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外公在我10岁那年一同去世。
也就是说,契约是在我10岁那年签订的,才过去八年而已。
可我坐了六年牢,完美错过了本该知道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的我就像个白板,他们说啥就是啥,我只有被动接受、一边站着的份。
但我知道,外公的遗嘱肯定还有别的内容。
不然,如果只是跟巫婆后人做交易、打开四口青铜棺的话,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千方百计对我隐瞒,好好把事情给我讲一讲,我未必不会拱手奉上曲谱。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在意。
因为我要进入地下,亲手打开那口千年枷锁的青铜古棺!
我要像爷爷那样把名字刻在棺盖上,道一句:东阳到此一游,东西顺手牵走。
什么巫婆的后人!
什么交易!
什么遗嘱!
滚开。
爷爷当年宁死不肯做交易,甚至回家后一把火烧毁曲谱,自有他的原因,我当然要追随他的脚步,替他合上那双心愿未了的眼睛。
和徐老聊了这些,已经够了。
我走到运尸通道口,看看旬老,指着下面说道:
“老头,帮我打开升降梯,我要去地下室!”
徐老一听这话,瞪着眼睛就开骂:
“你想干啥?你赶紧给我滚蛋!你爷爷咋死的?你外公咋死的?你脑子是不是不开窍!契约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就算被你折断一根骨笛,还有时间想办法弥补,到时候会有巫婆的后人去开棺,你瞎搅和个蛋,哪远滚哪去!”
“你知道的,我爷爷的性格比驴还倔,其实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觉得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不想多说啥。
我敢下去,自有我的原因。
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打开棺材,并活着出来,一半一半,为啥不赌。
这么大的概率,我选择梭哈,赌赢了我做老大,赌输了烂命一条,反正没人要,连媳妇都跟人跑了,谁会在意我的死活。
徐老被我说得气呼呼,突然变得沉默了,应该是想到了我爷爷有多犟,再劝也没用,于是在沉默了一分钟之后,特别丧气地跟我说:
“想当年,你爷爷和你现在一个德性,谁也拦不住,可能这都是命!腿在你身上长着,没人管得了,死了也好,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说完摆摆手,扭头不再看我。
我笑笑:“别那么丧气,我没人要的,连阎王爷都不收留,死不了。我做我的事,你们做你们的交易,双保险,有啥不好?。假如,万一,我没出来的话,就当我从没来过这里,顺便帮我转告我哥,他是个好人。”
升降梯被我说话间按开了。
缓缓地下降。
这次乘坐的感觉大不一样。
感觉就像是站在时光机上,穿越迷雾重重的历史,去往千年前的白骨坡,聆听那月色下飘荡的笛声。
来到地下室。
又是让人讨厌的福尔马林气味。
我屏住呼吸,一把掀开了尸池的盖子,顾不得里面那些瘆人的尸体,直接按下了后壁上的开关。
伍夜静在开关的位置留有记号,是个很艺术的拼音字母“W”。
虽然开关在尸池里,但开口是在尸池的外面,紧挨上方边沿的一块空地,只有肩膀那么宽,如果是个二百斤胖子的话,恐怕还进不去。
深度大概有一人高,跳下去后空间十分狭小,胳膊都伸不开,上下左右全是土坯,就跟地道战挖的战壕似的。
我不担心什么。
因为有伍夜静的“W”记号。
两千万可不是白花的!
我只用拿电灯照到“W”,跟着一直走,就能轻而易举到达捆绑青铜古棺的那个密室。
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是一条路走到头,没有任何岔道,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我竟然看到墙壁上写着一句话:“W:小样,没累死你吧?”
这妞,在这么阴暗的地方都不忘说笑。
我是没啥心情理会,已经快要累死了,南陵大学占地万亩,谁知道目的地在哪个方位,指不定还要走个几公里。
然而,我只顾看墙上的字,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空,差点崴到脚,幸好空间狭小,扶着墙壁没有摔倒。
才发现前面是土台阶,很简陋的那种,一直向下延伸,太暗看不到尽头。
这小妞太坏了,差点害一头摔下去!
不过我心里挺高兴的,很显然,目的地快要到了。
我加快脚步,沿着台阶一路小跑。
越往下,明显能感觉到阴冷无比,那种冷,是真实的冷,不像我在地下室里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台阶不并长,跑下去就看到了岩石墙壁,而且空间也变得很大,可以舒展舒展腰杆,拍掉一身的碎土,长出一口气。
这地方太过幽暗,灯光的范围又小,我能看清楚的视野范围很有限,说实话,看了半天我也没看出来这里是个什么样的结构。
朝四周照照,有古砖、有石墙、有破木头,有的地方坍塌了一半,有的地方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整体看起来,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站在一座破庙里。
我四处走了走,没有找到“W”记号,看来这里的确是终点了,那口青铜古棺应该就在附近。
我又往破庙深处走了走,竟然看到地上有一枚炮弹,吓一跳,冷不丁的还以为踩到地雷了,仔细看看才发现,估计是日本人留下的迫击炮炮弹。
乍一抬头,一扇拱形石门赫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准确说,是门洞,因为石门早被人用迫击炮轰碎了,满地碎石块没人清理。
我小跑两步来到跟前,手灯的光线一扫而过,门洞内四条锁链捆绑的青铜古棺,好似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差点让我眩晕。
是激动的眩晕!
多年来,骨笛的传说早已植根在了我的心底,18岁的今天,能够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它,此时此刻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死而无憾!
不多想,我便大步跨向门洞内。
刚要进去,余光扫过地上的碎石块,看到了伍夜静留下的“W”记号,又收回了脚。
因为伍夜静跟我说:“你看到我留下的记号,要停下来10秒钟,喘口气歇息歇息,这样就不会很累……”
休息休息很正常。
关键是,我在门口这堆碎石块上看到了无数个“W”记号!
挨个看过去,一个记号休息10秒,起码我要在门口休息一个小时!
这就好比,饿了一星期没吃饭的人,面前摆着一只烧鸡,你让他看一个小时再吃。
可我不得不听从伍夜静的每一句话。
这是铁三角之间的信任。
我在门外,望着石室深处那朦朦胧胧、幽幽暗暗的青铜古棺,恨不得自己会吸星大法,把它吸出来。
休息就休息呗。
一个小时没啥。
我找了块稍微大点的碎石块坐下,看着周围伍夜静留下的无数个记号,搞不懂这妞到底啥意思。
不过……
我好像看到了点什么。
离我最近的那块有“W”记号的碎石头上,有凿刻过的痕迹,浅浅的凹痕,一横一折,像图案也像汉字。
我拿手灯仔细照照其它有记号的碎石,全部都有凿刻的痕迹,而且很明显,是汉字,有的偏旁部首很完整。
伍夜静的意思,应该是想提醒我,这扇门上原本有字,让我看看。
可我咋看啊。
石门被迫击炮轰得七零八落,有的一个字分解成了好几块堆积在地上,有大有小,除非我是最强大脑,或许能用个几天的时间把它们拼好。
到那时候,我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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