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脸皮绝对是经过专业级训练的,就算他都已经清楚的听到了大家的笑声,也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反而是王师傅显得十分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兄弟莫开玩笑,老哥我也不过五十多,你喊我声大哥也就罢了,叔叔绝对受不起!”
这下子原本轻轻的“噗嗤”声全都升级成了“哈哈哈”,二狗更是郁闷的几乎要去挠墙。
王师傅是个老实头,一下子就被大家笑懵了。罗队长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能一脸疑惑的望向赵政:“赵首长?这?”
赵政是笑的最厉害的那个,听罗队长问,连连摆手:“哎呀哎呀哈哈哈哈二狗他、他,今年才三十四。”
王师傅今年五十三,比二狗足足大了十九岁,其实二狗喊他声叔叔并不亏。当然,喊大哥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条件是没王师傅刚才那些话。
王师傅还没转过这个弯来,罗队长倒是听懂了,不由也有些好笑:“我肯定咱们王师傅不是在说二狗兄弟看起来老相。”
所以说人艰不拆么,本来大家笑二狗残念也就算了,罗队长这一把话捅开,二狗直接就嚷嚷开了:“吃肉吃肉!这都滚好一会儿了,再煮下去就老啦!”
原本因为宰羊而显得比较激烈凝重的气氛,被二狗这么一折腾,完全的烟消云散。大家伙儿呼啦一下子围到了桌子边,全都等着开吃。
虽然攒心法宰杀的羊,肉里的血液含量会很高,也就会带上比较浓厚的血腥味儿。
但这里的羊本身肉质就特别好,而且腥膻味道本身也比较淡,即便只是在煮沸的水里滚开,只要不是特别敏感血液味道的,都不会觉得反感。
反而如果喜欢这种味道的,还会希望煮的时间不要太长。就跟吃三分熟煎牛排一样,外头熟了,里头切开还带着血,那才是最地道。
不过就算是二狗,对于这种半生的吃法也不是很感冒。倒不是味道的问题,而是在城市里住的久了,总会担心不熟的肉食里会不会带病菌。
但今天这一顿绝对是个例外。
王师傅顾虑到他们都是从北京过来的,真正的当地牧民风味大约还是会挺够呛,所以羊肉已经是煮的时间比较长了。
至于下水那些羊杂,除了那颗羊心实在太新鲜放久了实在浪费,所以先切片入了锅,其它的他指挥司机小战士清洗完了就先用水泡上了。
内脏的腥膻味道尤其浓重,真跟牧民一样直接拿来做,他怕把这几位都熏坏了。
而这会儿二狗嚷嚷着吃肉,那肉也已经煮到了七八分熟,是个肯定不会吃坏肚子,但又能尽量保证原始风味的程度。
从锅里捞出来的大块羊肉连着骨头,因为全是巧劲儿分割开的,骨头顶端都十分的完整漂亮,就算就这么直接摆盘视觉效果都很不错。
王师傅手脚利索,肉捞出来之后立刻手上那把小刀再次开工,刷刷刷的没多久就剃出了一大盘子肉片。
那羊肉一片片肉质细腻,软而不散,隐隐还透着一丝丝粉红色,香味儿也十分独特。
没有羊骚味儿,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道混合着羊肉特有的香味儿。这让这种香味儿里头仿佛带上了一点点甜丝丝的意味,有些暧昧的气息,十分的勾人食欲。
要说二狗的脸皮绝对是经过了各种检验的、绝对是质量过关的厚,一分钟前还窘的要生硬的转移话题,一分钟后看到肉,他就什么都丢到脑后了。
王师傅切下的第一块肉就被他眼疾手快给抢到了嘴里,等王师傅一盘子切好,他已经吃的两手都是油。
看他那吃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大家也不多废话了,直接卷袖子动手!罗队长也闻着香,原本想只款待客人的,结果也加入了一起吃的行列。
要说这新鲜杀了就下锅的确实是不同,起码那种鲜活的口感郝东这辈子绝对是第一次吃到。
虽然肉里的血腥味儿对于他来说大了些,导致那股子腥膻味儿会有些让他觉得恶心,但香味儿也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这两股味道两相较量,最终还是香味占了上风。渐渐的,甚至也就能习惯那种膻味儿,甚至还能从中吃出独特的鲜香。
郝东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这种简单而且还是半生的肉食也有那么多的拥护者,让它能从古代流传至今。
王师傅切完了第二根大骨头,回头发现他们都直接吃肉,指了指桌子上的蘸料:“要是觉得血腥味道受不住,蘸下料会好些。”
女王是第一个接受王师傅建议的,毕竟是女性,口味上虽然也能接受,也觉得不错,但终究不是能特别喜欢这种味道。
第二个跟着蘸的却是二狗。
不过他就不是不能接受味道的问题了,他是觉得原本白水煮的就已经是完美的口感,所以连带着对蘸料也充满了探索精神。
果然这蘸料里头也自有奥妙,除了常规的盐醋花椒八角辣椒这些调料之外,另外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
努力去闻的时候感觉不到,但只要蘸了肉片吃进去,咀嚼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不仅能压制住血腥味儿,还能让羊肉的口感滋味更加的清爽。
这里的羊肉本身比较肥腴,吃的多了确实会感觉有些顶胃。但蘸了这种调料之后就能很好的化解掉这种感觉,让人胃口大开。
只是这个料即便是郝东也吃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个调配的,看来是王师傅的独门绝技。
因为蘸料确实很不错,最后在场的人除了二狗这个胃口特别好的还在坚持吃什么干扰味道都没有的纯白肉,其他人全都选择了蘸一下再吃。
毕竟蘸过之后的肉口感丰富度提升的可不是一点点。
有肉当然不能没酒。
内蒙本就出美酒,各种白酒遍地,并且不同的盟都有自己的拳头产品。
王师傅是汉族人,不过祖上就来了内蒙,他如今算是锡林郭勒人,今天特意拿出来了两坛子正宗的草原白。
坛子是很少见的黄泥烧的坛子,上面的泥封拍掉,顿时酒香四溢。
据王师傅介绍,这是他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古法酿制的最地道的草原白,如今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他家一年也就酿那么十来坛,给他部队上就带那么点儿,今儿全拿出来了。
这酒号称好喝不上头,酒香醇厚,酒液却是微微带着一点乳白色,仿佛有些浑浊,和市面上卖的白酒确实不太一样。
不过郝东知道,市面上的白酒都是蒸馏好几遍提纯之后的,甚至来说还有一些是有添加物,才会那么清澈。
这一碗虽然颜色看起来有些浊,却是实实在在粮食酿造土法蒸馏,才有可能还残留这么多沉淀物。
不要小看这些沉淀物,酒的香味儿和劲道,其实离了这些就会大打折扣。
果然酒液入口感觉就出来了,郝东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因为这酒喝起来竟然似乎体会不到白酒的那种特有的辛辣。
二狗眉头都皱了起来,疑惑的看着碗里的酒,好像在琢磨为什么这酒没酒味儿。
结果他们还没琢磨出了所以然,酒液在嘴里转了一圈滑下喉咙,突然间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精彩起来。
就不说这酒液本身那种浓稠浑厚的口感,原来第一口没感觉,根本是因为味道太过浓郁。
当这一口酒在嘴里待了一会儿又被咽下去的时候,经过口腔里温度的加热,白酒特有的混合着粮食和酒精的香味就像爆炸一样突然涌现出来,立时间不仅是嘴里满口醇香,就连鼻腔里都是。
甚至还能感觉到那股子香味儿直直的一路冲到了天灵盖,整个脑袋都跟着“轰”的一下,立刻精气神儿都被提了起来。
这之后才是辛辣的口感,很强烈却不刺激,还带着粮食酒特有的淡淡甜味儿,在舌尖萦绕不去。
这会儿就不是琢磨怎么没味道了,而是完全被这种味道所充斥,而且久久不散。
就连从到这里之后就一直不声不响,又习惯性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到了接近零状态的戚绝,这一口酒下去也都眼神发亮了。默默的喝完了一碗,又悄不声儿的倒了第二碗。
郝东甚至觉得这酒坛子上必须贴上这么一个标签:美酒虽好不可贪杯。
连他这个平常不是很嗜酒的都觉得一旦喝起来就有点停不下来,何况这里除他之外差不多都是酒鬼,今晚估计得成不醉不归。
这样的好酒,配上好肉,这一顿果然宾主尽欢,等吃差不多的时候,不要说郝东他们,罗队长自己都有些扛不住。
就连原本看上去并没有参与一起吃打算的王师傅自己和司机小战士,都喝的有些迷糊起来。
好在罗队长还记得部队里的规矩,没敢真让大家喝大发。看七七八八都有了醉意,立刻就喊了停,随后就带着郝东他们去了房间。
他们这次来带的装备东西都不少,回头除了要安排车子,还得安排马匹。不然遇到不能通车的地方,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把那么大包小包的装备扛过去。
郝东虽然已经喝的视野都有些模糊了,但一听到居然本来的计划里就要安排马匹,精神头立刻就又上来:“我们去的地方还需要骑马?”
听他虽然貌似在提问,但实际上语气里充满了期待,戚绝不由自主的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车辆目标比较大,马匹灵活一些。而且草原上幅员辽阔,确实不是哪里都有公路,也不是任何地方都适合开车或者允许开车的。骑马会方便些,而且必要的时候也容易扮成牧民。”
郝东这下眼睛都闪闪发光了:“还要扮牧民?会需要赶牛羊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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