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的怀里,沒了声息,之后,她的尸体被运送回国,送去殡仪馆火化。”
“我虽然沒有参加她的丧礼,却是亲眼看着她的骨灰入墓。。”话音到此,霍行衍深黑的清瞳里早已缩了又缩。
封蜜捧着手中的热奶茶,温度早已一寸寸冷却,她的脚尖踮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绒毛在脚趾缝里轻拂,封蜜忍不住瑟缩了下,将双腿重盘回沙发里。
“直到前一月,我忽然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见到,她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空气里,片刻寂静。
垂下眼睫,封蜜轻抿了一口奶茶,感受那温热黏腻的触感滑过喉咙,滚入肠道里,将胃液浇上点滴温度。
“她说什么。”脑子里绕了好几圈,封蜜才理清自己的思绪。
“她说,让我履行当时的承诺。”
轰。。
封蜜只感觉耳膜处轰隆作响,接着任何声音都听不见。
秋,是封蜜最喜欢的第二个季节,除却春季外。
行走在嘉英林荫道上,落叶在地上落上一层金黄,抬脚走过,清脆声响,微风徐來,刷刷而动,当那午后灿阳折射下温度,时光拉长了慢镜头,遥远,亢长……鲜活而又明亮的温度。
礼仪课,下课铃声打响,学生们鱼贯而出,互相交流着课堂外的八卦小事。
一张脸忽而凑上來,眨巴眨巴,“想什么那么入神。刚才在课堂上就见你一直恍恍惚惚。”封蜜的同桌,一个很可爱的娃娃脸女生。
“有么。”封蜜摸摸脸颊。
“是啊,”后者指了指眼睛,又指指她,“早上來的时候就发现你眼睛很肿,现在还沒消。我姥爷是医生,要不要帮你问问。”小姑娘单纯的以为封蜜是眼睛生病了。
“不用,”封蜜哭笑不得,“我这不是病。”
“嗯。”对方又眨巴了两下眼儿,长睫毛在眼前不住晃动。
封蜜却已经不再看她,视线越过长廊,顺向底下那一片金黄的梧桐树道。
秋季,树叶青黄相接,暖阳射下,倒影在视野里的一幕美如画。
记忆如慢镜头般重播,渐渐将她拉回昨日的画面。那一幕,再度出现在脑海。
勾在封蜜唇边的笑意,逐渐变浅。
在霍行衍说完那句后,封蜜吸气又吸气,在强忍着沒有发飙前,霍行衍已经急促解释,“我沒有答应。”
似乎是怕封蜜误会,抑或是怕她不信,他又跟着加了一句,“即使要背信弃义,我也不会答应。”
在遇见封蜜前,或许他会同意华悠然的这个要求,不是喜欢,娶谁对他來说并沒差别。
可现实是,他遇见封蜜了,他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儿。
“可是。。”封蜜精明的头脑,在遇见这种事时已经降为负分,“华悠然……”
不是沒有触动,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付出生命,这足以证明她爱的有多深。更何况华悠然遇见他在前,封蜜有一种偷了他人心爱之物的心虚感。
如玉下巴被他轻易扣住,霍行衍清冽的瞳几乎望入她的瞳孔之中,“你舍得将我让出去。”
“当然不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出这句,“虽然她认识你在先,可是你并不爱她,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恋情,你并不需要为她负责。”
饶是她想过多种剧情,怎么也不是这一种。先前或许她可以理所当然,却万万沒想到会是这样。
“小乖,我很高兴。”霍行衍最满意见到的就是她为他出头的模样,如同一只不肯服输的小刺猬般,对错正义,她始终分的很清楚。
“说正事。”在霍行衍的唇探过來的那一刻,封蜜毫不留情的一指点在了他的脑门上,将他的吻推了回去。
“既然你不打算娶她,当时又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一番思量后,封蜜总觉得当时的霍行衍应该另有隐情。
说到这,摆正身姿,霍行衍的表情有些严肃,“小乖,接下去的话你只听即可,千万别记往心里去。”
见他说的那么严肃,封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封蜜想起当时她的神情,必然是惊愕的。
因为他说,“在国际上有一个犯罪集团,经常从事走私毒品拐卖儿童妇女**交易,而且这个团伙与某些权贵高层都有密切联系,其中一个已知既定的权贵高层是r国领事,我们怀疑他是其中的核心成团之一。因为苦于沒有证据,所以他一直逍遥法外。”
皱眉,封蜜不明白这与华悠然又有什么关系。
“悠然回來后,不仅高调举办了宴会,而且与许多官宦子弟的联系也比较频繁。”
霍行衍顿了顿,又道:“从前的悠然并不是一个张扬的人,而且很反感这些交际,可回來后的悠然却性情大变……”
“你怀疑,这个华悠然并不是真的华悠然。”封蜜一语道破关键。
点点头,霍行衍继续,“不仅如此,也许她是假冒的悠然,也许她是真的悠然,这个,我也不能确定。”
“那跟之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封蜜突然发现进入了一个谜团中,仿佛重重浓雾后,是一个又一个未知的谜題,无解。
“我在找人查了她过去几年的资料,可是居然发现她过去几年的资料居然是空白,而且看上去很正常。”
“怎么说。”眼中一沉,霍行衍道:“要么是有心人特意抹去了她过去几年的资料,要么就是那过去几年压根沒有。”
“我现在担心的是。。”霍行衍突然将目光转向她,“你。”
“我。”封蜜不解,她有什么可担心。
脑中白光一线,封蜜忽然快速说道:“你的意思是,华悠然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如果你当面拒绝了她,恐怕她会找我下手。”
而这,也就是他当初不肯告诉她一个人默默承担的原因。
因为华悠然性情大变,谁都摸不准她现在的性情,若是她突然受刺激,即使那一切只是猜测,但他依然想到了防患于未然,所以宁可冒着被她误会,也不肯告诉她,宁愿一个人默默解决。
或许,若不是这次的火灾,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他会一直瞒下去,直到危急解除。
是这样么。肯定是。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大男子主义,喜欢默默的将一切扛下,不喜欢他的女人为他操心,即使偶尔好几次在书房里熬夜到很晚,为一个项目奔波不停。即使那样忙,他依然准时回家与她一道吃饭,然后在夜晚开工继续处理文件。他从不让她为他担心,即使很多男人都懂以她的身份背景,只要一句话就会得到帮助,可他从來沒有开过口,只说让她乖乖上课听话,养家是男人的事儿。
这就是霍行衍啊,她爱的阿衍。
“傻。。”封蜜哽塞着癫他一句,摸着他的脸道:“如果沒有这次,你预备一直都不告诉我么。宁可被我误会,也要自己偷偷解决。”
“阿衍,”封蜜叹气,头一次摆正他的脸孔,面对面,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如果你真这样做了,我的确会一直埋怨你。”
“沒有人会希望他爱的人心里有别人,即使在一起会经历很多困难,那也是因为心里有对方。”
“我告诉你,”封蜜捧着他的脸庞,恶狠狠道:“你们男人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对我们女人來说,其实恰恰是最可恶的一点。”
“因为你自以为是的隐瞒,对我來说只有伤害。”
“我要的只是你爱我,那么即使过程会如何,我依然有信心陪你走过风雨。知道么。”拍拍他的脸颊,封蜜呲了呲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凶相毕露。
心里一暖,霍行衍看着面前这张俏丽的小脸,忍不住一手捏了上去,“谨遵命令。”
“呀。。”尖叫一声,封蜜扑上去掐住他的脖颈,“我说过多少遍,不许捏我的脸。”
“等一下。”霍行衍的话为时已晚,封蜜跳上去的时刻,他手中的茶杯未放下,顿时,清茶倒了一身。
然后,两人都呆滞了,不得不再去洗了个澡。
将沙发毛毯地板收拾干净,已经在半夜。
彼时,封蜜窝在霍行衍的怀里,两人一道躺在床上,未眠。
窗外是大好明月,皎洁月光。
扣着他睡衣上的衣扣,封蜜幽幽出声道:“你的意思是,她主动申请了那个任务,调查那一棕国际犯罪案。”这就像一个人解出一道谜題后,才发现后面还有一环,接着一环接着一环。
“阿衍,她救了你,就是你的恩人。除却你跟她在一起这一点外,我们可以尽量的补偿她。”
说出这句话,实则太需要花力气。换做是谁都不愿意一个对你男人有企图的人继续联系,可,华悠然救过他。
闻言,霍行衍讶异的低眸扫了封蜜一眼,最后才更紧的搂住了她,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蜜蜜,谢谢你。”他沒想过他的小乖居然能这般理解他。
“那倘若……她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情呢。”
在他怀里,她小心翼翼开口。
却是久久,都沒有等來霍行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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