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的时候,郝东恍惚有种自己其实并没有晕倒的感觉。
他觉得还挺舒服的,身上温暖而干燥,四肢百骸里也几乎没有不适感。要说让人不爽的,也就是有点肚子饿,以及头很晕。
白星在耳边聒噪:“郝郝!郝郝!”
郝东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嘟囔:“别叫了……”
白星不叫唤了,改成把他的大脸凑到郝东脸上方仔细的看。长长的白毛垂落下来,在郝东脸上来回的扫。
“阿嚏!!阿嚏!!阿嚏!!”郝东终于一串喷嚏,坐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迷惑。
这里应该还是地下,因为从周围的景象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是在那种地道里。
但这里好像是一个小型的洞窟,直径能有五六米的样子,通风情况不错,并且很干燥。
郝东发现他枕着自己的背包,而身边是一堆不小的篝火。
在这种地底深处,温度本来是相当的低,但因为有那一堆火,他这会儿反而还觉着有些热。
衣服也已经干了,并且整齐的穿戴在身上。
这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梦游了穿上的!郝东几乎是没过脑就喊了出来:“戚绝?”
喊出口自己就一愣:他并没有任何凭据能认定这会儿会出现的就一定是戚绝,会这么喊,难道是自己下意识里已经对这人十二分的放心了?
只是他还没惊异完,背后突然就响起了一个低沉却充满了调侃意味的声音:“醒了就喊他,真让人伤心。”
郝东莫名的觉得熟悉,立刻转头去看,却发现好像叫不出来人是谁。
那是个看不出是不是到了三十的男人,一头少见的栗色卷发,五官有一点儿像混血,轮廓很深,是个高鼻深目的帅哥。
郝东觉得对方很熟悉,熟悉到好像随口就能喊出来他名字,但偏偏的就是喊不出来。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绝对不舒爽,郝东很有些憋闷:
“我是不是见过你?”
帅哥好奇的看了一眼郝东,跑到篝火对面坐下,笑嘻嘻的一脸不正经:“你这是在搭讪?原来你是这样的性格吗?我是你喜欢的类型?”
郝东黑线,决定立刻终止这个话题:“你是谁?你救了我?”
帅哥笑的更开心了:“对哦对哦,你要不要考虑下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反正你这型的也正好对我的胃口!”
这嬉皮笑脸的模式一开启,就如一道闪电从郝东的脑海里蹿过:“你和洛清河什么关系?”
就说熟呢!洛清河那家伙如果年轻个二十岁,应该和对面这家伙差不多,除了没有那一头卷毛。
见他喊出洛清河的名字,青年面皮一僵:“别提那老家伙。”
郝东若有所思:“莫非你就是他儿子?”
洛不勤干脆不说话了,沉默的往眼前的篝火堆里添了些燃料。
郝东这时候才注意到,那堆篝火实际上烧的并不是枯枝败叶之类的,而是很多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开始他还以为那是煤块,还好奇了一把是哪儿来的。但当其中一小块滚到他脚边之后,他就毛骨悚然了。
也不是那玩意儿有多恐怖,只是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外形有点太猎奇。
原来洛不勤一直在烧的是一种有点像蟑螂,又有点像西瓜虫的玩意儿。只不过体积大的堪比小孩儿的拳头,而且身上脚多了些。
郝东开始甚至都没发现那竟然是许多对足,因为它们密密麻麻的排在那玩意儿的身底下,看上去就像一圈刚毛一样。
结果掉到郝东脚边的那只还没死,落地之后立刻翻身打算逃走,被洛不勤一脚踩住。郝东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一圈的“刚毛”竟然是无数对足。
不同于郝东的寒毛直竖,洛不勤满不在乎的吹着口哨一把捏起了那玩意儿的甲壳,完全不理会它无用的挣扎,直接往火里一丢。
那东西也不知道身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油脂,几乎是接触到火苗的瞬间就着了。
而且这东西竟然还能烧很久,郝东盯着火堆里还在试图逃跑却因为脚已经被火燎掉而动弹不得的虫子看了好几分钟,眼睛都酸了,那虫子竟然还没烧光。
见郝东看得不错眼珠,洛不勤好心解释:“这虫子我们就管它叫燃虫,体内脂肪厚而且密度大,很耐烧。”
郝东立刻撇开眼:“你们?”
洛不勤便秘脸:“这名字还是老不死起的。”
郝东:“……”
管自己爹叫老不死……你们家的家教还真个性……
不过想想也是,有洛清河那种爹,那么有个管老子叫老不死的儿子似乎也挺正常的。
郝东把思维扭转回之前的问题:“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洛不勤挠了挠脸颊,望天。
这种一看就是“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求我啊”的神情对于郝东来说,用处实在不大。倒不是说他没好奇心,而是他总觉得自己见得太多了,早就已经免疫。
这会儿也是,看洛不勤摆出那种姿态,他很干脆的转头去翻背包:“白星,有吃的吗?”
有什么比话唠等着别人求他话唠结果对方却干脆跑了更能让一个话唠难受呢?洛不勤郁闷的不行,心说这小子想不起自己就算了,可为啥这种臭脾气却依然保留着!
而且郝东可以克制住不问,他却不能真的就不给郝东说了。毕竟再接下来没意外的话,他们还得同行一段时间,有些事情总得给个交代。
这种憋闷可想而知,而且换个脸皮薄些的,可能还会有些脸上挂不住。不过洛不勤不是普通人,眼看着郝东干脆不理自己了,他自然会再次主动贴上去。
“小东,你真的不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还顺便救了你?”
郝东瞥他一眼,继续在包里翻,但是翻来翻去也就还有两包压缩饼干,就连之前乌日勒好心给他塞进来的最后几块梅菜肉馅儿饼都丢了。
刚才白星叽里呱啦比划了半天突然跑了,郝东猜它可能是去弄鱼,但眼下他包里的调料组也丢了个干净,就算有鱼也没办法做来吃。
顿时郝东就有些愁。
看他还不理自己,洛不勤倒贴的更起劲:“小东啊,你是不是饿了?”
郝东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依然不理他,只顾捏着那两包压缩饼干,考虑要怎么吃才能又节约又能填饱肚子。
结果人至贱则无敌的洛不勤从他那包里掏出来一套连体的迷你调料罐,凑到郝东跟前晃:“听说你现在会做饭了?我友情提供调料,一会儿咱们弄点水产吃?”
郝东本来心思不在这上头,但那调料罐在眼前一晃,他的火顿时就被勾起来了:“我操!那是我的吧?!”
被郝东劈手夺走了调料罐,洛不勤立刻用他两只空出来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前:“哦!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明明说过你的就是我的,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最后那三字尤其念的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郝东被他这突然的发作折腾的额头有点爆青筋,但同时这画面却又一次给了他无比的熟悉感。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会觉得这家伙熟悉并不全是因为洛清河!甚至来说,洛清河只是一个很小的部分而已!
洛不勤还在演,捂完了胸口捂大脸:“呜呜呜,嘤嘤嘤,你这个狠心的小妖精~~”
郝东直接流岚拉开保险,发射口冲他:“洛!不!勤!你给我闭嘴!”
听到郝东喊自己名字,洛不勤立刻什么也不装了,一脸惊喜的抬头:“你终于想起来了?”
郝东觉得自己的记忆还是有些模模糊糊,不过这不妨碍他直接对洛不勤一口承认:“我倒是想彻底忘了!”
洛不勤摆出一张涕泪交流的脸:“苍天啊,大地啊,你们可算开眼啦~~”
郝东直接把流岚的发射口塞到了他嘴里:“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没记错的话,洛不勤是他母亲给自己找来的家教,专门教他怎么打架。
后来他学差不多,又正好有机会去追查茹家,就暂时中断了学习。而洛不勤那时候说的是,他要回去陪一段时间他爸,因为那老头中风偏瘫了。
“说,你那偏瘫的爹怎么还活蹦乱跳的满世界转悠?你们父子其实一直跟着我?”
洛不勤:“唔唔,唔唔唔……”
郝东收回流岚:“别说废话。”
洛不勤点头:“不废话,你身边有个小镜子吧?”
郝东皱眉,他这会儿想起来了,之前出事儿的时候他似乎下意识的跟那镜子许了愿?结果还真的就逃出来了?
洛不勤一点儿不绕弯:“那镜子召唤的就是我。”
郝东一愣:“啊?”
洛不勤伸手:“镜子给我。”
这镜子对于郝东来说算是个神奇的玩意儿。
他一路带着没拿去丢也就罢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包里的东西都散了个七七八八,但这镜子居然还稳稳当当的待在背包侧边口袋里……
不对,郝东想起来了,他在出事儿的时候分明是把那镜子塞的裤子口袋才对!
“你给我捡回来的?”郝东一脸的怀疑。
洛不勤老神在在:“不给你捡回来也不成啊,这玩意儿还挺重要的。”
他把镜子接过去,三两下就把整个后盖给揭了。郝东探头去看,却没发现里头有什么乾坤。
“空的?”
洛不勤点头又摇头:“也是也不是。”
他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把极薄的小刀,粗看就跟小铅笔刀似的。他就拿着那小刀,小心翼翼的在镜面背后的涂层上耐心的刮。
这一刮就是好几分钟,最后他把刀一收,把那镜面靠近火堆旁。很快,镜面背后的涂层上就拱起了一个包。
就着那包的边缘,洛不勤仔细的往下揭。最后那层灰色的涂层被整个取了下来翻转,郝东这才看明白,那竟然是一片软线路板,上面甚至还有一颗扁的几乎没有厚度的纽扣电池!
“就是这玩意儿,”洛不勤解说,“它会很忠实的把你的一言一行声音全部传给我,你许那些白痴愿的时候都是我给你跑腿,结果没想到你还真信了这镜子有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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