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帝还未完全晕厥过去,闻讯而来的路遥面色沉沉的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那被巨石压住的天牢,眼底闪过一丝的痛色,然而在看见皇甫庆时,那抹痛色立即被掩了下去。
见古帝闭着双眼就要晕过去,她上前一步,附在古帝面前道:“皇上,天牢被炸,大臣们将折子都送到了臣妾那里。皇后娘娘虽仙逝多年,但一直都是南域的国母。
臣妾品级不过是个贵妃,莫说后宫不得干政,即便是可以,哪儿有将折子送到臣妾那里的道理?
臣妾惶恐,唯有慰问宫中老臣,方才得知天牢这里的情况。皇上,”她说罢,忽然向后倒退了一步,跪在古帝的面前:“如今天下局势大乱,摄政王殿下和伶儿生死未卜,若是这消息传出去的话,怕是一直在南域边城骚扰多日的北国,会第一个率兵前来!”
古帝强撑着一丝的清明,冷着眼看着跪在地上女人:“爱妃即知后宫不得干政,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他不在的时候,南域的大臣都将折子送给了路遥?国还未破,山河还在,不过是一丝的风吹草动,这些人竟然就已经惶恐到需要去依靠他后宫里的一个女人了吗?
他古帝,倒是养了一群很是忠心的臣子啊!
路遥跪伏在地上:“皇上,臣妾不懂政事,更不懂用兵。但即便是臣妾,也知道行军之事,不是后宫里那些明面上的勾心斗角那般简单。一个不慎,便是南域城池的流失。
各国的野心臣妾不知,但也知晓北国太子此时趁机而来,定是有了一定的准备。皇上,臣妾冒着天下唾弃前来拜见,并非是想要来给皇上添膈应的。”
古帝冷笑一声,此刻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身后挖着巨石废墟的声响还在,然而他的周围,却是寂静的,连一丝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见。
就是皇甫庆都静默的站在一边,幽冷的视线瞥着跪在地上的路遥。
“那你来这里,是为何?”
路遥扬起脸,直直的盯着古帝。她陪在这个男子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习性,若是吓的瑟瑟发抖,反而会蠚得上位者的唾弃。
直面而上,兴许会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她面上的神色严肃而认真,眼底却带着一丝的掩不住的痛色:“国境来犯,那北国太子定然是做到了万全的准备。臣妾是个妇人,但也知道没有胜算的仗是绝对不会打的。所以在伶儿出事的时候,那北国太子便打了过来,那定当是有联系的。
皇上,臣妾不敢多言。但这南域之水如此的浑浊,即便皇上手脚通天,也怕那些漏网之鱼去给那北国太子通风报信。若是让那北国太子知晓伶儿和摄政王殿下都未在国门处守护,那结果,臣妾真的是不敢想象!”
古帝心中一沉,呼吸不禁乱了几分。他终于是想起了古宛伶对于战事的重要性,再想到近日来的遭遇,他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一边的老太监赶紧扶住了他,古帝紧闭着双眼,微微的抬了抬手。老太监领意,挥挥手,让跟着来的众人离古帝和路遥更远了。
远到确定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为止。
一直站在暗处的皇甫庆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他眯着双眼打量了一下路遥,视线收回,沉沉的看了一眼那被巨石压住的天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眼角余光瞧着皇甫庆离去的身影,路遥微松一口气,若只面对古帝一人的话,她明显轻松很多,抬头,看着古帝那张阴云满布的脸,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古帝瞧见路遥嘴角的那抹淡笑,眼中起了一丝的冰寒:“爱妃在笑什么。”她的女儿如今生死未卜,南域面临他国兵临城下的局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笑的出来?
果然是一个无知妇人?
古帝心中冷笑一声。
似是惧于古帝,路遥的面上现出惶恐来,她跪在地上沉声道:“皇上息怒。臣妾万万没有蔑视天威的胆子。
臣妾刚才泛起一丝笑,是因着即便是在如此两难的环境下,上天还是站在我南域这一边的。”
古帝抿着唇,垂眼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路遥面上泛起一丝的喜色,像足了只知小乐的女子:“皇上在大敌来前寻到了麟儿,便是最好的证明。南域边境之所以一直被周遭大小国侵犯,不过就是因着南域的后宫姐妹们,没有那个福气为皇上诞下足以跟天下群雄一较高下的皇子。
所以他们这些个贼人才会如此的胆大。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南域除了伶儿和摄政王之外,有个足以震慑天下的太子殿下。”
古帝面色微变,路遥深深的低下头:“皇上,大敌当前。在伶儿和摄政王殿下的消息传出去之前,皇上大可在之前,向天下人宣布太子殿下的存在。即便那北国真的来犯,于天下围观之势下,也定当要仔细斟酌!”
听路遥的意思,她定当是知道了楚轩的存在。
他不过才将楚轩带回来一天,那消息竟然就已经传到了路遥的耳中了吗?
古帝微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路遥,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温柔女子。她的建议是好的,然而他的心中,却是不知为何,有一种隐隐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缠绕在他的心尖之上,怎么挥都挥不去。
少顷,古帝压着嗓音道:“皇后仙逝多年,走时未留下一子。朕就算向天下公布太子的身份,怕也是会惹来诸多的非议。”
自从得知楚轩的存在之后,他就已经有一半的心思将这南域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上。然而登基并不是儿戏,他即便作为一国之主,也断然不能强行的就让楚轩上位。
否则,轩儿那孩子能坐在那位子上几年,他还真不敢说!
古帝抿着唇,望着路遥,忽然轻笑一声:“后位空置多年了,贵妃又是最令朕之心的妃子。不如就将太子寄于爱妃的膝下如何。”
“臣妾不敢。”跪伏在地上的路遥眼底划过一丝的暗光,诚惶诚恐道:“皇上,菱姐姐尚在,太子殿下又怎能寄予臣妾的膝下呢?”
她抬起头,直视着古帝:“皇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是将菱姐姐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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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石不断,古宛伶和皇甫元澈却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凤儿扶着楚青已然有些吃力,然而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楚青却是轻轻的拍了拍凤儿的手。
凤儿偏过头看她,有些不悦的拧起眉:“青儿,你自身都难保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去发所谓的善心吗?”
楚青拧着眉头,未说一言。
从前看书的时候,她也曾鄙视过那些个被害过好几次的女主乱发善心去救那些个害过她的人。
若非自己作,又哪里会来那么多的后发事迹?
然而当这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视而不见。
古宛伶虽嘴毒恶劣,明着暗着想要利用,却是一次都没有伤害过她,反而每每自己有危险的时候,她总是呆在自己的身边。
而至于那皇甫元澈。
她视线落躺在地上的男子的身上。
恰巧,皇甫元澈转过头来,视线与她对上。
一双红眸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凤儿将她给扶走之后表露出该有的愤怒,或者是后悔之意。所以皇甫元澈之前说的,她认为多半是真的。
古宛伶瞧她真走了过来,心里叹息一声:“青儿,我说过。皇甫一族不会放任不管。我跟皇甫元澈得救是迟早的事情,你现在离开,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她说罢,视线幽幽的扫了一圈黑漆漆的四周,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的冷意。
如此隐蔽的地洞,怕是先祖的某个人为了逃亡而准备的吧!而她竟然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洞的存在,所以,那后路,定然不是为了他们古氏一族而存在的!
至于为了谁,她想她的心中,是有答案了。
楚青跪在她的身前,伸手一把捏开古宛伶的嘴,将耳朵上的耳坠摘了下来,微一用力,那圆润的玉珠便被捏碎,登时里面的灰色粉末便尽数倒进古宛伶的嘴中。
“咳咳,”古宛伶猛咳几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楚青:“你给我吃了什么?”
楚青却是未理她,继而又蹲到了皇甫元澈的身前,摘下另一只耳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你自己张嘴还是我亲自动手?”
皇甫元澈双眼微睁,楚青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理智的,如今这般没有道理可讲的模样,他倒是第一次见。
一时之间,不免显得呆愣。
楚青见她这番模样,认为皇甫元澈这人生性多疑,即便心里知道她不会害他,却也不会轻易的吃下自己递过去的东西。
她眉头微拧,有些不耐烦的轻哼一声,伸手就狠狠的捏住他的下巴,皇甫元澈心中咯噔一声,一个猝不及防显下巴险些被楚青捏的脱了臼。
楚青将小圆珠扔进了他的嘴里,皇甫元澈面色微变,想要吐出来,却被楚青提前发现,下巴被她猛的一合,便听见‘咕咚’一声,那小圆珠便被他给吞了下去。
他倒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微睁着妖冶的红瞳,愣愣的看着楚青。
一丝红,在黑夜的掩饰下,极速的窜上了他的耳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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