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珺玦宽宏大度,荣侯爷内心暗赞,忙让人招待他与荣昭先到偏厅休息。
“你是不是傻,巴掌来了不会躲吗?”荣昭拿着一个鸡蛋罩着丝巾在萧珺玦脸上滚着,为他去除消肿,满脸写着“心疼”两个字。
“死老太婆,年纪那么大了,下手还这么重。”荣昭咒骂了一句。
萧珺玦坐着到荣昭胸口,荣昭弯着腰,胸前春光外泄,萧珺玦不由撇开眼,耳垂有微微的粉色,道:“你别计较了。”
“我这给你揉着哪,你躲什么,回来。”荣昭手勾在萧珺玦的下巴上,把他要躲开的头搬回来,还很自然的对着他的脸吹了吹气,“怎么不计较,要不是你挡着,这巴掌我就要受着了。”
“难道你让我看着你挨打吗?”萧珺玦脱口道。
荣昭手中一顿,深深的看着萧珺玦。
虽气愤荣老太太,但不得不说,荣昭此时心里和喝了蜂蜜一样甜。
这个男人虽然平时总是冷言冷语,但每当她有危险或是要收到伤害,他都会在她身边保护她。荣昭内心动容,柔软的一塌糊涂。
四目相对,情愫如大树根下的缠枝,暗暗生长。说出这番话,萧珺玦又觉得不好意思,清清嗓子,道:“其实并不疼,你不用再给我揉了。”
“哦。”荣昭很听话,将鸡蛋给了秋水,坐到萧珺玦身边。
其实她想说一些感谢他的话,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拧着丝巾低着头,想了老半天。
过了一会儿,荣侯爷来了,抱拳道:“实在不好意思王爷,老太太也是一时糊涂,您无碍吧?”
“无碍。”萧珺玦站起来,回礼道:“我明白荣老太太并非有意,侯爷不必介怀。”
“什么糊涂,她就是借题发挥,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三叔死也怪我身上,真是无妄之灾。”荣昭嘟囔道。
荣侯爷看向她,皱皱眉,劝解道:“你祖母只是因为你三叔的死太过伤心,你应该多体谅。”
“伤心就要打人吗?”荣昭心里不服气,荣侯爷斜了她一眼,她轻哼一声,悻悻撅起嘴。
荣侯爷道:“府里事多,你去帮帮你二嫂。”
“哪有嫁出去的姑娘管娘家的事,我不去。”老太太正愁没出发泄哪,她要是管,还不得被她骂死。
荣侯爷“啧”了一声,想一下,道:“那你去陪陪你大姐二姐。”
荣昭见他好像要支开自己,单独和萧珺玦说话,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也听从他的话去找荣暖和荣昕。
萧珺玦也看出来,直言道:“侯爷是有事吗?”
荣侯爷扬手请他坐下,再道:“是关于犬子的,这段时间王爷费心了。”
荣曜?萧珺玦心里有了数,道:“侯爷是不想他再去本王府上?”
荣侯爷摇头,却道:“不,王爷误会了,老臣的意思是请您帮老臣严加管教。”
萧珺玦眉头微微一涌,荣侯爷接着道:“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以后荣侯府的兴衰就要肩负在他的身上。只是他生性顽劣,成日里无所事事,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老臣真是不敢想象百年之后荣侯府会是什么模样。不过这段时间得王爷耐心教导,我看他很有长进,所以想让王爷再多费费心。如果有机会,王爷也可以将他带到军中历练一番。”
荣侯爷望子成才无可厚非,可是带到军中……
萧珺玦迟疑了下,“侯爷若是让本王对世子多加管教,这并非难事,只是正如侯爷所说,世子是您唯一的嫡子,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有危险。”
“玉不琢不成器,王爷您是天之骄子,仍旧征战沙场,何况我一个侯府的世子,更应该身先士卒。”
天下父母心,恨铁不成钢,萧珺玦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侯爷。”
荣侯爷一喜,朝着萧珺玦拱拱手,“多谢王爷,一切就有劳王爷了。”
又攀谈了几句,荣侯爷那面还要招待人,不便多留,萧珺玦请他自便,留在偏厅里等着荣昭。
不多时,有人进来送茶,萧珺玦抬眼一看,表情微微凝起。
荣晚端着茶,放在桌几上,“招待不周,王爷见谅。”
萧珺玦垂下眼,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荣晚注视着他,抿抿嘴唇,仿佛有万千心思诉说,但此时却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
“这茶是王爷最爱喝的雨前龙井,王爷尝尝。”她将茶端到萧珺玦面前。
萧珺玦没有接,道:“本王现在喝顾渚紫笋。”
荣昭喜欢喝顾渚紫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跟着喝了。
荣晚心里一痛,“王爷以前不都是爱喝雨前龙井吗?”
“人的口味会变的,以前喜欢喝,未必一直都喜欢。有时候换一换口味,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荣晚的姿势不变,“那王爷何不再尝尝这杯茶,或许您换过以后再一试,会发现还是最初的才是最合适王爷的。”
“茶还是那杯茶,可是喝茶人的心情变了,再试也不似从前的心境,反倒浪费了这杯茶,三小姐还是将这杯茶端给适合喝它懂得喝它的人尝吧。”萧珺玦起身离开,从始至终未看荣晚一眼,“本王差点忘了,王妃让本王与岳父谈完事之后去找她,失陪了三小姐。”
擦肩而过的瞬间,荣晚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她转过身,一把从背后抱住萧珺玦,“王爷,您别走,您别这么狠心的离开晚儿。晚儿真是很爱您,晚儿每天每夜都在想着您。”
“你我已成过去。”萧珺玦的口气包含着一丝丝叹息。
荣晚泪不成声,“难道王爷忘记小时候的事吗?忘记你我定情的玉佩吗?王爷您答应我要娶我的。王爷,我不在乎做妻做妾,只求能陪在您的身边伺候您。”
萧珺玦低头看着交叉在他腰上的手,一根根掰开,“本王与三小姐缘浅,再多纠缠于本王于三小姐都不是好事,三小姐还是放手吧。”
萧珺玦走的决绝,不带一丝停顿,荣晚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瘫坐在地上。泪水慢慢止住,她的神情徐徐起了变化,那是一种陷入疯魔的癫狂。
蓦地,她骤然一笑,发出“咯咯”的声音,那声音好似黑夜中无边的天际划过的枭鸣,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荣三爷的灵位在荣侯府停了七七四十九天,又请了九九八十一个道士和一百零八个禅僧在这四十九天里接连作法,为荣三爷安灵。
平时打理家事都是许氏一个人,但荣三爷后事是大事,她一个人实在忙不开,还是荣老太太向荣三爷提议让荣晚和荣曦协理。
而荣侯爷本是想让荣昭先回家帮衬一阵,但荣老太太这般说,他也就作罢。
送殡那日,一路白茫茫花簇簇一片,荣老太太亲自相送,就差趴在棺材嚎啕大哭。
荣侯爷和荣二爷一路谢过各府各家路祭,然后直奔着城中最繁华的归元寺,荣三爷将葬在那里。
荣昭一路安慰着荣暖和荣昕,荣昕还好一点,虽伤心但不像荣暖自从荣三爷去世之后就活脱脱瘦了两圈。
“大姐,逝者已矣,你再伤心三叔也不会复活,他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伤心如斯,也不会安心。”荣昭握着荣暖的手,微微叹息。
原本荣暖也是个丰腴美人,但这一两年却瘦成了皮包骨头,手腕上的镯子都已经挂不上了。
荣暖点点头,“我真是不孝,父亲在时,我不能常伴左右孝顺,时常回来看他,现在,就是想看,也见不到了。”说着又掉下泪。
这么一说,荣昭也心中生愧,自她出嫁后,回荣府探望爹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更不孝。
荣暖不能经常探望三叔一是因为三叔前几年都在京外,二是因为安子谦的管限,可她是自由之身,萧珺玦不会管她,两府之间又不远,但她却不回去,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孝顺。
如果有一天,爹也有三叔这一天,她后悔都来不及。
荣昭决心,以后一定多回荣家探望爹。
荣昭又问了她在安家如何,很明显,荣暖目光多有闪躲,只说在安家很好,安子谦对她也不错。
她虽这么说,但荣昭还是不免为她担忧,只怕她还如上世一般重蹈悲剧覆辙。
到了归元寺,又另演法事,重设香坛,荣三爷的梓棺安放在大雄宝殿傍室。荣三爷在外设宴款待众亲友,到了辛时众人纷纷散去,只留至近亲戚,等做过三日安灵法事再一同离开。
荣昭等一众女眷安排在离归元寺不远处的玄妙庵,而男人就住在归元寺内。
天气有些热,夜里荣昭睡不着,就悄悄的出了净室,到外面吹吹凉风。
寂静无人,她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庵堂后面的湖边。
风吹着湖水,有微微的凉风袭来,荣昭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凉爽,还伸了一个懒腰。
凉快了一会儿,她觉得身心舒服,正准备回去,脚步刚要一转,突然,脑后遭到一记猛击,她还未来得及看到是谁打她,就陷入黑暗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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