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枚的变化太大了。
半个月不见,脸颊上的肉分明变得匀称饱满,恰当好处,气色红润,也跟她……更像了。
“姐姐,你怎么瘦了?”怀音嘴里囫囵了一阵。
“不好看吗?”秦思枚诧异的反问,“我特意为了时靖减的,我突然回去胖了那么多,不是很奇怪吗?”
怀音愣了愣,“也是的。”所以姐姐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利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减肥。
秦思枚忽然毫不设防的扣住怀音的双肩,她微微一颤,抬头,瞥见秦思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缓缓的露出一记笑容来,“小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做菜,等我回陆家之后,让你姐夫给你开一家餐厅,好不好?”
“……不用了,姐姐。”
怀音只觉得这笑容无比的烫人,暗含一些警告与施舍,而并非真正的感谢。恍惚一下,又像是她的错觉。
“小音,现在我回来了,我希望你尽快离开海市,我不想让时靖或者是陆家的人发现……”
“姐,我都明白。”
“你能明白就最好了,你的事情我也会跟爸爸提起的,本来我还担心你会很难过,毕竟陆家的生活很容易腐蚀一个人,所幸,你没有令姐姐失望,你一直是个善良真诚的女孩。”
秦思枚的手指婆娑着怀音光滑细嫩的脸蛋上,即便不施粉黛,皮肤仍然好的不可思议,她的指腹越来越重,眼里的善意渐渐的变了味。
当然,这一切,怀音都没有察觉。
秦思枚的话让她浑身都凉透了,她满心的愧疚,只觉自己无比的龌蹉,邪恶,竟然生出了礼法不容之事,她自小没有父母,但一直是很有原则的人……为什么,谷欠望让她变得丑陋不堪!
秦思枚的眸底渐起狠辣,声音却是柔的不可思议,“怀音,时间不早了,我们把衣服换掉吧,我怕太晚回去,时靖他们起疑怎么办。”
怀音僵硬的点点头。
手上的动作很缓很慢,她颤抖的解开纽扣,从大衣到毛衣和鞋子,一样一样的除下,这过程让她煎熬万分。
华丽的外表与地位从来不是她在乎的,唯一在乎的是那份情感。
包括陆时靖和陆小安,在陆家发生的一切,是错误的经历,也是难忘的,刻骨铭心的。
如割肉般的割舍。
看见怀音水眸之中的不舍与挣扎,秦思枚眼神冰冷。
窸窸窣窣过后,怀音看见另一个自己——秦思枚穿戴整齐,剥夺了她的一切。
不,这原本就是秦思枚的人生,与她有什么关系?
怀音嘴里满是苦涩,自嘲,黯然神伤。
“小音,以后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联系我,明天我让人安排你离开海市。”
秦思枚临行前叮嘱怀音,她一一乖巧的应下。
当秦思枚终于离开她的视线,离开医院,她终于忍不住浑身一软,蹲了下去,冰冷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
整晚,传来了一种名曰心痛,求而不得的感觉。
终究是她自作自受。
……
陆时靖今晚下班很早,连司机都感觉奇怪。
陆总这个工作狂,平时能赶上陆宅的晚餐,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更别提有时候没日没夜的出差连轴转。
远远的,站在门口惴惴不安的陆小安,看见二哥陆时靖的车驶入视线中,尤其是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眉梢眼角的春意,表情变得意味不明。
餐桌上,几个人一直等到六点半。
陆小安沉不住气了,打了几通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陆老爷子早早的吃完上楼,他最近感冒了,所以精神头不是很好。
陆小安说:“她离开的时候眼神有点奇怪,好像不会回来了似的。”
话落,陆时靖的脸色变得阴沉不已,暴戾之气顷刻让餐厅的氛围阴云密布。
他想到了上次被拒时,她随口的敷衍,该不会真的打算……思及此,他腾地起身。
陆小安见陆时靖这幅样子,正想说些什么,管家在门口说:“少奶奶回来了。”
陆时靖的脸色方一下子阴转多云,不过仍有些不爽是真的,摆着一张臭脸。
果然,秦思枚踩着平跟鞋,与离开时没什么异样。
陆小安眯眼笑:“欧巴桑,你回来了?”
秦思枚点点头,“嗯。”
“开饭吧。”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
秦思枚落座后,动作略显拘谨。
陆小安酸酸的说:“有人不是还亲自做了蛋糕,怎么不拿出来?”
秦思枚听得是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怀音给陆时靖做了蛋糕,她当然晓得今天是陆时靖的生日,所以赶在这一天回来。
本来根本没有那么快,没办法,再拖下去,恐怕就不好了。
唱生日歌,切蛋糕,许愿……一切都显得很和谐,秦思枚刚开始没办法投入,因为之前陆小安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好,不愿意亲近她,而且,陆时靖也基本不用正眼来看她,哪里会有这么温馨的时间。
而且,跌破她眼镜的是,陆时靖竟然会闭上眼睛许愿,完全不是他的作风,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怀音做了什么?
秦思枚的眸底温度很低很低,笑容浮于表面。
她心中暗诧:怀音看起来单纯善良,没想到笼络人心倒是很厉害么。
晚餐过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包括衣橱,首饰柜,最后露出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上不了台面。
她进浴室,用怀音的手机拨了一个比较熟稔的号码过去:“喂,是我。她在医院怎么样?”
“放心,我会看住她的。”
“千万不能出一点纰漏,你知道的,陆时靖这个人很聪明。”
“既然怀音没有被怀疑,你现在回去他也不会怀疑的。”
“爸,其他的事,都交给你了。”
……
秦思枚换上怀音的保守睡衣,眼里仍然十分嫌弃,看着镜中除去了妆容的女人,明明才二十四岁,皮肤已是暗淡了不少,眼睛下方渐渐长出了几粒细小的斑点。
她皱起了眉,看来,明天得去美容院好好保养了。
出了浴室,刚走没几步,就有一双手臂从背后圈住了她。
“今天,你该兑现承诺了。”
陆时靖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意与期待,在房间里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惹人心动。
秦思枚是喜欢陆时靖的,像他这样子出身高贵外表俊美又睿智的男人,如何不心动,所以才会在漫长的日子里因为求而不得……
陆时靖觉得陆小安没说错,今天的秦思枚回来之后就透着一股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
他的脸贴合上来的那一刻,被秦思枚给推开了。
“对不起,今天我不舒服,恐怕不行。”明明是那般娇羞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却是满脸的阴冷,不过似仗着低头,对方无法看见。
陆时靖的眉蓦地往上挑,那种不满逐渐放大,变作了勃然大怒,但只流于眼眸的转动之中。
呼吸渐渐平缓之时,他走出去,重重的摔了门,什么都没说。
陆时靖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天之骄子,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吊足了胃口,他也可以强来,但是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
该死的秦思枚!
出尔反尔!
她会后悔的!
秦思枚凝视着哐当一声阖上又扩开的门,吱呀撞了几下,仍然虚虚的留了一条缝隙。
她的十根手指缓缓收紧成拳,周身竟是在发颤颤栗,眸底充斥着红色的血丝以及一抹浓烈的恨意与怨气。
怀音竟然背着她和陆时靖进展到了这种亲密的地步,怪不得她遮遮掩掩,犹犹豫豫,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最让秦思枚生气的是,从前的一年时间里自己用尽了手段和方法没能换来陆时靖的一点点怜惜和一个眼神,而怀音只是代替自己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竟然……
那个乡下来的蠢丫头,到底有哪点比得上她!
如果不是……秦思枚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等过段时间,她一定能重新夺回陆时靖的心,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甘心。
思及此,她立即拨通了一个号码:看来还是不能对她有一丝丝的怜悯,否则什么时候就会翻盘。
……
呆在秦思枚的病房里一夜未眠,病床上的怀音蜷缩着身体,精神萎靡,脸色苍白。
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为什么这一次回归到属于‘怀音’的角色中来,她会那么难过,甚至是绝望,根本没办法振作,面对生活,一直处于这种消极的状态之中。
或许,正如姐姐说的,她要尽快离开海市,才能摆脱一切,重新开始。
思及此,怀音慢吞吞的起来,有一个黑色的背包是秦思枚替她事先收拾好的,里面有一个新手机,一些换洗的衣服,至于身份证,她本来就已经补好了。
海市的一切,再与她没有关系。
手机按时响了,是姐姐安排好的人与她联系了,让她去医院门口等,车马上开走,去她所熟悉的小县城。
等车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眼神古怪的男人,脚步有规律性的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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