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寿宫中,此刻正一片兵荒马乱。
盖因孟皇后猜的没错,太妃出事儿了!
“这是谁干的?!”紧急入宫的高密王脸色铁青,看着面前漆盘里血迹斑斑的金簪,厉声问。
“是绵雨。”馨寿宫偏殿的内侍首领擦着冷汗,战战兢兢的禀告,“她打从进宫起,就一直在太妃娘娘跟前伺候,素来深得娘娘恩惠!向来娘娘有什么小恙,汤药更衣,都是她服侍,从来没出过岔子……实在想不到……”
关于这个叫绵雨的宫女,高密王也有印象,是十来年前进的宫。当时恰好莫太妃的偏殿里放走一批老人,需要补充人手,跟孟太后说了之后,太后就让她自己去新晋宫女里头挑一挑。
那会儿莫太妃看中了绵雨跟另外两个宫女,让高密王查了查底细之后,最终定下来绵雨。算算年纪,这个看着文静清秀、仿佛小家碧玉的宫女,已经快满二十五了。
大穆从前朝抄过来的宫规,宫女年满二十五,除非自己愿意,又或者主子格外倚重,发话留人,不然就可以放出去自行婚配了。
也难怪内侍首领说想不到,因为像绵雨这种太妃近侍,走的时候,莫太妃少不得要表示一下,不说让她出了宫富可敌国吧,至少也能得一份丰厚的妆奁,风风光光的出阁……实在没有谋害太妃的理由。
“……太妃目前如何了?”高密王脸色阴沉,却无心处置绵雨,抬头问旁边的太医,“可还有救?”
太医一脸的为难:“太妃娘娘年纪大了,本来因为一直调理着,底子不错,也不是全禁不住事情。只是……前些日子起,太妃娘娘一直重病,这……元气不免折损……这会儿……”
他期期艾艾的了半晌,委婉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莫太妃这种长年养尊处优的贵人,底子一般都不坏,本来挨了一下是没问题,完全撑得过去的。偏偏这位太妃之前实打实的闹了一次“病危”,虽然由于高密王的计划突兀改变,太妃不打算病故,开始照着大夫的叮嘱慢慢儿调养了,到底上了年纪,积重难返。
这会儿……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高密王闻言,只觉得如坠冰窖。
说起来他这会儿真正属于悲伤的情绪真的没有多少,一来莫太妃虽然是他的生身之母,但当年因为容睡鹤的事情还有王府时疫,母子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罅隙,要不是血亲的缘故,甚至这些年里,连一年一次的见面都不会有;
二来则是之前莫太妃主动提出用自己“病故”的事情,毁坏容睡鹤前途时,高密王虽然激烈反对过,但被太妃说服之后,也就默认下来。
从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丧母的心理准备,就算前些日子计划改变之后,太妃不打算死了,这会儿再听说莫太妃命不久矣的消息,自然是很难悲痛欲绝的。
他之所以觉得心冷是因为,他这会儿正一口咬定宣景帝已死,努力号召天下州县为宣景帝报仇雪恨。
如果这眼接骨上亲娘死了……那么,他是守孝不守孝?
不守孝的话,现成给上林苑那边指责他假仁假义,连亲娘没了都不按照礼仪哀悼,遑论是口口声声体恤兄长?
守孝的话,目前这一摊子事情,根本不是委托底下人出面可以收拾的下来的。
最要命的是,高密王这会儿眼皮狂跳,总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
实际上,古往今来,普遍认为,举事之际,家中有健全的婴孩诞生,是吉兆,甚至可以附会到上天属意这一方兴盛以及后继有人上头去;若果有亲人去世,那就很扫兴了。
运气不好,甚至能被对手诋毁成“天要灭亡此家,故而削减其福泽人丁”的兆头。
高密王平素是很相信这些的,这会儿脸色之难看,左右纷纷都低了头,莫敢与他对望。
良久之后,殿中的气氛已经僵硬如铁,才听他似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既然如此……那你尽力吧!”
“王爷不必担心!”之前莫太妃被心腹宫女刺伤的消息传到宫外时,恰好戚见珣正在高密王跟前禀告事情,所以也跟了过来,这会儿陪着高密王走出殿外,回头看了眼身后,示意左右都退远些,才低声说道,“绵雨是太妃近侍,素来得太妃喜爱,从无苛刻!一朝暴起,欲置太妃于死地,不问可知,乃是受人指使!而算算时间,能够指使她的,除了上林苑中的太后之外,还能是谁?”
“当然太后是您嫡母,您直接指责她的话,难免为人诟病!”
“但孟氏的人可没死绝,北疆有孟伯勤一家子,上林苑里,如今的所谓的禁军大统领,可不就是孟氏四房的崇信侯?!”
“焉知绵雨是不是他们依仗太后的关系,出入宫闱的时候,专门安插到太妃跟前的?!”
“若果如此,那么恕臣直言:若太妃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您令三军缟素,发正义之师,为太妃娘娘报仇雪恨,岂非理所当然?!”
高密王大步走着,边走边冷笑:“太后?太后没有这个本事!她有几斤几两,你我还不清楚?!至于孟氏其他人也不可能……当初那个绵雨的底细,是孤亲自叫人查的,若果有什么疑点,那么多待选宫女,何至于要了她?!”
他深吸口气,切齿道,“最可疑的,是他!!!”
戚见珣知道他说的“他”是谁,有片刻的默然,过了会儿正要说话,却听高密王吩咐,“去将盛府之人统统带到王府,孤要问话!”
“王爷?”戚见珣闻言心头一跳,说道,“王爷难道要对他们……这……这不妥当啊!”
虽然因为盛家跟容睡鹤的密切关系,戚见珣对盛家也是实在没什么好感。
问题是为着大局考虑,这会儿真的不适合对盛老太爷等人做什么:一来高密王还需要跟容睡鹤的父子关系来给支持自己的州县安心;二来盛家人如今可不是全部在长安,尤其是主事人盛兰辞人在南风郡,根本不在高密王的掌控之中!
要是知道自己亲爹、继母落入高密王之手,按照这位之前的做派推测,八成会串联各地行商坐贾,向高密王施压!
尤其盛家去年同江南大族洛家缔结了姻亲关系,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几个巨富之家联手之下,要搁平时高密王兴许不怕,这会儿的局势,可容不得丝毫懈怠!
何况孟伯勤还在,且兵权在握,孟归羽又被宣景帝那边任命为新任禁军大统领,孟氏元气大伤,然而前途未绝。
若果这会儿高密王跟容睡鹤闹翻,孟氏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现在还考虑这些?”然而高密王冷笑出声,寒声说道,“那位躲躲藏藏这么多年,始终不曾露面!若果他一直诈死不出也还罢了!如今这一忽儿插一手、一忽儿插一手,却始终不肯公开表态,也不肯表露他的真正目的……你觉得还能忍下去?!”
他愤然说道,“那位想玩狸猫戏鼠,孤可不愿意奉陪!!!”
说到做到,高密王跟脚就将盛老太爷夫妇,还有正住在盛府的冯老太爷“请”到王府吃茶,顺带询问桓观澜之事!
去请人的侍卫回来禀告,说是盛家几个孙辈,本来都在府里念书的,这会儿却全部不见了踪影,戚见珣闻言就是皱眉,同高密王说:“王爷,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长安近日都在封锁之中,那几个子弟据说也不是很出色,能跑到哪里去?”高密王冷然说道,“他们能够投奔的,一则南风郡、一则江南、一则西疆,都不是三五日就能抵达的地方,遑论还要隐藏行迹……派人去找!”
吩咐了底下人之后,高密王转而亲自去花厅问话。
只是三位老人都是一问三不知,冯老太爷还道:“草民只是密贞郡王妃的外亲,虽然对密贞郡王妃十分喜爱,然而郡王妃自有父母亲长,也不过逢年过节才到草民跟前请安,王爷说的这些事情,草民哪儿知道?”
高密王冷笑着说道:“老太爷何必罔替菲薄?就算密贞郡王妃不曾给你透露过什么,然而凭着老太爷几十年前就能攀上舒氏姐妹的高瞻远瞩,这点儿秘密,如何瞒得过你?”
只是高密王虽然认定了他们知道什么秘密,三位老人却是抵死不认。
哪怕戚见珣中间专门安排了人,上堂禀告说盛惟德等人找到了,问要怎么对待,固然明老夫人神情有些慌乱,盛老太爷眼疾口快一句:“若果真的找到孩子们了,怕不早就带过来了?”
明老夫人也就安定下去。
高密王见诈不出什么,就是冷笑:“若你们不是心中有鬼,至于提前将几个孩子送走?!”
“王爷这话实在太冤枉人了。”冯老太爷接口道,“那晚烟尘滚滚,长安上下,谁不是惊心动魄?我们都是僻壤之地出来的,原本就没什么见识,看到那阵仗,心中惊慌,为防万一,将子嗣送走,岂非人之常情?”
“那么几位公子人在何处呢?”高密王哼了一声,说道,“你的外孙女是孤的儿媳妇,算起来你的子嗣,也是孤的晚辈!当晚不知就里也还罢了,这会儿既知一切有孤做主,却还躲个什么?怎么,你们是对孤不放心么?!”
盛老太爷淡淡说道:“回禀王爷,是这样的,乔儿产期将近,身边没有娘家人不像样子,所以让孩子们结伴一块儿去看乔儿了。算算日子,这会儿差不多该进入北疆了吧?我们手里没有什么人才,只怕不及追回。若是王爷要见他们,只能请王爷派遣精锐侍卫,夜以继日,飞驰追赶了!”
这话显然是在胡说八道,高密王面上怒色一闪,就要说话,不意这时候有下人匆忙来报:“王爷!叛军忽然出现在西城之下,看情况,似要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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