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隐缓缓睁开双眼。
一阵剧烈的头疼。
这是哪里?
她从床上坐起来,闻到丝丝幽幽的奇异疏香,还有琴音似谷中小溪潺湲滴沥。古典的寝室,窗棂的细木条浮雕出梅花纹样。长案上摆放着烟白色的瓷瓶,里面插满淡黄色的梅枝。窗外屋檐下,一挂薄如蝉翼的彩笺,正随风飞舞。
她推开梨木门,细碎的花瓣落满庭院,阳光将一切映得仿若透明。梅花树下,一位白衣人轻抚琴弦。
“淳……于坛?”
淳于坛止住琴音,回头凝视鹿隐:“睡得可好?”
鹿隐怔了怔,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
鹿隐心下诧异,竟然一觉睡了三天,而且无梦。三天之前发生了什么,忽觉一阵心痛!
“他们呢?”鹿隐咬牙忍住泪花,声音开始颤抖。
“死了,逃了,只剩下你。”淳于坛冷冷说。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鹿隐不解。
“因为我不杀人!”淳于坛微笑,“是他们自己害死自己,与我无关。小隐,灵泉是你什么人?”
鹿隐摇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想一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鹿隐?”
淳于坛目不转睛审视她,从她澄澈的双眼里,嗅不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半晌,淳于坛叹了口气:“小隐,做我的徒弟吧!”
鹿隐吃了一惊:“我是地宫的!我们是敌人!”
“世间哪有不变的归宿,又哪里有永远的敌人。”淳于坛淡然说,“于越虽然是异能人,但他还是凡夫俗子,无法了解你的异能特质!而我,才是能够开发你的人!”
淳于坛伸出修长的手指,朝庭院上空打出一个花字,说:“这个阵只能维持三天。如果你还想回去找,那个在战场上抛下你的人,三天以后,你再下山吧。”
在阆风台,除了后院的长生花之外,所有房间都是无锁的。这三日,鹿儿可以自由自在出入,整座庭院除了淳于坛和鹿隐,一个人都没有。也就是说,这里以前只有淳于坛一个人。鹿隐打了个冷颤,这位想做她师父的阵术师,得多耐得住孤苦,才能长年累月独自在山上修炼啊!
是夜,无月。
鹿隐在山巅仰望深邃穹苍,河外星云。
她不相信皇甫夜就这样死去,可是却看不见他的画面。
一遍又一遍启动异能,直到鼻血如注,始终看不见皇甫夜的任何影像!她握紧拳头,努力维持异能,能量的消耗使她的四肢瑟瑟发抖,眼前一黑,又一次晕倒在地。
恍恍惚惚中,出现一身白衣,就像书画里面的古人。
淳于坛把她小小的身子抱起来,她隐隐约约听见山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不要死,不要死……”鹿隐迷迷糊糊低语着。
回到庭院,淳于坛把她放在床榻上面,为她盖好被子,一举一动,就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一盏烛灯下,他凝视她清秀的轮廓,回忆起灵泉初到阆风台的那一年。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师父赞叹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师父说,她天赋异禀,若留在阆风台修行,自己百年才能抵达的境界,她只需三年!
日出,万物苏醒。
山空天入海。
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个女人,叫素晴。
素晴做了一碗面,端到鹿隐房里。从小到大,鹿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素晴是什么人呢?竟然能把一碗普普通通的面做成稀世佳瑶!
吃了一碗又一碗,鹿隐不好意思地看看素晴,饥渴的眼神明摆着在说,可不可以再来一碗啊!
素晴端着空碗回到厨房,这是第三碗了,最简单的清水煮挂面,但起锅时,从银瓶里滴了一滴松雪露。这是淳于坛特别交代的,每十年只能炼制30毫升的松雪露,针对鹿隐目前的身体状况,大补元气又无燥热之虑。
三碗下肚,鹿隐感到神清气爽。她独自在院里游来荡去,觉得脚下有使不完的力气。走过花园小径,眼前出现一片桃蹊。鹿隐数了数,一共二十四棵。虽然树叶暂时都掉光了,只剩一片光秃秃的枝丫,但还是能够看出每一棵桃花树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设计。桃蹊的中心,有一间秀雅老楼,门匾刻着心泉二字。鹿隐试了试门,也没上锁。淳于坛心真大,和地宫天壤之别!
推开屋门,迎面墙壁是一副落地油画。阆风台难道不应该都是古典水墨吗?
世外桃林竟有一副油画!
鹿隐好奇地走过去,朝阳透过窗棂斜射进来,洒了一地斑驳的流年。
鹿隐就这么静怔了。
油画中一袭白衣的女子坐在树下,膝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而画中人和鹿隐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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