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清晰的音质将封华年毫无保留的话语叠声传送,声声音波在空气里传递,交织出一层又一层的回声。
光照下來,清晰的折射在封蜜惊愕无措的表情上,微张的小口跟轻蹙的眉宇,最终变成双拳紧握,愤怒难言。
楚漠。
底下宾客在听见封华年这番话时并不意外,并且面面相视赋予彼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甚至有宾客在底下不知是夸还是损的小声一句,“老谋深算。”
可不就是老谋深算。
先前封华年并未流露出任何意图,也未拒绝许多联姻,一直都是含糊其辞,沒想到居然藏着这后手,突然來这么一下。
相对于宾客们而言,恐怕沒有人比当事人更为惊愕。
“父亲。”双拳紧握,封蜜沉下面目喊。
“有事等下再说。”封华年却是直接将她的不满忽略,而是招呼后面的楚漠上前,“楚漠与蜜蜜虽然相差六岁,可我相信楚漠会照顾好蜜蜜,并将封氏经营完善,让封氏更上一层楼……”
“叔叔……”楚漠压根不敢看封蜜此时的神情,虽然他知道她一直在注视着他,期盼他能解释这一切。
“楚漠。。”
封蜜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漠走到封华年跟前,精致的黑曜石光华折射着他轮廓鲜明的俊容,是那般的刚硬冷漠甚至是,陌生。
是,陌生。
封蜜听着耳际处封华年的夸夸其谈,底下宾客奉承恭喜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在眼前褪去华丽的色彩,灯光散去,变成黑白两色,倒退,直至面目全非。
楚漠沒有回应,应该说是沉默,那般桀骜不羁的人,近乎恭顺的任由封华年一番述说,沒有张嘴解释一个词。
“呵……”封蜜心里那般想着,嘴上禁不住讽刺哼出声。
如果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这一切究其为何,那么她恐怕才是彻彻底底的傻子。
精心安排的生日宴,恐怕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出戏,他们早已编排好了剧目,所有人里,只有她是不知情的傻子。
“蜜蜜……”许是她的冷笑声让边上的陆敏秋忐忑不安,后者心慌不安的扯着她的衣角,轻声唤她。
封蜜回眸,冷冷扫向她,那冰冷带讥的目光刺的陆敏秋眼神躲闪,最终松开了她的衣角,“我们,,”
“不用解释。”封蜜打断她的话语,笑,笑声渐渐带出些许苦涩,“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个傻子,可以任由你们摆布,,”
因为他们未用话筒,底下宾客只以为是家人间的亲切交流,直感叹母女关系真好。
“蜜蜜。”
“不用再说,,”封蜜已经懒得听这些词。
原本满心欢喜的生日宴,居然变成撮合她跟楚漠的日子,并且她的亲人沒有经过她的意见,就暗自编排了她的人生。
而且,楚漠明明清楚她跟霍行衍在一起,她的父亲封华年定然也有所耳闻,却还是不顾她的意愿,想要拆散她的爱情,去成全他封氏的未來,只为他的一己之私。
恐怕沒有一刻,封蜜觉得这般心寒,她甚至觉得浑身发颤,仿佛是门外冬日的寒风拂入,卷走她身上的所有温度,彻骨冰冷。
霍然上前,她在众目睽睽下一把夺过话筒,因气愤之下说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抱歉,刚刚是我父亲跟大家开的玩笑,我与楚漠之间并不存在婚姻,在我心里,他只是最优秀的兄长……”
“哗,,”那颤抖气愤中隐含的坚定声音让全场哗然。
“蜜蜜,,”封华年在怔愣过后,快速夺下她手中的话筒,眉宇间含着不赞同,近似凌厉压抑出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继承人,而漠儿是最适合帮助你的人,你,,”
“怎么。”封蜜有些狼狈的抹了抹鬓角的头发,扬头唇带讥诮的剔向封华年,“你认为我是一枚合格的棋子,所以可以不经过我的决定,就擅自操纵我的人生。而当这枚棋子反目,当众戳穿你的谎言与自私,所以你恼羞成怒。你愤怒。”
“可是,你凭什么愤怒,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你有询问过我的意见么。哪怕一句,,”
“……”封华年被噎住,那句抵至喉间的‘我是为你好’居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沒话可说了吧。”唇角微翘,封蜜讽刺的扬起红唇,因为愤怒,她的眼眸都在集聚充血,心里叫嚣着要咆哮。
她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反驳,可若是她不出面解释选择默认,恐怕她跟楚漠结婚的消息会不胫而走。她不想让霍行衍误会,哪怕一点点。
更何况,若是今天霍行衍在,她原本想要将他介绍给家人,却不想居然闹出了这起戏剧。
“……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不会。”
她的目光有些隐晦的从面如寒冰的楚漠身上掠过,决绝的落下这句话,封蜜转身,从二楼旋梯上气愤步下。
“蜜蜜……”
她身后,楚漠微抬下颌,深沉的黑眸有些恍惚的落在她的后背上,蔷薇色的唇瓣有些许泛着白,甚至于那耳肉处的黑曜石都像是瞬间褪去色彩,归为最最深沉黑暗的颜色,脚步微顿,封蜜深吸口气,沒有回头。
“……对不起。”良久,她才低低的喃喃出一句。
她知道楚漠对她的情意,他多方暗示迟迟未点破到那一步,她就装作不知,或许她内心贪婪的想与他成为家人朋友。可到这一步,她只剩下无情的坦白与拒绝,如果能让他早点死心,那么她情愿他恨她,哪怕他们恢复成从前的关系。
她的气场很足,快速从旋梯上步下时,人群早已自动为她让开道路。
许多人的眼里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有些人的眼里则是意味不明。
叶子上前,拦住她的去路,面上难得认真不开玩笑,“妞,需要跑路。”
“叶子。”
“我的车就停在门外。我带你一起走。”却不想叶子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正色道。
这一出剧情,虽然沒有旁白跟前言,但观众早已清晰明了,无非是封华年一厢情愿想将女儿与义子凑成对,却偏偏女儿不愿意,当众反驳。叶子既然被家人胁迫过,自然最讨厌这些事。
“好,,”封蜜才应了一个字,身后仿佛有一阵旋风刮來,继而下一刻,她另一只空闲的皓腕也被那人握住。
“蜜蜜……”只两个字,仿佛道尽了万千衷肠,缠绵悱恻的不可思议。
封蜜只从两个人的口里听过这意味,第一个是母亲,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望着她,眼含泪光却一句未言;第二个是霍行衍,当她的名字由他口中喊出时,总是那般缠绵如丝。
而身后之人这般唤她,却让封蜜的心里涌起一股难言悲伤,仿佛心口的一角被寒风轻轻扫过,很久很久再难平静。
“楚漠。”转身,封蜜心绪有些复杂的盯着他,他的面上沒有表情,冷傲的仿佛一座雕塑,眼瞳却是漆黑,一眼望去,如同钻入了黑洞,再难拔出。
扣着她皓腕的指腹有些湿热,就那般灼灼的贴在她的筋脉处,偶尔随着脉动一鼓一鼓的发热。
“是不是……我就真的沒有任何机会……”他问。
那音色低低的,轻轻的,骚动着心房的一角,悲伤酝酿,弥漫,深深浅浅的疼……
他问时,眼神格外专注,盯着她清澈如水的明眸,沒有任何表情,不笑也不恼,俊容恍惚像是一张精致佩戴的面具,沒有神经系统。
张口,封蜜忽然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低下头去,重复,“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不知该说什么。
若不是那几次他的眼神太过露骨,或许她从不知晓,楚漠居然会喜欢她。
“是不是……我就真的比他差……我就真的不可以……”
这一次机会,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当封华年与他提起时,他表面装作镇定,实则内心早已澎湃不已。他知道这很卑鄙,或许会遭到她的唾弃憎恨,可这样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又怎么会错过。他想赌一次,为自己争取一次,现实是,他输了。
“楚漠,,”封蜜忽然有些担忧,这样的楚漠太过陌生,也让人害怕。
“嘭,,”忽然,宴会厅本该关闭的豪华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保镖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一边一个守着破开的门口。
“怎么回事。。”封华年原本心情不爽,却不想还有人触怒他的眉头,顿时怒吼道。
“封、封先生,是、是”
“关上门,你们先退下。”
一声磁沉温润的嗓音打断了保镖不利索的话语,众人才发现,宴会厅入口内,不知何时早已站着一个身穿黑西装身形颀长清瘦的男子。
逆着光,灯光晦暗,众人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
不禁开始窃窃私语,猜测來人的身份。
“是,,”保镖关上门,退下,顿时空气里安静的几不可闻。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那刻,封蜜的心就开始怦怦直跳,甚至于失去了原有的节奏。生日宴进行到将近一半都沒看到他的身影,她差点以为他不会來了,可他却以这种方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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