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易说我是在惩罚他,就像当初在惩罚叶瑾凉一样。
故意不哭不闹,故意深明大义,让他心里装得满满的愧疚。
“小飞,我承认你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可男性思维永远理解不了女人的死胡同。”我趁着午休的时候下来,在对街的咖啡厅约见了汪小飞。
这番话虽然只是闲聊,但我没什么心不安理不得的。
无论是当初对叶瑾凉的隐瞒,还是现在对江左易的理解,毕竟都是出于爱。
“我没说你,我是说江左易。”汪小飞一边敲打着面前的笔记本,一边不屑一顾地冲我撇嘴:“爱不起就不要爱啊,口口声声说照顾你保护你。现在脚底抹油一样回到前女人身边跟挖坟,算什么本事?”
我低下头,一边唆柠檬茶一边说:“那不一样。凌雪是他的亲人,是他疼爱了五年的男孩的亲妈。
我觉得我已经挺幸运的了,千年的木乃伊都能打得败。”
“要我说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那个男孩子!其实吧,我也懂他的心思。这男人么一旦什么都掌控惯了,最受不了的就是身边的人不按套路出牌。你说他之所以那么痛苦,不过就是因为那女的一声不响就死了。
现在好了,人家活过来了,给他个二次建档的机会。让他陪在身边再死一次,反正是韩剧怎么惨你就让他俩怎么演。演完了,估计什么也就都放下了。”
我说汪小飞你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又怕说出来以后被人当成矫情的神经病。
“滚!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变相骂我?”汪小飞鼻子一哼,把笔记本的屏幕调转过来,问我说:“你说我上辈子造什么孽了非得跟你扯一块拉爬犁,小鲜肉就没自尊了啊?
你先看看,这一段改成这样行不行?”
伤愈后回公司一周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同杜辰风一起设计做个局。首先模拟出一整套常规财务数字,规算一下隐藏在各个分录里的猫腻到底有多少。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拿去做慈善公益,借着江景之都项目的宣传背景,干脆把中山建业的商誉重新拉起来。何况,还能在一定范围内合理避税。
总之这些资金放在手里觉都睡不好。都是我爸爸的血汗钱——榨人家无辜血肉汗的钱。
叶瑾凉也不反对我的设想——我们认错认罚但不想伏法。
爸爸毕竟年纪大了,当年其乐融融的两家人,如今只剩下我们这对陌路夫妻,一个残年的老爸还有一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孩子。真不知道算不算是报应。
可是这么大的公司牵一发动全身。前期准备,中期规划,后期实施,一点都不能有纰漏。只能找几个最信任的人来接手——
除了杜辰风和詹毅外,我能想到的人选里还有一个张天佑。
他是江左易的人,当初接替了我爸爸的老助手秦孟,坐上运营部经理的位置。我昨天跟他吃了个晚饭,详谈了一次。
他的态度让我又放心又不爽,简而言之就是——舒总放心,江总交代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
尼玛……我还没姓江呢!
虽然我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姓江的了……
公司内部除了几个关键环节的骨干要帮我运筹帷幄外,外部我还是需要黎之鉴和汪小飞的帮助。一个当笔,一个当舌。相信配合下来的宣传效果定然是不错的。
而我把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下月初‘江景之都’工程项目的二售会上。办成稍微隆重点的商务宴会形式,顺便把广告宣传和慈善意图融合在一起。
所以今天叫汪小飞过来,我是想做个前期采访。以中山建业正董事的身份对外公开披露公司的慈善回馈意愿。
——我说你把我们牟足了劲儿往死里夸就是了。
“唉!这句去掉,什么叫美女单身总裁!”
汪小飞表示这不是为了卖个萌拉进一下距离感么?
“你专业点好么…..我这是财经半块不是午夜知心姐姐栏目。”
“哎呦算了算了,我回去再搞。你可别这么盯着我啦,我写稿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了。
上次我姐也是,跟监视小学生做题目似的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一烦躁随手一推,忘了她正怀孕着呢,吓得我魂儿都要掉了。”汪小飞不耐烦地瞪了我一下,伸手拍了拍面前的这一摞资料:“这些东西你都准备齐活了,我回去整理下就是了。反正我汪小飞就是你舒岚的一个五毛党。”
我表示你别说得这么可怜,我这不是请你喝咖啡着呢么?
我失手一抬,得了,整杯咖啡扣人家大腿上了!
老天作证我真的不是故意暧昧地调戏人家小鲜肉嘛。
“抱歉抱歉!”我赶紧叫服务生过来给他擦。
结果手一碰到他的膝盖,这家伙呲牙咧嘴的跟猴年春晚吉祥物似的——等等,春晚的吉祥物好像没出场嘛!
“你怎么了?膝盖有伤啊?”我不怀好意地笑得很暧昧,汪小飞的脸却腾一下红了:“瞎说什么呢,没……没有……”
我弯起手指,往他另一边膝盖也敲了一下。结果这孩子疼得跟触电了似的,差点就蹦起来了!
“干嘛呀!我喊非礼了哦。”
我说你还不承认,两只膝盖一样疼,你当你是类风湿关节炎啊?
“我……”
汪小飞气得满脸通红,当场就把宽腿的牛仔裤给我挽起来了。
“我摔的!”
啧啧,看着两片破皮流血的磕伤,我胆战心惊。我说汪小飞你这是跪在哪里这么卖力,跟犁地似的,那姑娘还好么?
我笑得肚子疼,腰上的伤还没拆线呢,这会儿肠子都快跑出来了。我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怎么弄的呀。大冬天的摔成这样?
你都不穿秋裤么!
“只有在我觉得冷,和我姐觉得我冷的时候我才会穿秋裤。”汪小飞翻了个圆润的大白眼,然后俯身吹了吹膝盖上的伤:“前天出门跑新闻,遇到个飞车贼,上来就要抢我相机。人家都是过年前抢劫,这贼也够可怜的,估计没抢上,连回家的钱都没有——
我这相机可是命根子,里面的东西值千金。于是我整个人扑了上去,两条膝盖正好全戳柏油路上了。唉,贼跑了,不过相机没事。”
我听得肝颤,我说小飞呀,你是不是又拍什么要命的东西了?
汪小飞耸了下肩膀:“前天晚上龙老二的人在码头跟人家火拼,我看你家江左易也是撂挑子不管,随便他们打成狗。
毕竟这些人跟我之前一直追踪的黑火药事件脱不了干系,我多放点心在上面也——”
我凛然打了个激灵,柠檬茶都呛鼻子里了。
“小飞,龙老二他们的事你能不能不管了?”我没敢告诉他一些实话,因为我很担心他的执着会坏事。
汪小飞是个很好的人,好得一根肠子走到黑,眼里心里都容不得半点差池。
如果让他知道罪魁祸首是我爸爸,而我……是个不敢面对不敢承担的帮凶,会不会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了。
“舒岚,你是不是有苦衷?”没想到个小暖男还挺敏感:“其实查到现在,我心里也有点数了。我猜跟江左易他们有关对不对?你要是为难的话,我以后就不再牵扯这个事了。”
“啊?”我都还没开始准备煽情地说服他呢,他就已经为我放弃了革命理想?
“舒岚,我知道江左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们这帮人走到今天不容易。有些路,被人挡得太死了,就不得不下手腕转几个风浪。
归根到底,都是想自保,想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罢了。
以前我也以为,大众想看到的是真相。可是做这行久了,我才明白……真正关心真相的,只有当事者,受害者,更多的人都是无聊而麻木的。
就算你告诉我,黑火药的事真的是江左易在背后做的,我……就当不知道吧。唉,你可别以为是我怕他。我怕他我姐夫可不怕他,我姐夫怕他,我姐夫的弟妹和我姐夫的姐夫可不怕他。”
我心里又感动又难受,我说谢谢你了小飞。我代表我全家,感谢你……
我的全家,不包括江左易,而是我父亲。
我就是个孬种,终于还是没敢把这个真相说出来。江左易,嘿嘿嘿,你就再背一次黑锅吧,反正在汪小飞眼里你也不是啥好人。
“行了,那我先走了。我姐明天就入院了,我下午去看看她。”汪小飞收拾了一下电脑和资料,一一往袋子里放。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姐姐汪甜玉,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肚子得有四五个月了吧:“你姐姐还好吧,这就要临产了是吧?”
“恩,预产期就下个月初,姐夫不放心,非要让她提前进去。唉,又不是第一次生了,整天还紧张得跟被双规了的局座似的。”
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话说,这孩子的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跟江左易说呢。
我问汪小飞说用不用叫司机送他一下,我等会还要回公司开个会。
“不用不用,公交一部就到了。”
于是我们两个一并往马路对面走,我进大楼他找站牌,结果说都没看到一辆漆黑的别克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直挺挺地往这边撞过来!
“当心!”汪小飞到底像个猴子,搂着我的腰甩得就跟花样滑冰似的!
还好还好,我整个摔在他坚实的腹肌上,浑身上下都没觉得哪里疼。
但我确定,这辆车压根就他妈的没有刹车的意思!
大白天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公司那边的保安什么的也都看到了,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人。
我惊魂未定地从汪小飞身上滚起来,问他你要不要紧。
“要紧,腰断了,舒岚你负责不!”
气得我抬腿就想踹他,我说你觉得刚才那辆车——是冲咱俩谁来的?
“应该是你。”汪小飞捂着擦伤的手上,无辜地看看我:“我这么帅,又这么人畜无害……”
憋了我三十几秒啊,这一脚还是踢他屁股上了:“别闹!还是报警吧,我看这车压根就没想让人活的意思。”
“舒岚!”叶瑾凉也过来了,抓着我的肩膀,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番有没有漏气。
我说我没事,幸好汪小飞在。
这会儿汪小飞从地上爬起来了,无语地看着还在渗血珠的手掌,对我说这下好了,连膝盖带手掌的,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我说不对呀,你又不是女人。可是转念一想……呃,我好像更污了。
正在这边满脸提火呢,突然觉得一股暖流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哗一下,沿着我两腿之间——
我脸色一下就白了,一把捏住了叶瑾凉的胳膊:“医院,带我去医院!”
“舒岚你怎么了!”叶瑾凉显然是被我吓到了,只见我一手捂着小腹,紧咬着唇不肯说话。他登时也就明白了,明白过后先蒙圈了几秒,我直接就火了。
“不用你!你……我…..詹毅!”我在喊我的助手,可我的助手又不是奥特曼,难道喊一声就能冲破云霄跳出来么!
可是我的这一句潜意识的拒绝,应该是深深刺痛了叶瑾凉的心。
他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撒开步子就去拦车。
“放我下来叶瑾凉,我的孩子……”
“你闭嘴!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么?我会故意耽误你的孩子么!”叶瑾凉将我用力拉在怀里,一边吻着我失控的眼泪一边吼着司机快点开。
“先生,中心医院就在两个路口外,这四五个红绿灯,你要急的话还是自己跑去比较快。”
“好。”叶瑾凉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跑了,我能感觉到他很着急,这份着急不像是假装的。因为他的手扣在我的腰上扣得非常非常紧,胸膛比之前瘦削了不少,心跳快的像打雷。
我反而比刚才平静了,眯着眼睛抱着他的肩,我说叶瑾凉……其实你只要慢一点,稍微慢一点……
他没说话,但是哭了。
泪水在二月底的午后,没有凝结成冰凌的可能,却被刚刚兴起的一点南风很快吹干。
“舒岚,我会用我此生余下的一切生命守护你。不管你……以后在谁身边。
这句承诺,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了。”
我说你别这样,你别招我哭。我现在很紧张很紧张,一点都不敢动。
一动,我怕我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有那么自信么?我有那么理解么?我不敢主动去找江左易,不敢打扰他,不敢问他有没有吃饭,睡眠好不好。
可知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念他,疯了一样地想念着他。可是却找不到一个扑到他身边肆意撒娇放纵的理由。
唯有肚子里这个意外的存在,让我相信我和江左易的缘分不会随着凌雪突然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我有多怕,这个男人……从此就不再属于我了?谁能明白呢?
大夫用冰冷的器械爬着我的身体,我怕极了。一直紧张地睁着眼问,我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事云云的。
“第一胎吗?”
我摇头说不是,女儿已经四周岁了。
“都生过孩子了还这么不知道深浅?”大夫口吻里略带责备:“你这孩子才四十天,验血的指标不太好说。不过根据病例上的内容看,你前段时间受过伤病,保险起见的话……”
“我能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下么!”我很紧张,捂着小腹往旁边窜了窜,就好像人家大夫捏着钳子今天就要帮我把手术做了一样。
“那不是孩子的父亲?”大夫往走廊外面的叶瑾凉身上瞄了一眼。
我摇头。
“好吧,反正你有过生育史,很多事自己也懂。要做决定的话趁早,三个月以后就要引产了。如果坚持想要的话,建议这两周卧床保胎,不要再有大的动作和刺激。两周后再做一下复查。”
“大夫怎么说?”叶瑾凉把我抱回车里,刚才他叫司机allen把车开过来的。
这会儿开高了空调,并没有急着马上走。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舍不得这孩子……
“你也别太紧张了,当初刚怀上叶子的时候大夫也说你体虚宫寒,怕孩子发育有影响。”
“是呀,所以叶子的身体也不好。”我把脸埋在车前挡当,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叶瑾凉伸手搂了下我的肩膀,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是不是很想他。”
叶瑾凉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抱着我安慰我,安慰另一个男人带给我的难过。
“真他妈的,就当是还江左易当初替我照顾你的人情了。”他也烦躁,也会爆粗口。递了张纸巾给我后就推开车门下去吸烟了。
我控制了好一会儿才平息的情绪,敲敲窗,把叶瑾凉叫了进来:“我没事了,先回公司吧。”
“公司的事有我和辰风在,你要是打定了心意,就按照大夫说的,保胎吧。”
我说我想顺其自然,就如我与江左易的感情一样,无需强求。
“舒岚,你变了好多。”
“是么,如果我说什么样的男人塑造什么样的女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骂你?”
叶瑾凉摇头说不是,说他从来没有怨恨过江左易抢走了我。
“我只是恨我自己,是怎么把你逼到宁愿与狼共舞,也不愿回到我身边的。走吧,下午还要开会。”
回去的路上,我问叶瑾凉说,你究竟知不知道爸爸们以前的事。
他的回答还是不是非常确定,但至少比以前思考的认真的。
“这就好比父母在学期末知道孩子考试挂了科,但不知道挂了这么多科一样。
请相信,至亲至爱的人永远有本事让你失望更失望。”
我说我也这么觉得,我现在很不安也很愧疚,真怕我爸做过更多让我的人性和理智都无法接受的事。
不管是凌雪当年被欺辱的事,还是人家义父高老先生的致残。
哪一条都都凌楠那个死变态把我们一家送断头台的了。
我怕有天,江左易真的不得不对他举枪相向的时候,我却连跪下来为他求情的信念都不坚定。
于是我对叶瑾凉说:“这一次,我们又走到并肩作战的起点了。爱情不在,亲情还在。没有舒颜在身边,我还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
不过说起舒颜,她好像已经失踪很久了。”
“是的,莫巧棋她们一家安葬祭后,舒颜再也没出现。学校那边也说她退学了。”
“那天辰风告诉我说,你和舒颜在一块是因为喝醉了?”
叶瑾凉本来在等红灯,结果绿灯亮了都没走。
“舒岚,不提这些了行么?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错,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我就是做过了。
三家医院的三份亲子鉴定,确实让我崩溃了对你所有的信任。
我喝醉了,也犯错了。不管舒颜是不是有意凑到我身边来,都不是我的借口和搪塞。
毕竟,在事情发生以后,在我意识恢复以后,我选择的事将错就错地报复你。”
我说呵呵,也是,上一次上两次也没什么分别。
你叶瑾凉从小就是这样,我说我记得有次考试,前排的学渣跟你后面那个眼镜男串通好作弊的,丢纸团不小心丢在你身上。结果被监考老师抓住,非说你作弊。该科成绩计零分。
“后来,你把之后的几门考试都交了白卷……”
我说叶瑾凉,如果你和江左易是同样的出身,可能会是个比他还极端还可怕的人。
你受不了侮辱更受不了委屈,以杀止杀的办法就是做让自己更痛的事。
“你抱着舒颜,在我面前演那些恩爱的时候……”
“别说了,舒岚。”车子已经到了公司门口,叶瑾凉下来帮我拉开门:“你先上去吧,当心点。我到地下去停车。”
“瑾凉。”我犹豫了一会儿,叫住他:“当初我一直不肯跟你说真相,是因为我爱你。如今,我不愿江左易为难,也是因为我爱他。”
叶瑾凉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旋即露出了这一整个月下来唯一的一个笑容。
我都快忘记了,叶瑾凉的笑容也是那么好看的。
“我认识你快三十年了,除了爱,还有什么能让你舒岚这么委屈?
我了解了……”
车开走以后,我站在原地稍微朦胧了一下眼睛。远远就看到个身影直接从大楼正门里出来——
安迪?!
“安迪!”我冲他招手:“你怎么过来了?江左易在哪里,他……这几天好么?”
安迪看着我,旋即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犹豫着咬了下轻薄的唇齿:“不……不太好。”
我呼吸一窒,差点就上前一步抓住人家的衣领了:“他怎么了?受伤了么?
凌雪怎么样,小零呢?”
安迪表示,他学中文这段时间,还不是很善于分清楚多重疑问句里的多主语主次先后顺序。
我伸手就去捉他的胳膊,结果手心一痛,妈蛋的!
抓仙人球上去了!
这盆仙人球不是我送给江左易的么?放在他的临时办公桌上,用来代替那盆死不瞑目的不要脸的含羞草。
安迪把这个东西拿走干什么?
“江左易……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我放低目光,看到男孩另一只手拖着的一个小箱子,里面多半是杂七杂八地放了些他的东西吧。
“江先生会跟你解释的,我先走了。”安迪避开我的目光,把脸转了过去。他走得很快,跟飞似的。
江左易,江零,凌楠凌雪……
我突然觉得这些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我身边一样,难道,终究还要退场了么?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有点冷。从内到外,空落落的。
下午的会议没有太听进去,叶瑾凉在跟各部门的人说什么我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
“舒岚你没事吧?”他叫秘书给我倒热水,我说我没事,那个……要不我先回去吧,反正都是些工程上的细节,等等把进度表发我邮箱就是了。
“我叫人送你。”他追出来。
我说不用,几条街而已,我自己走走。
三公里的路,我走了快一个小时。悠悠荡荡的,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路过小区幼儿园的时候,我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进去,我有点……不敢见我的叶子了。
我真的怕了,怕我女儿眼里无助又难过的光。怕她迷惘地问我爸爸在哪,江叔叔在哪?爸爸会不会回来,江叔叔又会不会回来……
我想我还是回家躺一会儿吧,把手机开铃声,说不定,就会被江左易的电话给吵起来呢?
所以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影拉开门,一下子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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