沼地怎么去?”燕离转而问道。
沈流云似笑非笑道:“路上纸鸢都跟我说了,你跟莲花座的顾采薇是怎么回事,嗯?”她伸手拧住燕离的耳朵。
“就,就是那样喽……”燕离嘴角往上牵,傻笑着。
“竟然敢瞒着我,哼,你若敢对不起纸鸢,我就把你投到药王鼎里炼成药渣!”沈流云前面还很生气,但紧跟着又有些欣然起来,“不过,顾采薇也不错,名门嫡女,又是莲花座的首席,不算辱没了白氏。”
若她原来这样说,燕离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附和的。但如今终于知道,白氏可是白空雪传下来的一脉,自然而然的尊贵,便很是心安理得。
忽然间脑海“轰”一声,如同有一道雷,狠狠打在里头,打的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姑姑,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算辱没了白氏。”沈流云道。
燕离道:“不,再往前,你说我若对不起纸鸢……”
“我就把你投到药王鼎里炼成药渣,”沈流云的明眸里闪过一丝神气,带着淡淡的傲然说道,“我只用了三个月,就取得了使用药王鼎的资格。”
“连,炼……炼狱,炼狱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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