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王已然是老朽不堪,弄的我等进退两难了这些日子,索性因为孟伯勤叛逃茹茹的缘故,总算看到了些许的希望。”陶褖此刻脸色非常的难看,这也难怪,作为声名不显然而兵权在握的禁军大统领,陶家代代执掌禁军,自来就是皇室最信任的家族没有之一。
他因为种种缘故,投靠了高密王,等若是将陶家百年来积攒的声名都砸了出来!
要是当晚高密王成功打下合欢宫,践祚登基,这笔买卖倒是划算。
结果高密王福祚不足,功亏一篑,导致长安跟上林苑对峙多日。
若说这番变故,得利最大、晋升最快的,莫过于上林苑那边的新任禁军大统领孟归羽的话,那么最尴尬的,就是陶褖了。
高密王若败,其他人就算没有活路,至少还能落个尽忠的好名声。
唯独他,活脱脱的就是个笑柄!
这会儿好不容易看着局势朝对高密王有利的方向发展,结果高密王就躺了,他岂能有什么好心情?
如今沉声说着,“结果这眼接骨上,他竟然中了毒!世子不堪大用,戚见珣离开长安,赵遒、罗朴等人受到猜忌……只一个方安世,年纪比高密王还大,强撑局面罢了!这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他手底下的人闻言,也是沮丧:“然而上林苑那边早已没了咱们的容身之所,何况再三易主,名声也不好听!”
“这会儿,也只能指望接下来不要出什么大乱子,能够平平安安的熬到高密王康复了?”
“怎么可能不出什么大乱子?”有人低声反驳,“自从茹茹进犯北疆、北疆军一溃千里以来,长安震动,左近百姓都已经开始逃难了,城中大族,好些人家也想着离开长安,避往江南,以免兵燹!”
“全因高密王压着,才不敢闹腾!”
“如今这位主儿卧了榻,一两日还能搪塞过去,三五日是不可能没人察觉的!”
“到那时候,城中那些大户人家一块儿鼓噪起来,就世子那样子,怎么镇得住?!”
“上林苑那边的探子,肯定也会察觉端倪,趁机造谣!”
“届时里应外合的……局面简直没法想!”
“方安世呢?”有人不甘心的问,“方安世也是两朝重臣了,戚见珣接到这消息,八成也会往回赶,高密王毕竟在长安经营了这些日子,总不至于说倒就倒吧?还有黄献允!”
之前的那人嘿然说道:“两朝重臣!那也是分高低的!桓观澜桓公的那种重臣,岂是方安世能比的?最主要的就是方安世年纪真的挺大的了,要不是高密王再三挽留,早几年他就会高老还乡!这不是他不想帮高密王做事儿了,而是他真的有点吃不消!”
“之前只是辅佐,也还罢了!”
“如今需要出面支撑大局,他能力跟得上,体力精力只怕也是……难说啊!”
“至于戚见珣……”
“高密王卧榻了,代他出面的居然不是戚见珣,而是方安世,上林苑那边又不是傻子,会不怀疑?”
“到时候别管是怀疑戚见珣也出了岔子,还是猜透戚见珣的行踪,进行追杀……于咱们,都是噩耗!”
“最后一个黄献允,声望资历都比方安世还有戚见珣差了一筹,真正局面乱起来,谁会给他面子?”
“谁叫世子无能,给不了上上下下信心?”
“……”众人沉默良久,皆问陶褖,“大统领,咱们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陶褖面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道:“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咱们也只能试探着联络西疆了!”
“西疆?”众人一怔,说道,“密贞郡王?这位郡王倒是比世子能干得多,甚至从高密王手底下将怀化将军都笼络了过去!问题是……西疆距离长安千里迢迢的,只怕远水难解近渴?”
陶褖说道:“这没有关系!实在不行,咱们撤离长安,朝西疆退过去就是!反正只要人马在,打回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又说,“索性咱们的家眷大抵都在长安城内外,这两日你们注意着点收拾东西,一个不对……”
他没说完,但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络绎答应着,又商议了一番军备之类的情况,也就散去了。
而陶褖等人都走光了,独自走到府邸里最偏僻的一个院中,院子里,小睡才起的容睡鹤,显得精神奕奕,正拿了一份公文在看。
陶褖眼尖的瞥见,那份公文原本该是在自己书房里的。
不过此刻他自然不会对此表现什么不满,见礼之后,见容睡鹤放下公文,朝自己投来询问的一瞥,就抱拳道:“郡王请放心,方才末将已经跟手底下人说了投靠您的事情,他们都很赞成,没有一个反对的!”
“大统领果然威望甚众!”容睡鹤笑了笑,说道,“你且放心,孤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大统领这样的人才,正是急缺!到孤麾下之后,自有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他这会儿之所以会出现在陶褖的府邸里,说起来还是陶褖的帮忙,派心腹设法掩护乔装打扮的他过了关卡,几乎是大大方方的进了长安城。
而陶褖是主动暗中找上了宁威侯府,请徐子敬想法子穿针引线,引荐给容睡鹤的。
这人这么做的理由,是不看好高密王同容清酌,更愿意效仿赵适,到容睡鹤手底下做事。
当时容睡鹤刚刚派人给元流光送完信,闻言稍作思索,就决定亲自进城来跟陶褖见面,以示重视,同时也是趁机摸一摸长安城此刻的底细。
董良跟公孙喜当然是都反对他亲自冒险的,不过容睡鹤一意孤行,手下也是拦不住。
索性陶褖看起来是真心投靠,见容睡鹤亲自前来,非常激动,非但安排在自己府邸中住宿,日常起居,更是比照比自己还高的待遇,日日亲自送来,以防走漏消息。
今日才听说高密王出事,就赶紧带人前去刁难容清酌,末了以此为借口,劝说手下转投容睡鹤,也是尽心尽力。
此刻容睡鹤勉励了他几句,就仿佛不经意的说道:“永义伯一家在海上,有孤的郡王妃亲自招待,一切都好,大统领不要太过惦念才是!”
陶褖闻言一惊,呆了一呆,才讪笑道:“郡王……您说笑了!末将同永义伯一家非亲非故,哪里有什么惦念的?”
“是吗?”容睡鹤就笑,“那么看来是孤误会了?孤以前曾听静淑县主说过,前任左威卫将军欧阳弧,乃是老师的人。还以为禁军上下,都跟老师渊源颇深,那么爱屋及乌,对于永义伯一家的安危,也一定很上心了?”
“……”陶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还好容睡鹤这会儿不打算逼问他,很快就转了话题:“你之前去见世子,质问高密王无法视事期间,一旦发生变故,世子该当如何处置……世子是怎么回答你的,且说与孤听听!”
“是!”陶褖忙道,“世子其实手足无措,末将因为只是要个劝说手底下人的理由,也是怕打草惊蛇,却没怎么同他纠缠……”
容睡鹤闭着眼,听他一五一十的说罢,张开眼睛,说道:“看来世子还存着蒙混过关的指望?”
“他存着这样天真的指望也没什么用。”陶褖说道,“禁军只听末将的命令,若是高密王好好儿的,兴许还能有些积威。但世子么……他是弹压不住人的。只要郡王一声令下,末将随时可以围了高密王府!”
容睡鹤笑着说道:“围什么高密王府?叫外人议论孤弑杀血亲,难道很好听么?”
他淡淡说道,“你只需要将长安交给孟归羽就好……高密王卧榻的消息传过去,他必然会趁机攻城!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孤教你吧?”
陶褖呆了呆,显然没想到他会怎么吩咐,讷讷道:“郡王,可是孟归羽野心勃勃,孟太后又还在人世,一旦宣景重归皇城,只怕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太后跟孟归羽撺掇着,将高密王一家子,包括郡王您在内,列为反贼,下诏削爵治罪啊?!”
“这个就是孤要操心的事情了!”但容睡鹤摆了摆手,示意他只管照着吩咐去做,“你只要确保高密王一败涂地就好!”
想了想又说,“还有你跟你手底下的人,能撤走多少就撤走多少。照你之前同你手下说的那样,前往西疆,孤会派人接应!”
“……那长安城上下,有什么人需要末将特别护卫的么?”陶褖猜不出他想法,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问,“譬如说高密王妃?”
“…………………………”容睡鹤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宁威侯府,盛府,还有赵府的要紧之人……除了这三处外,其他人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太过折损了兵马就好。”
陶褖下意识的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低声道:“是!”
见容睡鹤似乎已经吩咐完了,抱了抱拳,就要退下。
走到院门口时,才听到身后的容睡鹤似乎自语般道了一句:“若果王妃愿意去西疆的话……”
陶褖脚下顿了顿,说道:“末将遵命!”
走出院子,却再没听到其他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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