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星博晓站在了我家门口。
我跟昀之介绍过星博晓的身份,他见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来。
忽悠了一把这是清虚观弟子后,我爸妈放心的把焦雅竹的事情交给了他。
无视掉星博晓脸上那因为被当做清虚观弟子的菜色,我跟昀之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星博晓为难的表示:“夫人……我不是道士……这种事我没干过……”
昀之微笑:“没事,我干过!你听着我的吩咐照做就好了!”
昀之理论知识都懂,其实我们的确就差一个合适的苦力。
无奈之下,星博晓跟着我们下楼去捉鬼去了。
昀之给我们两人一鬼贴上了隐身符,又给了焦雅竹和她的孩子在衣服内侧贴满了保护的黄符,一起进了屋。
屋子有着一种很重的湿气,甚至还带着不轻的腥味。
看来,焦雅竹的老公已经成鬼很久了,还把这里当成了他的阴宅。
“姐,你撑得住吧?”昀之担忧的问我,瞥了眼我的小腹。
我点点头:“没事。”胃里虽然有些恶心,但是远没有到要吐的程度。
星博晓安静的跟在我们身后,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再三鼓励焦雅竹不要害怕,一会儿按我们的眼色行事。
她强忍着害怕点了点头。
据焦雅竹说,这两天的敲门声是从午夜十二点开始的,一直持续道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才结束。
现在距离十二点只有几分钟了,我们三个贴了隐身符的人,找了个角落呆着后,示意焦雅竹假装回床上去睡觉。
很快,便到了十二点。
果然,门外传来不轻的阴气,随即传来了有规律的三声敲门声。
焦雅竹害怕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望向我们,我示意她噤声。
敲门声响过三轮之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雅竹,开门,我回来看你和孩子了。”
焦雅竹结婚的时候,我在泽云城上大学,所以没参加。昀之倒是去了,见过她老公。
一听这声音,他就点了点头,确认了这只鬼的确是焦雅竹的老公高景辉。
大概是这样也喊了三次之后,门外的鬼没有再说话,而是再次敲起了门。
又是三次敲门声,然后又是三次喊话,又是三次敲门声。
我觉得奇怪,便用口型问昀之是怎么回事。
昀之回了两个字:破符。
见我仍不解,他又指了指门上的平安符。那是一面开过光的玉牌,此刻,已经有大半都黑掉了。
看来,这样三次三次的敲门和喊话是一种仪式,可以逐渐腐蚀掉这玉牌。
那玉牌只剩下最上沿那部分还没变黑,我们本就要那鬼进来,我便给星博晓使了个眼色。
星博晓会意,朝着那玉牌丢出一道鬼气,加速了玉牌的腐蚀,很快,我们便看到一只男鬼从门上穿门而入了。
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周身还不断的滴落下水滴来。
这样的水鬼,怎么会上岸了?
我和昀之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同为鬼的星博晓。星博晓一脸茫然,摊着手摇了摇头。
隐身符隐藏起了我们在阴灵眼中的气息和身影,高景辉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直接往卧室里去了。
只是进入卧室前,我看到他使了个幻术,将湿漉漉的自己,重现拾掇了一番。水鬼的模样消失,只留下一副干净利落的活人模样。
他走进卧室,由于被我们关照过了,焦雅竹在床上装睡。
我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卧室的情况。
只见高景辉先是走到床边看了会儿焦雅竹,又走到了孩子睡着的那一头。
焦雅竹会听话装睡,一个两岁的孩子可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迷迷糊糊醒来,高景辉对着他一笑,孩子便咿咿呀呀的喊起了爸爸。
高景辉笑着,笑的很开心。
他伸手想要抱孩子,焦雅竹怕他伤着孩子,再也装不下去,先一步就抱起了孩子,惊恐的退到一边。
高景辉见状,不快的皱眉:“雅竹,让我抱抱孩子。”
焦雅竹摇头:“不……他只是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景辉,求求你不要带他走!求求你!”
高景辉不满:“我只是想要抱抱他!而且,跟我走不好吗?”
“我不要死,孩子也不要……孩子还小,你让他活下去吧!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高景辉原本正常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白起来,露出了些许鬼像:“我本想让你们不带任何害怕的跟我走的,但是……既然你发现我已经死了……我就没有办法了……”
“雅竹,相信我,我也是为你们好!”他说着就要伸手攻向焦雅竹,才碰上,指尖便燃起了阳火,他立刻躲开了。
“什么东西!”他大惊怒吼道。
我给星博晓使了个眼神,星博晓倏的冲出去,一下就掐住了高景辉的脖子,用自己的鬼气锁住了他。
他一动,身上的隐身符便失效了。我和昀之也分别揭下了自己身上的隐身符,走进了卧室。
见到我们突然冒出来的两人一鬼,高景辉惊讶无比:“你们是什么人……”
焦雅竹则急忙躲到了我和昀之的身后,高景辉见状,更是恨得咬牙铁齿:“焦雅竹!你竟然联合外人来害我!”
“不是你要害他们母子吗?”我没好气的打断了她。
“你懂什么!我……”高景辉正要吼我,才一句,星博晓手上的动作就加大了,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跟夫人说话,要用敬语。”星博晓一字一顿的教育着高景辉。
他果然比红鬼这种只会跟我对着干的鬼帅气!
高景辉不低星博晓,在他的淫威下,只能答应:“是……是……”
“如实交代,为什么要害他们母子。”我问。
看他的样子,理智的很,不像是那种成鬼后只剩下一丝执念,最后被执念控制想要拉人陪葬的鬼。
而且,还一口一个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是什么意思?
高景辉忌惮的看了眼星博晓,道:“我觉得……我现在死了,变成了鬼……也挺好的……”
“好什么?”我不解。
他一脸的憧憬:“没有人再向以前那样追着我还钱了,没有工作赚钱的压力了,除了不能晒太阳,我觉得跟活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对!比活人的日子过的还要潇洒!”
你一只走路都滴滴答答落水的水果,有什么资格说潇洒两个字……
昀之望着高景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才成鬼没多久吧?”
“鬼龄一年零三个月七天。”星博晓道。
“才成鬼这么点日子的鬼,是怎么直接升成厉鬼的?”昀之的眼神不断的打量着高景辉。
我渐渐明白他的话了。
高景辉作为一个普通人,死后成鬼即使从阴差那里逃走来了人间,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神智健全。
尤其是他还是只水鬼,照理来说,水鬼根本就不能离开他淹死的那一块区域。
高景辉却可以回家来看老婆孩子!
还会幻术!
星博晓盯着高景辉半天,道:“说!有什么奇遇!”
高景辉一脸茫然:“能有什么奇遇?”
我瞧着他倒不像是在说谎,也盯着他,忽然,感觉他左腹处有一处小亮点。
星博晓没有看向那里,估计是还没有发现。我回想来一把自己认识的所有鬼,都没有过高景辉这种情况。
也许,他的奇遇跟那里有关,当即就跟星博晓说了:“他左腹那里有东西在发光!”
高景辉脸色大变,正要伸手去挡,星博晓已经先一步动手。他直接伸手穿透高景辉的小腹,手一掏,便从里面拿出来一颗小圆珠。
高景辉是鬼,不会流血,只是那一块被伤到的地方变得透明了下去。失去了那颗珠子,他的幻术很快消失,又重新变回了那副不断滴水的水鬼模样。
他法力大减,星博晓也懒得管他,直接端详起了手中的珠子,忽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我问。
“这是尸丹!”星博晓沉声道。
“尸丹是什么?”我没听过这种东西。
“就是僵尸的内丹。”昀之解释道。
我觉得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鬼能用僵尸的内丹?”
昀之看向了同样身为鬼的星博晓,他的话比较有说服力。
“鬼的确能用僵尸内丹修炼,但是,僵尸嗜血凶残,会对使用其内丹修炼的阴灵产生影响。”
我正想要嫌弃,星博晓又道:“不过,需要用僵尸内丹修炼的鬼,向来都不在乎这些。”
我默默看向了高景辉,昀之一把桃木剑就挂在了他脖子上,逼问道:“说!害了多少人了!”
“我没有害过人!”高景辉大声喊道。
昀之不信,高景辉噼里啪啦就说了:“我这一年来,一直在修炼!好不容易才能离开护城河了,怎么害人!”
“那雅竹和孩子呢?你不是想害他们。”我提醒道。
“我是为了他们好!真的!他们成了鬼,就可以跟我一样轻松了!而且我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高景辉大声辩解着。
我叹了口气:“雅竹和孩子要是死在你的手上,只有两种可能,一,被阴灵带走引渡去审判司等待审判投胎。第二,成为没有意识的低等怨鬼。”
高景辉却以为我在骗他:“不可能!我不就好好的吗!我……”
“你是因为有这颗尸丹!”昀之吼了回去,“没有这颗尸丹,你估计现在还趴在护城河河岸上等着找替死鬼呢!”
高景辉重新看向了星博晓手中的尸丹,我问道:“这尸丹你哪里来的?”
他想了想,道:“好像是我死的时候,自己漂进我嘴里的。我一不小心,就咽下了……”
这狗屎运啊……
星博晓闭眼细细感应了这颗尸丹,对我道:“夫人,这颗尸丹被人炼化过。上面僵尸的煞气都被净化过了。”
那这就应该是好东西了,怎么会在河里随便就让高景辉捡了?
他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是捡的……”
“你怎么死的?死的时候,附近有别人吗?”我又问。
他如是说了,的确如警方所判断的,是一不小心摔进河里淹死的。当时天色昏暗,他看不清路,但是没感觉到附近有别人。
昀之无语道:“姐,要是那尸丹是炼化者当时就丢了的话,你以为这只鬼还有可能完好无缺的站在我们面前吗?能将尸丹炼化的人,肯定能把这只吞了他尸丹的鬼开膛破肚把尸丹拿回去!”
倒也是……
“那护城河下面有什么东西吗?你做了一年多的水鬼,总该有些了解的吧。”我问高景辉。
“下面太冷了,我没敢下去过。但是,我感觉那里似乎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所以我才急着上岸。”高景辉说着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我们两人一鬼对视了一眼,绿城在古时候就是军事重地,所以护城河也挖的格外的深。
据说有一年大旱,绿城护城河的水线下降了十几米,愣是还没到底。
根据科学研究表面,为了保持生命的繁衍,无论河面上结多厚的冰,河底的温度都保持在4摄氏度左右。
高景辉已经成鬼,他身上是没有温度的,能让他感受到冷,河下面一定有大东西!
我和昀之对视了一眼,最后看向了星博晓。
星博晓自然明白我们的眼神,但他怎么也是地主级别的阴灵,怎么可能自己以身犯险,又看向了高景辉这只还徘徊在贫农阶级的小鬼,一脸的严肃:“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高景辉不解的看向我,我道:“要是你能帮我们查清护城河下面有什么东西的话,那尸丹我们就还给你。”
反正尸丹被炼化过了,没什么危险,我们这里又用不着,还给他也可以。
“那本来就是我的!”高景辉不服道。
星博晓一道鬼气甩过去,打了他一脸:“鬼界,强者为尊。”
实力碾压,高景辉没有办法,为了那颗尸丹,只能答应了:“不过,下面那东西厉害,我没有这颗尸丹,在河里呆不了多久的。”
“护城河里只有你一只水鬼?”昀之突然问。
高景辉点了点头:“是啊……”
昀之恍然大悟,嘟囔了一句:“怪不得我之前沿着护城河走了一圈,都没找到一只水鬼做眼线,原来是下面有东西……”
星博晓看向我,我道:“尸丹可以还给你,但你得发心魔誓,第一,帮我们查东西,第二,不能再害人,无论是雅竹母子,还是其他无辜的人。”
高景辉自然是答应了我的条件,自从知道雅竹母子死后不能跟他一样随心所欲的做鬼,他就放弃了让他们一起当鬼的念头。
安抚好了雅竹母子,我们叫上了小白,一行人去了护城河边。
高景辉指着一处河滩道:“这里就是我落水身亡的地方。”
昀之上前烧了张黄符,符纸的明黄色火焰很快变成了惨绿色。
他将符纸丢入河中,走回到了我们身边:“要是没那颗尸丹的话,他就会凭着本能在这里拉人下水找替死鬼了。”
“我没想害过人……”高景辉弱弱的辩解了一句。
星博晓站在了河边半天,一点异样的气息都感应不到,将尸丹还给了高景辉。
我嘱咐道:“下去之后,能看到什么就告诉我们什么。不用勉强,但也不能偷懒。”
高景辉点点头,不情不愿的走到河边,跳了进去。
他是水鬼,入水一点点水花都没有溅起,甚至连涟漪都没有泛起一圈,便沉入了河面。
我问星博晓:“炼化掉尸丹上面的煞气,难吗?”
星博晓点头:“非常难。首先,只有紫僵及以上的僵尸才会修炼出尸丹,僵尸会全力护住自己的尸丹。通常情况下,直接杀死僵尸都要比取丹容易。”
“杀了之后取不是更简单吗?”我不解。
“僵尸死的时候,会自毁内丹。”星博晓道。
“那怎么取出来?”我问。
“活取,并且速度一定要快,因为如果被僵尸意识到这件事,他即使无力抵抗,也会先毁掉内丹。”
难度听起来很大的样子……
我突然有点后悔出来的匆忙,没去找一副水下摄像头让高景辉带下去,不然的话,我们在岸上还能看实况直播。
昀之从高景辉下水开始就一直在玩手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收起手机,从背包里的拿出来一套罗盘,将一只黄符折的纸鹤放在了罗盘上。
“发现什么了吗?”我问他。
昀之脸色不佳:“还没确定,我要去河中央确认下。”
他说着又拿出一只纸鹤,吹了口灵气将纸鹤变大,正好坐上去,纸鹤倏的又变小了,飘飘荡荡的从空中飘落。
“灵力不够……”昀之一脸懊丧。
“你还是先说说发现什么了吧。”我道。
昀之将他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了我:“你自己看吧。”
这是他刚刚上网查的一个关于绿城的纪录片,上面提到了绿城护城河。
因为护城河深不见底,所以有不少考察队都来查过,但是都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大致的结果都是因为是古时候的军事重地,为了城防,所以护城河挖的深。
旁边,还配了几张图。因为年代久远,都很模糊了,只能从下面的标注上看出来这是那一年大旱的时候,护城河水线下降时,拍的河岸照片。
照片很模糊,但是,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因为,如果不是先看了下面照片的标注,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再看了照片的话,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张集体照。
“是我眼花吗?怎么感觉这上面是一群人在拍毕业照的样子?”我诧异道。
昀之却点了点头:“我也是看到的是这个。不过,恐怕不是毕业照那样站着的,而是脸朝外,身体却是横在河岸中的。”
星博晓闻言转过头来,我将照片给他看了一眼,他也看出来了和我们同样的东西,脸色微沉。
“古时,活人在修建河岸堤坝及大桥时,为了祈求河岸不决堤、大桥不垮塌,会采用一种特殊的祭祀仪式。”星博晓道。
“什么仪式?”我问。
“活祭。”昀之道。
我诧异,他示意我看向了手机上的照片:“将一定数量的活人当做材料一起打入堤坝或桥墩,将这些活人的性命和魂魄献祭,用以保住一方太平。”
他顿了顿,“我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清虚观有位师祖曾发现了这样一处活祭,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超度了那里的亡魂。同时,他也留下了手记。手记中,有一张图,就跟这个差不多。”
我咋舌:“可是这样那些被祭祀的人死的痛苦,不是会化作怨鬼为祸一方吗?怎么保佑他们?”
“如果是桥墩,上面的基石会把这些人的魂魄压制住,而魂魄不能动,桥自然就稳了。至于河堤,也是一样的道理。河堤上人来人往,每一个活人多踩一脚,就相当于是多了一层压制。”
星博晓说着一声唾弃,“活人狠起来,真是什么都比不过!”
“可是我感受不到怨气和其他的阴气。”我希望我们都判断错了,没有那么多人枉死。
“这个的活祭将祭品的所有气息都封在了里面,很难感应到。”星博晓道。
昀之举了举手上的罗盘和黄纸鹤:“所以我想去河中央看看的,谁知道灵力不够,纸鹤都使不动……”
要是真有那么多人被压在这河堤下面的话,真的太残忍了。
能帮他们的话,我还是想帮他们一把。
至于溃堤什么的,绿城处在平原,地势又高,就没出现过闹洪水的新闻。
而且,现在技术那么发达了,筑条好一点的河堤又不是什么难事,哪里需要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
“小白,带昀之去河中央看看。”
自从昀之表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之后,小白对昀之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甚至一直都在防备昀之。
听见我这么说,它蹭了蹭我,表示不想去。
“乖,听话。”我摸摸它的狗头,小白这才拖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到了昀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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