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闻言连忙反对:“哥哥,方才还说了,这儿是长安!高密王跟孟氏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咱们却是初来乍到,你贸然行动,万一留下把柄,被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放心吧,那孟伯亨伤势太重,这会还在碧水郡调养,要等身体好点才能动身来长安。”盛睡鹤笑着说,“我只是安排留在碧水郡的人做手脚罢了——在那里还有桓家的配合,不会有闪失的。”
又道,“再者,桓家也不是傻子,除非确认我这么做不会露出破绽,不然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也要拦着的!他们要是同意,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见盛惟乔似乎还想说什么,盛睡鹤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引导话题,“对了,虽然孟家四房兄妹给你传的那番话不尽不实,不过倒也委婉的跟咱们说了个好消息!”
盛惟乔奇道:“什么好消息?”
“就是孟家只怕已经下定决心将明科的状元给我了。”盛睡鹤笑着道,“那孟归羽在从暖阁到偏殿的路上,特意跟你提到我的功课,还说从他伯父堂哥们那儿听说我功底深厚,这话摆明了是暗示孟氏已经考察过我的底细与才学,且取得了一致的认可,否则那几步路他跟你说什么不好,又或者可以干脆不说话,为什么非要同你提起我?他跟我可是到现在都没照过面呢——这也是我说孟氏里头的主要之人,没有怀疑咱们的缘故,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给我这样的好处?”
“原来如此!”盛惟乔闻言,真格是长松口气,说道,“唉,我竟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从你以前文章的行文里头看出了桓公的痕迹,所以试探我呢!可把我吓得!”
“这是因为乖囡囡你没怎么做过坏事的缘故。”盛睡鹤对她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并不奇怪,笑着说道,“所以一旦知道了碧水郡之事是我做的,稍微涉及点的询问,你都容易自己吓自己。回头你记住,这事儿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谁问,怎么问,你都这么回答就好。其他的,自有我来应付!”
盛惟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说这话说的倒是轻松,但实际上怎么可能嘛!
她要是真不知道也还罢了,可她现在明明就知道了啊!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让她装无辜还好,但往后的事情谁知道?其他人不说,万一那向夫人不死心,一直折腾一直折腾……盛惟乔不免觉得,盛睡鹤方才所言也有道理:这种事情,她真的知道了不如不知道呢!
至少那时候她是真的问心无愧,根本不用演戏!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来,只干咳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对了,哥哥,你说目前孟氏顶多就是向夫人对咱们有些没凭没据的怀疑,却不知道那崇信伯为什么要在太后跟向夫人面前给咱们开脱?”
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疑虑之色,“他跟咱们素不相识,又是新近从娇语姨娘那儿转投的向夫人,按说正是急于讨好向夫人以及立功的时候,怎么会反过来替咱们说话了?”
因为之前桓夜合说过这人缺钱的很,盛惟乔也考虑到了孟归羽这么做,是否是图谋自家给的谢礼,问题是,“就算我们因此给他一大笔谢礼,又为了让他之后都盯牢了向夫人,在向夫人再向太后进谏对咱们家不利的言辞时及时阻止,可时间长了,这点肯定会被向夫人发现!到时候向夫人会不找他算账吗?”
“就现在的孟家四房,似乎还反抗不了向夫人吧?”
“还是他只打算一次性的跟咱们要笔好处,及时收手以避过向夫人的耳目?”
“谢礼应该他的目的之一。”盛睡鹤闻言,思忖片刻,眯起眼,笑了笑,安然说道,“至于他真正的考量,只怕跟整个孟氏目前的处境有关系!”
“我孟氏目前的处境?”此时此刻,与盛家宅子相隔数条街的崇信伯府内,孟归瀚、孟归欢兄妹,也正惊讶的问,“六哥,这话怎么说的?”
因为此刻是在伯府的室内,地龙烧的整个屋子里都暖融融的,案上一盆腊梅盆景馥郁着冷香,孟归羽脱了裘衣,解了金冠玉簪,只拿一顶竹冠绾了满头墨发,横插木簪,身上也换下了上个月新做的鸭卵青底暗绣缠枝莲菊纹圆领襕衫,穿着家常的半旧松绿底鸑鷟衔花两色缎圆领袍衫。
此刻端坐上首,看着底下一双弟妹迷惑中透着讶然的神情,就笑:“你们是不是觉得,以孟氏的权势,要对付一个盛家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既然大伯母怀疑盛家,咱们应该立刻为大伯母冲锋陷阵,至于盛家是否清白那不重要,更遑论是替他们开脱?”
孟归欢试探道:“六哥是否想陈师结交盛家?毕竟大伯母实在不是可靠的人。”
“大伯母再不可靠,只要十四妹妹的前途不变,咱们终究是要为她效劳的。”孟归羽闻言摇头,看向孟归瀚,“小七,你看呢?”
孟归瀚犹豫了好一会,才迟疑着说:“我只能揣测出六哥在这件事情上不为大伯母冲锋陷阵的用意——就是盛家虽然门楣远不如我孟氏,但那位盛老太爷,乃是周大将军旧部,与宁威侯之父亲善,据说宁威侯一直对其执晚辈礼,北疆大军中的老人,只怕至今有记得他的。若无铁证,贸然对这家子人下手,一旦对北疆的三哥那儿造成不好影响,到时候即使讨好了大伯母,却恶了三哥,到底还是划不来的。”
他说的三哥就是郑国公世子孟伯勤,孟伯勤的生母钟氏嫁到孟家后,连生两个女儿,在长辈的压力下,不得不给丈夫纳妾,结果侍妾也陆续生了俩女儿——这期间比郑国公小了四岁的武安侯倒是与嫡妻姚氏生了两个儿子,所以钟氏终于生下男嗣时,孟伯勤的大排行已经是三公子了。
向夫人的两座靠山,孟家四房自是一清二楚。
此刻孟归欢听了,就恍然:“还是七哥想的周到,我竟忘记此节了!”
孟归羽含笑看着他们,和蔼道:“这只是从咱们四房的立场上出发的考量。实际上我之所以要帮盛家一把,这次却是从整个孟氏的利益着眼:你们想,孟氏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孟归欢忙道:“是让十四妹妹入主望春宫,然后解决皇嗣的问题,延续我孟氏的富贵!”
“正是这个道理。”孟归羽颔首,轻描淡写道,“相比整个孟氏的前途,区区一个孟伯亨的死活,无足轻重,大约也就大伯母跟十四妹妹关心点,其他人,包括大伯父在内,都不会很在意的。”
“所以咱们目前最需要上心的,不是找出碧水郡之事的真凶,为八弟报仇。”
“而是全神贯注于此事——以防功亏一篑!”
孟归瀚疑惑道:“六哥,高密王的次子容清醉,同样在碧水郡受了重伤,据说人很有可能会从此废掉,连容貌都无法保全……就算高密王夫妇似乎偏疼世子,对这个次子一直不怎么上心吧,到底是亲生骨肉,这次他在碧水郡出了岔子后,高密王也是立刻派人前往碧水郡把他接回长安的,且留了人手在碧水郡督促。”
说着说着就变了脸色,“难道这是高密王的障眼法,舍出一个嫡亲骨肉,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好趁机做什么手脚?!”
“小七你只考虑到高密王!”孟归羽静静听着,摇头道,“确实如今的朝堂上,就咱们孟氏与高密王分庭抗礼,再无余人可争锋——但,你忘记后宫了么?”
“后宫?”孟归瀚微微一怔,脸色顿变,“六哥是说舒氏姐妹?可她们多年无子,再受天子宠爱,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孟归欢惊道:“该不会她们忽然有了吧?!”
别看孟太后之前跟宣景帝闹死闹活了一场,硬逼着宣景帝同意立嫡亲表妹孟碧筠为继后,但如果舒氏姐妹有孕,孟太后肯定要反悔此事!
原因很简单,宣景帝到现在都没个一子半女的,孟太后也不指望自己能有亲孙子亲孙女抱了——所以老太后同意将年才及笄的嫡亲侄女儿许给心思都系在舒氏姐妹身上的宣景帝做继后,主要是为了娘家考虑。
但如果宣景帝现在能有个亲生儿子,太后的首要之务肯定是为亲孙子谋划:哪怕这小皇子的生母是孟太后不喜欢的舒氏姐妹,然而孟太后也绝对不会再让孟氏女拥有做小皇子嫡母的机会的!
因为孟氏本来就跟高密王分庭抗礼了,如果再得到这个名份,少不得将高密王打压下去!
而一个一家独大的外戚,对于天子,尤其是年幼的天子来说显然是很不利的。
所以孟太后一定会将小皇子的生母扶正为皇后,他日以皇太后身份临朝,居中制衡;让孟氏与高密王继续勾心斗角,彼此牵制;以免前朝后宫欺小皇子年纪小,架空幼主——毕竟以孟太后跟宣景帝现在的年纪,看如今才落地的小皇子长大的指望真的不大了。
就算宣景帝比孟太后年轻了十几近二十岁,可这种沉迷酒色几十年的天子,能给儿子多少扶持与保护?根本指望不上的。
如此,从孟氏的利益角度出发的话,是肯定不希望宣景帝有亲生骨肉了——除非这个亲生骨肉出自孟氏女。
孟归欢所以震惊——还好孟归羽摇头:“没有,那两位若是有喜,这些日子安能如此安静?”
“也是!”孟归欢这才松了口气,“如今宫闱里是那两位一家独大,若有身孕,确实没必要遮遮掩掩。”
又好奇,“那六哥的意思是?”
“那两位之前意图倒向高密王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孟归羽解释,“虽然不知道高密王妃为什么坚决拒绝让容清醉过继到天子膝下,但此举却造成了舒氏姐妹的恼怒,从而打消了与高密王结盟的想法。”
顿了顿,眯起眼,“虽然高密王膝下就两个儿子,但天子的兄弟,可不止一个高密王啊!”
“广陵王?!”孟归瀚与孟归欢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他不是一直唯高密王马首是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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