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言暗暗抱怨:还笑呢,菜都快没了!
眼看韭菜煎鸡蛋只剩下最后两块,李菡瑶和张谨言不约而同地伸筷子,各自搛起一块放进王壑碗里。李菡瑶动作快些,放下鸡蛋立即转向装鱼的大碗,又捞起两块鱼给王壑,怕再晚就没了,这人没的吃。
王壑发现碗里飞来的菜,如梦初醒,愕然看着她。
张谨言也盯着李菡瑶的筷子,心想“不知沾了多少口水,还搛菜给哥吃。哥能吞的下吗!”
李菡瑶也觉察自己孟浪了,掩饰地傻笑。
王壑瞅了她一眼,又看向碗里的鸡蛋。
李菡瑶紧张地注视着他,张谨言等哥把菜丢出来,就见王壑慢条斯理地夹起鸡蛋,咬了一口。
李菡瑶大大松了口气,十分开心,并非因为王壑吃了她搛的菜王壑又不知她真正的身份而是觉得王壑有涵养,有君子之风。
铁蛋奶奶见李菡瑶顶着孙子的样貌跟人家抢菜吃,很不好意思,忙把煨鸡的煨罐搬了出来。
李菡瑶喜道:“还有鸡!”
她抢了王壑他们的菜,心里过意不去,又担心他们吃不饱,忽见奶奶搬出鸡,特别高兴。可见王壑是真有涵养,品性高洁。那煨罐她早搬出来了,王壑没端来,想是也觉得农家人难得杀一次鸡,不忍吃了。
总之,李姑娘觉得王壑是怎么看怎么好。
她亲自帮王壑和张谨言舀鸡汤,每人都是满满一大碗。
张谨言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王壑也瞅着李菡瑶微笑。
他觉得,这黑小子特别朴实、可爱,之前跟谨言抢菜,大概是实在觉得他做的菜好吃吧。乡下人,没吃过精致的饭菜。这不把自家煨的鸡奉献出来了!
饭后,李菡瑶很忐忑,既担心王壑真留下,自己一不小心会露了破绽,又期盼他能多住一晚,就算不能跟他畅谈,看着他、感受他在身边也是好的。
很快她不用担心了。
夕阳西下时,归巢的鸟儿叫得格外欢畅,王壑和张谨言突然告辞,毫无征兆。
李菡瑶却知道,必定有人传递消息,且跟钦差驻地发生的事有关,因为她也接到飞鸽传书李卓航已经赶到了。她追出来,王壑正消失在小径尽头。
他们这是去哪儿呢?
李菡瑶恨不能追上去。
黑子看着她狂吠不止。
李菡瑶转身,和狗对视。
“你认出我了?”
黑子猛往后一跳,狗眼警惕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弄成铁蛋模样,就能糊弄狗了吗?”
李菡瑶噗嗤一声笑了。
狗最有灵性的,别想骗它们。
李菡瑶进屋,叫出胡清风,果断道:“我们也走!”
桐柏县城,钦差驻地,李卓航悲愤地向简繁控诉:“这分明是潘家报复:害死小民女儿,还要让李家担一个违抗圣旨的罪名。小民要进京,告御状!”
简繁急忙拦住,并劝道:“即便你进了京,见到皇上,皇上发下圣旨命人彻查此事,还不是要回来这里?这里是事发地!难道在京城就能查清了?”
李卓航表示,他决不能任由潘家栽赃陷害李家,定要将此事上告皇上,请皇上做主。
简繁道,他已经将此事形成奏章,通过八百里加急递到京城,上奏给皇上,估计再有几天就有信回了。
好说歹说,才安抚住李卓航。
李卓航不进京了,转而追问女儿下落,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日,他可是把好好的一个女儿交给他们的,现在说一声不见了,就完了?
简繁现在可真烦的很,他正为此事犯愁:到底是潘家害的李家,还是李家监守自盗呢?
他认为,两种可能性都有。
潘家可不止潘梅林和潘子玉,潘子玉的父亲正在金州做官,潘家在京城也有人,云州祖籍更多。
李家,李菡瑶也不是省心的主儿。
唯一倒霉的是他这个钦差!
三天后,还是没找到李菡瑶。
五天后,依然没有线索。
李家传信来,江玉真病重,李卓航不得不返回,临行前留下墨管家在桐柏山等消息。
九月初,李卓航以送江玉真回乡静养为由,回到月庄。在家才住了几天,便收到墨管家的传信,说简繁接了圣旨,已经回头,往徽州府城来了。李卓航心一沉,急忙交代观棋照顾江玉真,他则赶往徽州城。
九月初八傍晚,李卓航在渔梁渡口与简繁等人相遇。
李卓航问简繁,可有线索了?
简繁神情肃然,摇头说没有,但他此来徽州,就是要会同徽州地方官府,追查李姑娘下落。
李卓航按下心焦,只得跟他走。
简繁命属下众人,直奔徽州巡抚鄢计府邸。
王壑已先一步到达鄢府。
见了鄢计,道明身份。
鄢计二话不说,将大女儿鄢苓托付给他,请他速速离去。
王壑便知道他已有准备,力劝他跟自己逃走。
鄢计正容道:“本官身为徽州巡抚,一身牵系多方,岂能说走就走?真要走了,岂非陷恩师和王相于不忠不义!王纳,本官别无牵挂,唯有两个女儿放不下。你快带苓儿走吧。芸儿去静安寺敬香了,还要劳烦相救。此番若能侥幸逃过此劫,日后必有重逢之日。若不能……”
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
他和王亨梁心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们夫妻无事,他自然也无事就怕王亨和梁心铭在劫难逃,不但鄢家难以幸免,连王壑也前途渺茫。
王壑自然明白他说的都是实情,只是无法眼睁睁看他被害,又愤怒,又不甘,迟迟不能抉择。
鄢苓和母亲抱头痛哭。
鄢夫人也帮着催他们走。
鄢苓悲声道:“女儿绝不能丢下爹娘独自偷生!”因对王壑道:“请王少爷去静安寺找妹妹。就说我说的:让她跟王少爷先躲一阵子,家里有我照应。”
鄢计听得发急,朝老仆使眼色。
老仆上前,一手刀砍在鄢苓后颈,将她砍晕了,交给张谨言。鄢计解下自己的斗篷,将女儿身子包裹住。张谨言驮着就走。老仆也拉着王壑离去。
王壑眼窝发热,扭头看去。
鄢计冲他抱拳,遥遥嘱托。
王壑重重点头,让他放心。
暮色下,他们急速出了鄢府,按早已看好的途径撤离徽州府城,连夜向静安寺进发。
到静安寺,鄢芸却早已离开。
鄢苓闻言又惊又怕。
“妹妹呢?怎么办!”
“鄢姑娘莫急。”
王壑心中一动,想:鄢芸会不会被李菡瑶救走了?这想法给了他希望,希望李菡瑶平安。
他命老仆孤身入城查看。
鄢府,简繁会同地方禁军,围住府邸,连夜查抄鄢计被当场罢官,逼问李菡瑶下落。
李卓航再难维持镇定,狂怒质问简繁:“我的女儿生死不明,大人不去追查李家的仇家,反拿鄢大人抵罪,这还有天理吗?难道鄢大人还能害了我女儿?”
简繁肃然道:“本官奉旨行事!”
李卓航愤怒又愧疚地看着鄢计,心里激烈斗争:要不要说出真相,救鄢计?这时候才说,晚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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