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兽潮,本族损失不小,有三个属族几乎就灭族了。”左首一个细眼八字眉的老者沉吟着道。
其左侧的老者慢慢的摇了下头。“只是这个,倒还不是什么大事儿,依我看来,这大罗公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嘿嘿!无论他怎么变,却也奈何不了我们许家。”说到这儿,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着盘坐在地的人群中看去。
三十几人中,颇引人注目的有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头发,胡须全白了,杂乱的缠在头上,象一蓬枯草。
半晌后,细眼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旁边奉茶的弟子摆了下手,那小弟子会意的倒了一杯茶,端了过去。
白发老者,无神的眼睛抬头看了看,接过茶,再看向棚下的三个老者。颤抖着手,一饮而尽,向三人抱了抱拳。这个老头很倔强,说什么也不肯与三个老者同坐。
“轱辘辘……”一阵马车声响,北宁城方向有车队赶来,众人抬头。
“嗯!鸿运商行。”
不用三位长老说,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车头上印着四个硕大的金字。棚里的三位老者迎了上去,这个大块头惹不起,尊者相遇,起码要见见礼的。
“定安城许家。”鸿运商行的何总管和两位紫衣尊者,也跳下马来。
“许正怀,见过总管,见过两位长老。”八字眉的许家尊者抱拳道。
“呵呵,家主客气了,小辈不敢当。”何总管只是个战士,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还躬了躬身。
“几杯清茶,总管可否赏光呢?”
“呵呵,多谢家主美意,天黑前,要赶到云水,就不打扰了。”都是寒暄之辞,谁也不用太在意。三人复上马,微笑着抱拳而去。
商行虽大,以和气生财,不愿得罪人,许家也不敢觊觎车上的东西。一个个两眼放光的看着三辆马车离去,没有人敢生出其它想法。三位尊者远远的看了很久,无奈的摇了摇头。
“啪!”一盏青瓷杯,掉在了地上。人群中的白发老者须发颤抖,一口污血从嘴角浸了出来。
“老八,何必呢?”三位尊者中,一位与白发老者有些面似的,叹了口气道。
那老者旁边的两人轻扶着他坐下,两眼还直勾勾的看着车队离去的方向。
双桥驿自然有双桥,横跨宁水,一条北向云水城,一条西向定安城。不过此时那两地都已是残城。
许家的队伍日幕进定安,次日出城回许家镇。太阳西斜时终于看到了立于镇前的‘许’字断碑。
四周的围墙和楼阁新旧掺半。如此短的时间内,只能简单的整理修缮一下,没法重建。
大修的车队一到,镇门前的人却没有动,只是远远的看着。许正怀一宁拧眉。忽然觉得有点异常,不由神识立刻向着人群中扫去。
“许慕蓝……上仙?”许正怀只是一眼,当时就是眉头一跳,惊声道。在人群的最前面,多了三个白衣青年。两男一女。他只需要认出一人,另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太玄门的上仙竟然在此?不会错了,那个白衣女子正是本族之人。
“爹!”一声娇呼,白衣女子身形一闪,越过了许正怀,一把扶住了刚从一辆车辕上爬下来的白发老者。
“你是——蓝……蓝儿!”老者紧拭了几下眼,颤微微叫了一声,老泪纵横。
“爹!怎么会这样!爹——!”
“喁”的一声,老头儿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来人!”那女子怒喝,同时一颗玲珑仙丹塞入了老者的口中。许正怀一声没敢吭,冷汗直冒。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正来了,自己还是应对无措。
“蓝儿……”
“别叫我!为什么?!”许正怀的一声,立刻引来了一句怒吼,一个貌似娇弱的女子,浑身杀气如刀。
四个抬着白发老者的武士,差一点儿把人扔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匆匆进镇了。
许家的大厅里,余恨不消的许慕蓝,“啪啪”地给了身前的两人一顿嘴巴子。“废物!两个废物!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饶过你们!”
打得两人一转身,屁也没敢放,退过了一边。
坐在上首的白衣青年,站起身。“许家主,这是什么人干的?上仙门必要铲除他。”
上仙门就是这样霸道,这是上仙的家属,人被弄成这个样子,无疑就是打仙门的脸,这还了得了。
“回上仙。”许正怀低头躬身。“正卿是被古家废了修为,才落到如此,下族无力回天。”
“古!……”白衣青年怒火中烧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一撮牙,坐回了椅子里。他马的,怎么又是古家。
如果朗宇在此,很多人都不陌生。上仙中的白衣女子和这坐在上首位的上仙,正是他从古村后山遇到的庞广所带的四人中的两位,许慕蓝和丁长老的嫡传弟子谢雄。软床上躺着的正是当年一手遮天的许正卿。而被打到一边的,当然也不是别人,许慕蓝的两个弟弟,许慕青、许慕白。
一个修者被废了修为,还不如一个凡人,尤其许正卿还是一个有大野心的人。命是保住了,可这两三年来仇与恨的煎熬,让他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女儿在上仙门,他却无力通天,只能等着什么时候女儿会回来。也正是因为有一个上仙的女儿,许家待这个废物还不敢太薄。
许慕蓝也愣住了,半晌无言,古家,隐世家族,前两次的洞主级上仙,进古家都吃了瘪,她能怎么着。
“这个,师妹,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谢雄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就是大罗公国的大部分城池,也还在古家属族的手中,仙门也得留三分面子,这个仇还怎么报。
“古族!公——孙——越……”突然,躺在软床上的许正卿一声悲呼,“噗噗!”喷出了两口血。
“爹!”许慕蓝一步到了近前,又一粒丹药塞了进去。可是那不是夺命的仙丹,眼瞅着许正卿大叫一声后,四肢一伸,一命呜呼了。
“谢前辈,谢前辈!救救我爹!求你——了。呜——”许慕蓝,两眼含泪的看着谢雄,屈腿要跪。
“师妹!师妹!”谢雄一抬手,一道玄光,许慕蓝没跪下去。“师妹节哀吧,伯父已经去了,师兄也没有办法。”
辈份有点乱,可是知道内情的人却一听就明白了。一旁跟来的另一位小上仙就没有一丝奇怪。谢雄已经是一阶的炼神,许慕蓝只是一个八阶的炼气,叫前辈没错,可是谢雄相中了许慕蓝,要收为道侣,所以以师兄妹相称,应该也没有错。
“上仙,下族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许正怀,思量了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了,他怕许慕蓝迁怒于家族,也想在上仙面前买个人情。
许慕蓝没理他,谢雄却冲他点了下下巴。“有什么就说!”
“正卿所恨者,除了古族,还有公国的左司马公孙越。当年正是四公子赌城,公孙越的小儿子公孙妙劫了古族的二少爷,才惹得古族翻脸,……”
“那又怎样?”废话太多,谢雄不耐烦的打断了。
“回上仙,今天在双桥驿,我们遇到了公孙妙,而且还有两个古家属族的人。”
“他们在哪儿?!”许慕蓝,银牙一咬,俏脸都变得一片青白。这是杀父之仇哇,自己一个上仙,竟让老爹凄惨而死,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子。
谢雄眼前也是一亮。嘿嘿,古家属族的人,那可就没什么顾忌了。即使古家追查下来,自己还有个长老的师傅,摆平不是问题。这个事儿他要是给许慕蓝了了,自己的美梦也就成真了。不过,谢雄可没失去理智,追问了一句:“都是什么修为?”
“两个战士,一个尊者。不过,他们却是跟着鸿运商行,怕是不好出手。”
“屁商行,他们敢动手,也就别想再开了。”谢雄一听就来精神了。一个凡世的商行,许家不敢惹,上仙可不惯着。
“走,许伯父的仇一定要报。师妹放心,不出三日,师兄拿那两个小辈的人头来祭奠伯父的英灵。”
说完转身看向许正怀,“许家主,这一次拿了三人,便是一个大功,本仙自会禀明师尊,必有赏赐。”
怎么着,还要用我许家的人?许正怀一听,有点后悔。古家现在可是个庞然大物,他是真不愿得罪,上仙杀完人,一走了之,自己可是跑不了。
可是不去,上仙门你就敢得罪了?许正怀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句话似乎是给自己下了个套。许家尊者不出,就凭这三个人,拿什么跟人家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好歹许正卿也是许家的人,这个仇不帮着报了,那许慕蓝也不会饶了许家。许正怀眼珠子转了半天,眼看着谢雄要翻脸,只得一抱拳,“此事关乎着我许家的名声,当然责无旁贷。”
许慕蓝一个二阶战士,谢雄虽是炼神,却被压制在尊者以下,这次出手要有必胜的把握,许正怀捏着鼻子把许家的另两位尊者也不得不带了出去。对方可是有三位尊者的存在,谁知道动手时,鸿运商行,会不会干涉。
一行六人,天未亮便御空飞向了云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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