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知己重逢
第二天,几个人决定去商号,经过古镇最繁华的一条街。
忽然,一人拦住了去路,那人有几分醉意。
直接指着柳云桥,小子,上次侥幸让你赢了,今儿个再来一次,输赢不论。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没打怕你是吧?”雷鸣指着那个衣衫褴褛的酒疯子。
来人正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乌子虚。
那乌子虚一手握着一只酒葫芦细腰处,右手支撑脖子处,浑身直挺挺,似一尊睡佛,横卧在路中间。
“你也算是半个少林派子弟,不仅落草为寇,还耍酒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欺师灭祖十足大混蛋。”
雷雨杏眼圆睁,纤手直指乌子虚怒斥道。
“乌大侠,别来无恙。柳某不才,上次切磋侥幸小胜,今日重逢也是三生也有幸。乌大侠乃是名门正派出身,两广十虎之一的洪大侠门下高足,谁承望投身绿林做豪强。真是明珠暗投,人生输家。”
柳云桥手里折扇一展,娓娓道来,一席话臊得乌子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不尴尬。
“乌大侠总算是良心发现,回头是岸。与青龙顶金獾寨总瓢把子司马啸林割袍断义,拔了香头,从此浪迹江湖,独来独往,乌大侠以青龙顶金獾寨首席护法之尊,流落为江湖浪子,柳某倒是佩服乌大侠之勇气,羡慕乌大侠之洒脱。”
柳云桥话锋一转,突然肯定了乌子虚的作为,令乌子虚和雷鸣等几人也倍感诧异,同时也改变了对其看法。
乌子虚却无半点羞愧,也无丝毫得意。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乌某就图个逍遥自在,快活潇洒。”
雷鸣拱手道:
“乌大侠,我家兄弟对你有些误会。乌大侠弃暗投明,不当臭靴,不跑单帮,不落草寇,痴迷武学,浪迹江湖,在下佩服!既然今天狭路相逢,岂有不讨教之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所谓名门正派,不过沽名钓誉,良莠不齐。他们披着外衣、端着架子,只要心怀善念,即使落草也不会是人民公敌!”
乌子虚看似醉酒,实则心明,一番话道尽了沧桑世态。
“乌大侠高义高见!柳某就陪你过几招,不过有言在先。今天不论输赢,醉仙楼柳某做东,一醉方休!”
乌子虚拔地而起,一招惊蛇入草斜向直取柳云桥,柳云桥一招见龙在田,化而破之。
好个乌子虚翻手变幻,又连续两招花须蝶芒,油然桀然,这一招更加犀利圆熟,犹如石破天惊风雨大
至,柳云桥不敢怠慢,出手履霜坚冰,下盘沉稳,如泰山之坚实沉稳。见他功夫路数又是完全陌生又似曾
相识。
乌子虚大惊,见掌法拳力毫无胜算,反转以腿功应对,多日不见,乌子虚腿法精进,二人如游龙随月,上下翻飞,鹰撮霆击。
围观者越来越多,这样的小镇难得如此高手比试,真是大开眼界!
雷雨不禁欢呼跳跃,好功夫好功夫!书呆子,加油!宗若璞手心沁出了汗水,她无比紧张,只见目不转睛,鼻尖上出了很多细细的汗珠子。
柳云桥所使用的掌法正是从小母亲传授的武林绝学伏羲阴阳掌,自己也一直在暗暗修炼。
正是由于实战经验不足,内功心法并未全部融会贯通,仅能达到五成功力。
这样的功力已经无比犀利劲道,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乌子虚一时半刻奈何不了。
转眼双方已经斗了二百回合。乌子虚忽然发现,柳云桥掌法单一,变化单调,劲力不足。
他的暹罗腿法凶猛凌厉,刁钻诡异,横扫踢、摆腿高位腿法变化无穷,紧接着一招凌空追踢,正中柳云桥腋下,柳云桥失去重心,侧身伏地。
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乌子虚扬长避短,以精熟的神腿法力克柳云桥半熟的武林绝学。
一旁的宗若璞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跑向柳云桥:云哥哥,你没事吧。
雷鸣脸色突变,心里不快。
柳云桥起身,抱拳欠身道:“乌大侠神腿威力,在下领教了!刚才有言在先,输赢都是柳某做东。走,喝酒去!”
乌子虚见柳云桥豪爽大度,心胸见识堪称道,欣然应允。
一行人来到醉仙楼,点了几道当地特色菜羊楼洞鱼糕、刁子鱼、武昌鱼、天门三蒸、芙蓉鸡片、黄焖甲鱼,要了几坛碧潭酒,开怀畅饮。
“乌大侠,本姑娘敬你一杯!”宗若璞站了起来,手捧大鸡缸杯,一饮而尽。
“乌大侠,好事成双。上次在洛阳东方镖局一会,乃是镖匪不同道,不能同席饮酒。今日一会,乌大侠已经不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虽说还不算朋友,也是不打不相识,那就再干一杯!”
宗若璞说着又干了一杯。
乌子虚也不推脱,连干两大杯。
他从宗姑娘的语气里听得出她的心里想什么。
“敢问乌大侠,腿法如此威猛凌厉,中原地区很少见到,敢问这是何门何派?可否请教一二?”
宗若璞似乎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家都听地出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服气。在她的眼里,云哥哥是不会被人打败的。
乌子虚也不瞧他一眼,而是看着柳云桥说道:“我本是岭南三侠客之一,我师父乃是烟潭渔叟,他老人家可是跟陆阿采齐名的岭南双侠。早年跟随尊师在岭南贩茶,后因师父经商得罪当地商界恶霸,避祸南少林,师父又带师学艺于南少林三德大师。师父天资聪慧,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我年轻无知,酗酒成性。”
乌子虚半醒半醉,讲叙了自己的往事。
“有一次我醉酒铸成大错,师父乃是佛门子弟,我所犯戒律为师傅所不容。我流落江湖,至暹罗结识泰拳高手,学得暹罗腿法。在云南经商破产,青龙顶金獾寨总瓢把子地盘就在岭南、两湖一带。司马啸林紧缺人手,觊觎我武功高强,重金收买,又绑架囚禁我妻子儿女,我无奈才落草为寇,进入青龙顶金獾寨,成为四大金刚。十几年为虎作伥,恶名在外。乌某羞愧难当!”
“乌大侠,原来您是名门正派!真是逼上梁山哪。家父乃是少林弟子,我和兄弟几个也是跟随家父学武,只是雷某又有幸学得形意六合拳。如此说来,应是同门渊源!”
雷鸣听完乌子虚的故事,恍然大悟。
他举杯敬了乌子虚一杯酒。
这时,从邻座走来一个中年人,举杯走了过来。
“哎呀,各位大侠,久仰久仰!今天有幸见识了两位的绝世武功!乌大侠,久闻您大名,这碗酒敬您,我先干为敬。”
说完,也不管别人反应就一饮而尽。
乌子虚无奈,只好陪着喝干杯中剩余的半杯。
一会儿,跑堂小二端上了一个果盘,上了两坛子碧潭酒。
朗声喊道:来勒,李掌柜的心意,几位客官慢用!
“一点心意,请几位大侠笑纳!某姓李,在镇上有家字号,主营砖茶布匹。这段时间呢,镇上几十家商号都遇到难处了。南方涝情严重,五王造反,武夷山茶叶北上水路不同。商船镖队也没生计,我这小号好久都没货可发了。”
说到这里,李掌柜的表情晴转多云,满面愁容。
“主要原因在于,这条线路除了晋商商帮之外,岭南最大的商号吴炳剑控制,这个吴老板实际是东印度公司的中国买办。据说他有一批货压在了汉口,这批货可是给京城和天津卫供的。这批货发不出去,岭南就组织不了像样的船队北上,我们这些小号也就没办法搭顺风船了,唉!”
“怪不得,巫大人和汪家商号也没有货呢。原来是这样啊。”
雷鸣小声嘀咕着,终于知道了自己被滞留的原因了。
他赶紧给李掌柜让了个座,听他仔细讲叙商道行情。
“吴炳剑的这批货量大,占了库房押了银两。关键问题是青龙顶金獾寨匪患猖獗,汉口、长沙、南昌各大镖局都都青龙顶金獾寨悉数钳制,没有可靠的镖局护镖,这批货就在汉口押了一个月之久。”
李掌柜双眉紧皱,着急的搓手跺脚。
“那就没办法了嘛?就这样坐以待毙?”柳云桥一直在思考这应对之策。
“岭南白云商号派了代表,最近在汉口、羊楼洞和九江三地,比武夺镖!明天午时在中心街就有一场比武,各位大侠可以去看看。”
“比武夺镖?”雷鸣走镖十几年,也父亲说过镖门有过的事情,但是自己尚未经历过。
“对呀!就是镖局都可以报名参加,通过比试优胜者前三家可均分这批货的押送权,镖利丰厚。平常都是逢百抽五,非常时期,吴掌柜给出的逢百抽二十!这批货可是押送到京城,据说总货值百万辆银子呢,三家平分,各家能分六万两白银!这可是一般镖局一年的花红。”
他伸出了四个手指,强调镖利的平时的四倍。
说到生意,李掌柜尽管不是镖门中人,不禁眉飞色舞。
“有这等事?那参与的镖局都有哪些?比武有何规制?”
雷鸣很感兴趣,他立即嗅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仅能挽回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当然有啊。参与的镖局无非是汉口和南昌的那几家,兴隆镖局、万无镖局啊什么的。但是我刚才见了这位大侠的功夫,目前比武镖师,应该很少有对手的!”
“比武规制是三个分点挑选两家优胜的镖局,再到汉口比一次,最终选三家。”
李掌柜一看雷鸣来了兴致,更是如数家珍,说的一清二楚。
一直沉默的雷响忽然兴奋起来,他的失误造成了巨大损失亏空一直让他无地自容和愧疚。
“太好了,大哥,这次我们可算是逮住机会了!我和柳大哥,还有你,一起去打,我就不信了,我们还挣不到一席之地!”
雷鸣翻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哪那么简单。这是我们得回去好好合计一下,还得写信知会爹一声。”实际上他自己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干这一票。
“柳兄,若是你要比武夺镖,乌某可助你一臂之力!至少对于这一路,青龙顶金獾寨的兄弟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乌子虚忽然对柳云桥称兄道弟,柳云桥投桃报李,开心的说道:“乌兄闲云野鹤,不问江湖。为兄弟之事,刀光剑影!今日我和雷鸣兄弟就谢过乌兄!”
几人再次举杯庆贺,雷鸣更是对李掌柜感激不尽,连连敬酒,问了商号地址。几番进行之后,方告别回客栈。
2、奎元逞凶
镇子中心街,夺镖比武会场,百人围观。
离地五尺高、铺着红色毯子擂台两丈见方,正中间立巨幅木板,上书斗大“镖”字。
旁边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商人装扮中年汉子,精瘦黝黑,绛紫色绸缎袍子,戴一顶黑色平顶六合小帽。左右站立两名武者,一身短打。
那中年汉子便是岭南白云商号之买办林毅成,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岭南口音朗声唱道:汉口天元对长沙全顺!
一名高大的虬髯汉子,他便是长沙全顺镖局大镖头,他精壮威武,威风凌凌。
另外一名扎着红色腰带的瘦高武师就是汉口天元镖局大镖头。
二人刚一交手,台下随即一片喝彩之声,虬髯汉子势大力沉,功夫沉稳扎实。
天元镖局瘦高武师闪转腾挪无比灵活,步伐轻盈。但是虬髯汉子功夫刚猛无比,任他拳打腿踢,他纹丝不动。
改用凌空踹踢,脚尖对准虬髯汉子的下巴和耳根,那虬髯汉子顺势一拔一抖,瘦高武师被摔了个大马趴,虬髯汉子双手抓起倒地的瘦高武师,狠狠摔倒台下。
台下喝彩之声唏嘘之声此起彼伏。
“此人力道过硬,内力雄厚,但是刚猛有余,绵韧不足,不能刚柔并济。乌子虚的神腿定可克他。”雷鸣小声的说道。
“可是乌子虚并非镖门中人,咱们先静观其变。”宗若璞提醒雷鸣。
林毅成的岭南话在此嘹亮回荡在无比擂台:“汉口天元胜!这已经是第七家输者,还有谁家镖局高手愿意挑战?报个万儿!”
这时候,一名个子矮小体格健壮的短发汉子飞身上台,手持一杆铜骨朵锤,那杆锤长约三尺,锤的头部形似蒺藜球。他声音洪亮,言语粗鲁,喊道:“比兵器算不算?”
林毅成见此人一身腱子肌肉,兵器怪异,必有过人之功夫。他又看了虬髯汉子一眼,然后说道:报上万(名号)儿,兵器对兵器,也可比武!”
“我是广西诚信镖局钻地豹刘奎元,今日凭真功夫会一会这位高人,兵器上见高下,愿签生死文书,生死不论!”
刘奎元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激怒了连胜七场的虬髯大汉,他操起了大环刀,直扑向刘奎元。
厚厚的刀背碰到骨朵铜锤,火星四溅,刘奎元直觉得手臂发麻。
两大重型兵器对 决,刚猛相撞。如同一只大水牛碰上了森林野象,势大力沉,排山倒海。
只见那刘奎元如同一只穿山甲,软中带硬,收放自如,他滚来滚去,人锤合一。
几个回合下来,厚重劲猛的锤子逼的虬髯汉子刀法凌乱,气喘吁吁。
刘奎元避重击虚,攻击虬髯大汉下盘,只见他锤子虎虎生风,横扫下摆。
连连击中虬髯大汉的小腿,他站立不稳双膝跪地。
刘奎元乘胜追击,起身连续猛击后背,虬髯大汉口喷鲜血,扑地而亡。
台下人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 林毅成面露喜色,被钻地豹刘奎元功夫折服。
“第九局,钻地豹刘奎元胜!还有没有高手挑战?今日最后一局?”他举起了刘奎元的单手,冲着台下叫嚷着。
台下的雷响跃跃欲试,他从台下的兵镧上抽出一把长枪,纵身一跃到台上。他不等林毅成盘问名号,直接长枪一抖,一招盘龙出海,直抵刘奎元前胸。
刘奎元骨朵捶一挂,长枪被挂偏出一侧,直震地雷鸣虎口发麻。他心里一惊:果然神力也。
“来而无往非礼也,看锤!”他一招泰山压顶直取雷响脑门子,雷响惊慌长枪一挺,枪尖挑起锤骨朵,咣的一声,他的整条胳膊感到一身酸疼难忍。
刘奎元就地翻滚,单锤横扫雷响双腿,雷响急速后退,丹田运气于双臂,长枪左右摆动,散发出冷酷的光晕,如同一条摆首的巨龙,低档骨朵锤子横切面密不透风地进攻。
“小心后面,快速转身。”台下的宗若璞不禁冲着台上大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刘奎元不愧是钻地豹,身手之敏捷,反应之快速,令人触不及防。
就在雷响转身来不及转身之际,刘奎元单锤重重砸向雷响的后肩,压力如山,此招力度之大势在必取其性命。
雷响听到宗若璞提醒,长枪一横。骨朵锤砸断枪杆,击中雷响胳膊,一声清脆骨头折断的声音,失去兵器的雷响后退半步,痛彻心扉。
刘奎元反应神速,挥舞重锤,直取雷响后背,雷响生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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