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到底缘何而来?总有个缘由吧?”赵闲云迷惑道。
姥爹摇摇头,同样迷茫。
这个问题直到子非来到画眉村才得到解答。
子非来到画眉村的那天,天空正如撒豆一般下着大雨。屋前的排水沟里水流湍急,居然也有一点磅礴的气势。
姥爹一家人都窝在屋里没有出去。
小米抱着白先生坐在大门口,呆呆地看着雨滴在地坪里砸出一个个小水坑。姥爹躺在竹椅上抽烟,竹溜子在房梁上吞云吐雾。罗步斋和余游洋也坐在堂屋里,罗步斋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心不在焉地翻阅。余游洋则抱着马岳云,也就是我的外公。那时候外公还是六岁小孩,外面一下雨,他就没有地方玩耍了。没有地方玩耍,又没有什么心要操,所以坐一会儿就要打盹。
余游洋见马岳云的头一点一点,便轻轻拍他的背,哄他睡觉。
突然,堂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嘭嘭嘭的声音,如同一筐豆子撒落在了鼓面上。
白先生首先看到打着一把漆黑油纸伞朝马家老宅大门走来的人。它从小米的怀里一跃而下,跳到湿润的台阶上后立即收住了脚,但脚上的毛被溅起的雨水打湿,贴在了脚上。落在台阶上的雨滴被撞得粉碎,从而升腾起像雾一样的水汽,仿佛是一个缩小的仙境,又仿佛是看不透的陷阱。
小米莫名地觉得担心,急忙上前一步,弯腰将白先生抱起来。
在直起腰来的时候,小米的目光落在了打着伞的那个人身上。
那把油纸伞撑得很紧,伞面如鼓皮。雨滴砸在上面发出很大的声响。那伞面似乎不弱于姥爹家门前的石阶,雨滴也被撞得粉碎,从而伞顶上也升腾起一层雾气。从小米的这个角度看去,那个打着伞的人就如来自仙境。
接着看见那个人的是罗步斋。
罗步斋一见那人,顿时两眼放光,低声惊道:“嚯!这么沉的骨重!此格世界罕有生,十代积善产此人!”
正哄着孩子睡觉的余游洋听到罗步斋的话,立即翘起椅子斜了身子伸了脖子去看外面的人,喃喃道:“十代积善产此人?要积累十代的善德才能有这样的人,那该是命多好寿多长啊?”她经常见罗步斋给人称骨,熟悉罗步斋的那套口诀,所以听到罗步斋盛赞外面人的骨重时忍不住要看看。
姥爹吐出一阵烟雾,悠哉悠哉,说道:“莫非是他来了?”
余游洋瞥了姥爹一眼,问道:“谁?”
小米稍有犹疑地将答案说了出来:“子非?”或许是因为雨帘遮挡,小米要费些力气才能看清来者的面貌。
嘭嘭嘭的声音越来越近。
“子非!”小米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姥爹从老竹椅上坐起,走到门口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子非。
罗步斋和余游洋也急忙起身。
子非走到屋檐下,将伞收起,靠墙角放下,对姥爹毕恭毕敬地施了一个礼,说道:“师父。”
余游洋惊讶地看了看姥爹,问道:“没见你收过徒啊,他怎么叫你做师父?”
罗步斋则早听姥爹跟他提起过子非,所以并不惊讶。
“不要叫我师父。叫我马先生就好。快快进来,余游洋,你去弄点热茶来给他喝。”姥爹说道。
余游洋将孩子交到罗步斋手里,罗步斋立即喜滋滋地抱着孩子晃起来。余游洋平时不让罗步斋抱孩子,担心他比别人略低的体温对孩子不好。所以他常常想接近孩子又怕余游洋说他,只好忍住。此时余游洋主动将孩子交给他来抱,他哪能不喜?他和余游洋无子无女,早将孩子视为己出。
余游洋泡了茶来,给子非递上一杯,其他人也各有一杯。
喝了茶,姥爹便对子非问起上次离开之后的事情:“你找到那个日本棋手没有?找到破解三劫连环的方法没有?”
子非回答道:“找到了,那人棋艺非常高超,我要不是经历的棋局比他多了无数倍,恐怕下不过他。要不是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中日关系紧张,我现在还在跟他下棋,琢磨破解三劫连环之法。出了那事之后,我就不能跟他一起出现了。虽然他不是军方人士,但心中依然愧疚,现在已经回到日本岛去了。不过想来觉得真是奇妙,当初我离开徐福,离开那五百童男童女,返回中原,现在又跟那五百童男童女的子孙下棋。”
姥爹笑道:“是啊。谁能想到呢?”
余游洋泡完茶又将孩子从罗步斋手里夺回,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她好奇地问道:“徐福又是谁?”
罗步斋笑道:“说了你也听不懂。这里有风,你抱孩子去里屋吧,免得他着凉。”
余游洋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来,抱着孩子去了里屋。
子非看了小米一眼,温和问道:“时隔数年,你越发像那个子鱼了。最近可好啊?”
小米不太自在道:“还好。”
子非说得不假。在保定的时候,小米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虽然经历的事情比普通小孩子要多得多,但小孩子的本性还未完全脱落。现在小米已经十六七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跟在保定的时候有了很大差别。
那时候子非看她,她便敢迎着他的目光去看。
现在子非看她,她有些闪避。
子非见小米不理他,转而对姥爹说道:“师……马先生,我听说您的妻子身体状况欠佳,我可否看看?”
小米立即没有不自在了,不相信道:“你看看?你会医术吗?”
子非道:“长生本就是医术想要达到的极限,我有切身体会,自然也会融会贯通一些。这么多年来,我别的没什么长进,但是医术跟棋术不在话下。”
姥爹也说道:“读遍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医术也是这个道理吧。来,我带你进去看看。”姥爹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子非活了这么多年,见识比常人要多太多,或许他曾见过这种病症,并且听说过治疗的方子,所以让他试试也好。
小米听了姥爹的话,也对子非多了几分期待。她在保定的时候遇到过修炼了数百年的人精,认为经历了沧海桑田的人精知识广博。这子非虽然不是苦苦修炼的人精,而是意外获得长生不老之药而得长生的人,但他的经验在时间的长度上远远超过人精,应该知道的比人精更多才是。
在赵闲云刚刚病得不能起床的时候,小米还想过要去寻找那个人精,想从人精那里得到延长寿命的秘法。可惜人精时时刻刻不忘隐藏自己,他能找到别人,别人却难找到他。小米只好作罢。
姥爹领着子非到了赵闲云的房间。
赵闲云见生人进来,忙坐起来向人示意。
子非则恭恭敬敬给赵闲云作了一个揖,古人范儿十足。
赵闲云惊讶地看了看子非,又看了看姥爹,问道:“不敢当不敢当,你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我怕是受不起。”
子非回答道:“马先生是我师父,你就是我师母,这个礼节还是要有的。你受得起。”
“师父?哦。”赵闲云先是一愣,随即领悟过来。虽然她不知道姥爹什么时候收过徒,但既然见姥爹没有反对,她便接受了,没有任何质疑,也没有任何抗拒。
子非走到床边,说道:“麻烦您将手递给我,我给您把把脉。”
赵闲云道:“哎,都已经这样子了,恐怕你的辛苦也是徒劳。”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姥爹知道,赵闲云伸出手来并不是还怀有希望,而只是为了不在客人面前失了礼节。
子非给赵闲云把把脉,又问了她的出生时日,然后说道:“原来您是木命之人。木命性格的人主慈,质朴清高,骨骼修长,且容易动恻隐之心。木多木旺之人,性格倔强,意志力坚定不移,特别是壬子、癸丑年的人和乙丑日的人就更有股犟劲的牛脾气。”
姥爹点头,这些他不是不知道。
小米则稍稍失望,姥爹早就在她面前说过金木水火土五命的说法。子非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新意。
子非又道:“您虽然是木命,却又缺木。木命缺木的人,自身容易缺乏木气,木气弱,容易身心疲倦,事有不顺,甚至体弱生病。”
小米更加失望。这些话依然没有什么新意。
姥爹依旧认真听子非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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