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明州心下一动,再次俯首跪下:“明州恳请殿下高抬贵手!”
荣华指尖微滞,指尖染上明州的血,她微微抬眸对上明州紧张的双眼,忽然失笑,不过如此罢了。
荣华收回手,她低头看着指尖的血液,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明州,本宫说了,仅此一次,你所愿,本宫尽力而为,不过,明州记住,仅此一次。”
荣华的凤眼很冷,明州一颤,荣华对外吩咐:“来人。”
往雨小心打开门便看到明州跪在地上,荣华蹲在明州前面,凤眼阴沉。往雨连忙俯跪在地不敢乱动。
荣华微微敛起凤眼,指尖压在明州唇上,将血液抹在他唇上,明州的唇很软,很像明州这个人。
看着明州唇色鲜艳,荣华微微偏头闭眼。
荣华起身,转身在软榻上坐下:“把东西收拾好,还有送二公子出去。”
“是。”
明州抬眼对上荣华黑涔涔的凤眼,轻轻舔了舔唇,瞬间一股铁锈味弥漫在口腔里,他一个叩头:“微臣告退。”
明州起身,深深地看了荣华一眼,但是荣华视线落在棋盘上,他只好笼袖离开。明州没有看到的是,当他出了这扇门的时候,荣华抬眼看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没了。
往雨很快就把屋内收拾好了,换上了新的茶盏,她站在一旁:“殿下。”
“任何人不得入内。”
往雨恭敬地福身:“是。”
在往雨走后,荣华眉眼拢上浓郁的阴翳,她随手拿起一樽五彩瓷,高高举过头顶,正要掷下时她忍住了。
荣华胸膛起伏,她狠狠地一转手将五彩瓷放下,咬牙切齿:“明州!”
践踏她的信任!践踏她的心软!如此胆大,何不去和三皇兄说?非要来招惹她!当她荣华真的被男色迷惑得不识世事?
荣华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对明州有好感,不是对于美色的好感,单单因为这个人,但是一刹那,明州一句话狠狠打了荣华的脸。在明州眼里,她荣华或许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男色?荣华冷笑,她若喜欢,莫说一个明州,十个明州也不在话下!
荣华忽然感到很累,靠在靠枕上,仰起下巴,双手捂脸。
半晌,荣华手拿下来,已经恢复为原来的荣华。一个明州还影响不了她,她要的终归是她的。
第二日,来风端了水进来伺候,她小心地替荣华梳妆:“殿下,三殿下派人来了。”
“让人等着。”
“是。”
来风利索地挽了简单的发髻,别了根白玉簪,捻了朵珠花插在发髻上,“殿下觉得怎么样?”
荣华睁眼看了看菱镜:“可以了。”
荣华今日照常穿了黑色宽袍,系了根镶大红边的黑色腰带,腰间坠上龙凤呈祥佩玉。
看到佩玉,荣华忽然想起昨天那块,她本想开口让来风拿回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她的佩玉多得很。就算被认出了,就说是三皇兄送给明州他的。
“殿下是准备直接去三殿下那边吗?”
“嗯。”
“那奴婢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菜式才好。”
荣华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来风,白县那边有消息了吗?”
来风小心地撩起珠帘,乍听到荣华的问话,她一笑:“殿下吩咐的事,奴婢岂敢耽搁。”
“此事今晚再谈。”
“是。”
荣华忽然转头对着来风说:“来风,本宫那日说的话你莫要忘了。”
来风低头,“奴婢不敢忘。”
荣华指尖蜷起,这样最好,只是总有人不自知,她也不介意亲自出手敲打。
知花提着食篮跟在荣华身后,来风打着伞,旁边还有个知暖缓步紧紧跟着。
荣华侧眼看着天边的霞光,忽的扬眉。
竹苑
知意轻轻将茶盏放在荣华跟前。
“煜苧可是有了对策?”
荣华仿佛刚刚回神似的,抬眼对上对面坐得笔直的荣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不上对策,只是皇兄,你与我身为大邺皇族有何须顾及一介商贾,此事直言便可。”
荣慎迟疑:“这,这恐怕不好吧?”
荣华微微后仰:“何来不妥?若是皇兄不愿亲自出马,又不愿几位大人论议,只稍遣人去即可。”
荣慎皱眉:“若是如此,周大人他们不若自己去询问即可?”
荣华低头讽刺一笑:“皇兄怕是不知,这事我们做,旁人也不敢挑刺儿,倘若是周大人尚大人去,恐怕改明儿父皇的龙案上便出现好几本弹劾周大人他们的奏折了。”
“可是,上京的御史也不见得会因我们的身份放过我们。煜苧,若说上京那些御史的怪性,你比皇兄更加了解吧。”
荣华没有反驳:“皇兄所言极是!”
转而,荣华又说:“我们身负皇命,于天下百姓来说乃君,何惧那些迂腐御史的弹劾,不稍我们喊冤,父皇也会护上我们,毕竟我们可是父皇的孩儿。”
荣慎想了想,觉得荣华所言甚是在理。不过,他僵硬地笑着说:“煜苧,那么这人?”
荣华了然地说:“此事不劳皇兄费心,煜苧也谨记当日所喏,皇兄,这事不若皇妹遣人去?”
此话正入荣慎下怀,荣慎颇有几分愉悦,他连笑着点头:“那就麻烦煜苧了。”
荣华坦然接受,见此情景,荣慎更为放松,吩咐人端上荣华欢喜的糕点上来。
荣华抬手捻了不少,几乎每种糕点都尝了两口,那甜腻的滋味在荣华口腔中弥漫开来。荣华吃到最后,眯起了双凤眼。
与荣慎用完早膳,荣华便带着人回了桃苑,只是在这一路上遇上了人。
荣华透过这万千景象总能一眼捕捉到那张娇媚俏人的脸,看入那双含着万般情思的眼。
荣华不由低头摸上腰间佩玉。
“草民见过十一殿下。”
秦臻拉着柳儿给荣华见礼,柳儿那声音掺了糖一样甜蜜诱人,“贱妾参见十一殿下。”
“免礼。”
荣华点了点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经过柳儿身边的时候,荣华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香甜的味道,荣华不可察觉地敛了双凤眼,眼底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回了桃苑,往雨进来伺候,她小心翼翼地替荣华拿下头上发髻别的簪子,瞧着荣华的脸色,犹豫了阵,小心地问:“殿下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荣华凤眼淡淡地瞥过去,斜了往雨一眼,往雨竟是脚一软跪了下来。
“奴婢失礼!还请殿下责罚!”
荣华用着平缓的声音说:“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过问本宫?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你本宫的规矩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往雨只知道一个劲地磕头,荣华冷眼看着,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往雨的额头铁青了,骇人得很。
“起来吧。”
荣华终于出声了,往雨连忙停了下来,只是还是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没有下次。”
荣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是莫名的冷。
不是下不为例而是没有下次,荣华不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在她观念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失败了就得死!
“是。”
“你过去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记住这件事你我她三人可知。”
“喏。”
荣华从广袖中取出一封封好蜡的信笺,往雨双手接过,荣华微微弯腰,在往雨耳边喃喃道出两字。
往雨双眼呆愣,微微仰头看着荣华。
荣华凤眼一挑,“嗯?”
往雨连忙垂下头,脸上毕恭毕敬,她将信笺放入衣襟里,双手压住腹部,“奴婢定遵殿下所令。”
荣华挥挥手让往雨退下。
往雨悄声退下,荣华在榻上坐下,黑色袍摆在榻上散开,蜿蜒而下,其上纹饰若隐若现,衬得荣华整个人更加肃穆。
不敢直视荣华容颜,也就无从得知那张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烦心事?
荣华微敛凤眼,与她而言,这世间还有哪件事值得她费心?荣华微微扬起头颅,一小半截玉白的脖颈露了出来,引得人欲要窥视却不敢窥其一二。
她静静地看着房梁上镌刻,凤眼波澜不惊,半晌,荣华忽然抬手遮住双眼,唇瓣微微抿起,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从唇间逸出。
渐渐地,荣华手耷拉而下,已然双眼闭上。荣华斜躺在软榻上,像是睡着了般。
许久门外的来风推门进来,替荣华掖上毯子 轻声退下,不见荣华在她退下之际悄悄睁开的双目,双眼清明。
待来风转身合上门时,荣华又闭上双眼。
荣华始终还是愿意给一次机会,也就仅此一次,待她出手,她将绝不留情!哪怕那个人慰藉了她上千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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