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以岚忽然有点内疚,“我应该劝七师兄的……”
樱花坐在旁边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知道会有坏人埋伏在驿站?”
“我养父母就在驿站旁边搭了个草棚摆摊,赚过路人的钱。碰见你头一天有一群黑衣人闯来杀了那边所有人。要不是我走运,现在也在棚子里躺着呢。”
看着少年那淡漠的脸,曲以岚一时语结,“这、这样,抱歉。那些人大概、可能是来找我的吧。应该是我惹的……”
“没事。”
这人平静的太奇怪了,樱花心直口快直接问道,“你都不伤心的么?”
“他们是我养父母,养着我给干活的。”
曲以岚忽然就明白了,明明大家都是逃难走的,她和樱花虽然狼狈可身上至少还是绫罗绸缎覆体,可少年身上却全是破衣烂衫,不少伤口都是旧伤。不难猜想,他的养父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我叫曲以岚,她是……曲紫樱,怎么称呼你?”曲以岚说话之间就给樱花换了名字。
“萧衍华。”
“哦……”曲以岚脑袋虽然发热胀痛,但是依旧清醒无比,她担忧道,“不知道七师兄怎么样了。”
樱花怯怯的问,“难道我们要回去么?”
萧衍华近乎没有起伏的声音道:“不管他怎么样了,你们这样的回去了也是帮不上忙,说不准就是送死,还不如管好自己。雨停了你们就回家吧。”
回家?到底是回清门还是去玉留山。曲以岚想到花月盈放在她食物里的那些东西,还是一咬牙,“我们是去玉留山的。”
萧衍华低头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小丫头,像是抱个孩子一样,“那你刚刚可跑反了,认识去的路么?”
“我……沿着官道,总能走到的,只剩一半路程而已。”曲以岚说着,语调里全是心虚。她是第一次出远门,一点经验都没有,要是萧衍华现在就走了,那她在这儿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萧衍华重新抬头看向淋淋雨幕,声音悠悠的问,“你有家,干嘛不回去。”
“有和没有都一样了,我娘走了,爹新娶了一个人。”曲以岚在他怀里重新蹭蹭,挪了个更温暖的位置。
花月盈以前念叨过的那些男女礼数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反正七岁也只是孩子的年纪,并不真的分什么礼教。何况萧衍华总给她一种大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做安全感吧。
萧衍华的声音透着雨幕的清凉,“是新妇对你不好么?”
“她在别人面前对我好,自己的时候就不好了。”她这样说着就有些困了,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曲紫樱。”
“啊?”樱花看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萧衍华是在叫她。
“你抱着她。”
“哦……”樱花学着萧衍华那样将曲以岚抱在怀里,随后萧衍华重新起身,衣服还没怎么干就又走进雨里。她看着雨幕惊呼,“你去哪里。”
“一会儿就回来。”
萧衍华走了之后,曲以岚又醒来睡去好几遍,似乎不太清醒。
雨忽大忽小,时间一久樱花就着急了。她望着淋漓的雨幕,心里念叨着萧衍华该不是直接跑了不回来了吧?低头再看看曲以岚脸上泛红睡的十分不安稳,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了。
怎么办?她独自焦坐着急了一会儿,过了好久又见萧衍华湿淋淋的出现在洞口,樱花心里竟然一阵惊喜振奋。
萧衍华蹲下,将怀里的一团衣服摊在地上,衣服里裹着的有绿叶有红果,樱花诧异的问,“你是去找吃的了?”
“恩,把她叫醒。”他说着将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的果子放在一边,然后捡了几个草叶出来。
“哦。”樱花和曲以岚一样,对于萧衍华这种人莫名的就生出一丝信任和听从。
曲以岚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萧衍华的脸。她清晰的看着水滴从他的额头滑过鼻梁,在鼻尖打了个转,然后落在她的脸颊上,她脸上一下就更热了。
萧衍华却伸手摸摸她的脸颊低声喃喃,“真的发烧了。”
原来……她这是因为发烧了啊。
“把这个嚼了。”他将几片草叶伸到她嘴边还往里推了推。
曲以岚张嘴,只嚼了一下就要哭出来了,太恶心了……“你、你还懂行医?”
萧衍华见她一张小脸皱的不行,就笑起来,“在山上生活过几年,这几个草药用途是常识。等雨停了我们先去找个郎中看看,这种糙法子只怕也就对我们这些山野莽夫有用。”
“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曲以岚用手背抹着嘴愤愤的咬着叶子,好像在咬仇人。
有萧衍华准备的果子,那些草叶子倒不是无法下咽。曲以岚本来就不是烧的很厉害,就是一直没吃东西饿的不行,嚼了几口叶子和山果,感觉人好了不少。
雨依旧是一刻不肯停歇,三个孩子就在洞口坐着看雨,说的话也多了起来。曲以岚对萧衍华很罕见的全无防备,就像是在不能信任任何人的环境里憋闷了很久,现在终于能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把不满全倒出来。
她说到自己娘亲早早死了、说新妇刚开始是怎么样对她好的然后她又是怎么样发现了下人的异样态度、说她发现的那些新妇的小动作又发现了爹爹的默许……
曲以岚对萧衍华是相谈甚欢,她不停的在讲,樱花在旁边听的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萧衍华大部分时间就是安静的听她说话,他说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有记忆的时候来到养父母家里开始干活。生活就是当牛做马,很痛苦,同时也很单调。单调的只想一语带过。
他们一直聊到雨停,萧衍华起身说,“咱们可以走了。那边有个镇子,在官道驿站下边二三里而已,你带钱了么?”
曲以岚尴尬道,“没、我没有……”
“那就要先回驿站,这里距离官道也就四五里,我养父母的钱放在哪里我知道,这会儿应该还在吧。”
“我们一定要回去么?”曲以岚忽然拉住萧衍华的手。
“可是我们没有钱,咱们去镇里你得先看郎中,而且还要吃东西。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就回来,也许还能找到和你同行的人。”
“要不然一起去吧。”曲以岚攀着他的手臂爬起来,壁虎一样死死抱住。她对这个认识了半天的人十分依赖,萧衍华对她的照顾是和樱花完全不一样的。
“那走吧。”萧衍华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下过雨的山路十分泥泞难走,他们艰难而小心的摸索回了驿站附近。三个人蹲守在路旁的杂草丛中,萧衍华指着那些草房小声道,“这里就是了。”
雨水似乎已经将一夜的恐怖和阴谋都冲刷干净,官道上格外清新怡人。昨夜张牙舞爪的影子也变成一排普通的草房子,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湿淋淋的棚子也没有人收拾。驿站门口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就连车辙都被冲洗干净。唯有小二层的客栈门窗大开,却一丝动静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曲以岚想要往前摸过去。
但萧衍华拦住她,然后自己起身走了到道路中间,他打量了周围半晌,并没有人冲出来对他怎么样。曲以岚抓着樱花,无比紧张的看着萧衍华走到草房里。他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刚收拾出来的小布包,又在驿站门口兜了一圈才回来。
他对两个女孩招招手道:“出来吧,一个人都没有,尸体也都不见了,应该是被人处理掉了。”
曲以岚和樱花爬出草丛问,“驿站里面呢?”
“不知道,可以进去看看。”
三个胆大包天的孩子偷偷摸摸进了客栈,一楼和昨天一样,摆设正常。只是这屋子里没有掌柜,没有伙计,一个喘气的都不见。他们手脚并用的爬上楼梯,二楼总共就五间屋子,只是看着有一点乱而已。曲以岚和樱花曾经住的那间屋子也保持着她们离开时的原样。
曲以岚收起了那股小心劲儿,颓然的道,“七师兄他们不会出事吧?”
萧衍华低头看着地上,弯腰捡起一根铁管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曲以岚瞄了一眼随口道,“曹家暗器,这叫息筒。”
“那个做兵器天下第一绝的曹家庄?”
“是呀,”但曲以岚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有用的信息,“能找到曹家定做暗器,还要有能力来杀清门的人,肯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呗,但是这并不能指证是谁。”
萧衍华的指腹滑过精致的铁管,那上面刻着的精美花纹在手里有着细腻的触感。他轻轻一拉,就将可伸缩的铁管拉长。
“这息筒好精致。”曲以岚忽然说话。
萧衍华闻言讲息筒递了过去,曲以岚将它拿在手里摸了摸说道,“我在宗里见过一个,没有这么好看的光泽和花纹。你看这些花纹不光美观,内壁和外壁的阴阳刻还能让伸缩的筒子被卡住,做的人一定非常非常用心。这种东西应该不可能被无意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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