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苍龙岭是我们的老窝,我们寒铜军常年在这一带练兵,北蛮子对苍龙岭不熟,只要我们拿捏好地形,他们奈何不了我们。”何成明示意大家安静,等七嘴八舌都静下来,他才抬了抬手:“诸位,那边,就是堰塘关,这边,是陈明关。如今陈明关已经投降了北蛮子,咱们若是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我们都是东陆的好男儿,如今家国需要我们,我们能贪生怕死吗?”
“是好男儿的,现在上来,同我奋勇杀敌!”
“我们东陆的好男儿以一敌百,我们站在苍龙岭上,就是要告诉这些北蛮子,只要有我们在,他们就休想越过这座山头!”
“各位,我不知道明天我们还能不能看到日落,我也不知道,当北蛮子踩着我们的尸骨踏过去的时候,咱们的大部队进了关没,但是——”
“我是东陆的兵,生要保家卫国,死,也要死得其所!”
黑暗之中,一双双眼睛闪亮,都默默的往前走了一步。谢不鸣站在半坡,瞧见没一个人退缩,心中极为激荡。
一时间,她只觉得胸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冲动,哪怕是现在死了,也并不觉得遗憾。她渐渐明白,这就是阿爹所说的家国,是绝不容许任何人往后退一步的家国!
叙旧站在她身边,稚嫩的脸上恐惧未退,可紧紧的跟着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退后。
连这个年幼的孩子,也明白肩膀上的责任!
黑暗之中,这一支千人的队伍悄无声息的拔营而起,向着苍龙岭更深处潜伏而去。没有人趁夜离开,也没有人恐惧哭泣,所有人默默的跟着前面的脚步,用最快的速度向山林伸出进发。寒风萧瑟,夜里的山林透着说不出的诡秘,但无一人心生害怕。
天色微蒙时,这一支队伍已经走入了苍龙岭深处。
北魏人的脚步就在身后追着用来,这一支队伍没有安营扎寨,而是一路走,一路用长枪拍打身旁的树木。树木上的雪枝噼里啪啦的落,林间偶尔有飞起的苍鹰,划破宁静的长空,带起一阵空洞的回响。这样大的动静,身后追来的北魏兵果真迟疑。
领军的左前锋将军萧逸勒住马儿:“林中惊鸟,雪印溃散,前方定有伏兵。”
“将军,不追吗?”有人问。
萧逸摇摇头,让大军暂停行走,自己则下了马四处查看。林木周围的脚印不是很凌乱,一排排的很整齐,他仔仔细细的数过,这么多排脚印,前方伏兵少说也有一万余人。看来,那一支队伍还没急着往堰塘关赶路,而是停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打闷棍。
他冷笑一声,翻身上马:“绕道,往后盘去。”
“将军,分化包抄的话咱们不占优势。”身边参事格外担心:“而且,这是南夷人的地盘,咱们对地形不熟悉,很容易误入陷阱。”
“我知道。”萧逸指了指山脉的另一边:“看见那边了吗?我们不是真的绕后方,而是走到边缘,往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些南夷人的伎俩我早就看透了。就算有伏兵,我三万先锋部队,难道还打不过这区区一万人吗?”
“将军!”参事急了,却劝不住萧逸,看着他带着大部队拐到另一边,只得骑马跟上。
匆忙之间,他对身边的斥候说:“分列一队斥候往前方打探消息,令着斥候回去向元帅报信,萧将军要是一意孤行,我们可就完了。”
斥候分往四面八方,他不得不跟上,只一颗心始终提着,生怕来不及。
萧逸绕道而行,再追上来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走到方才观望的山头,便瞧见分散多排的脚步已经合拢,粗略一数,脚步只有四排,按照军队的编排,这支队伍恐怕就两千余人。萧逸始知上当,气得一阵乱砸,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来,打在士兵们的脸上,参事早就退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来触怒萧逸。
萧逸其人,乃是北魏一等国公府萧家的长子,平日里萧国公多疼爱这个儿子北魏人个个知道,这次送萧逸来军中,也是为了历练一二,将来承袭国公爵位时,才不会有人非议。
这种人,放在军中都是被供着的,打仗赢了是功勋,输了,也会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因有恃无恐,这人眼中就没别人,全军上下只一个百里锦能够镇得住他。
参事暗暗擦了擦汗水,早知如此,就不该领了这个苦命活儿,来军中看住这个小祖宗!
“来人,整军追击!”萧逸气了一阵子,便看着远去的脚印怒气冲冲的说:“这群杂碎人少得可怜,大军压过去,生吞了他们都可以。”
“将军,慎重啊!”参事吓了一跳,走到前方看了看,便道:“前方道路狭窄,又有天堑,你看那边是一道狭长的豁口,若是南夷人守住了这个豁口,咱们就是有进无出。就算咱们攻进了豁口,紧接着的那条一线天随时都可以是我们的断头台。还有前方,那条白练飞溅的地儿,一看就是悬崖峭壁,我们要是被南夷人逼到那儿,便是绝境了!”
他说得口干舌燥,萧逸却满脸不以为意:“怕什么,南夷人就两千人!”
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
参事心中着急,越发想要阻拦,萧逸气不过,抬手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回头瞪着他:“你要是怕死就滚回去,罗里吧嗦的,跟个娘们一样!”
“要是元帅知道了,他肯定会将你捆起来送回皇都!”参事跟着也来了火气,虽说这人不能得罪,但眼下也不能让大家跟着他送死,参事执拗的牵着马,死死不松手:“将军,我们三万人的部队出来,就要三万人回去,才能对得起元帅的所托!”
“你想告状?”萧逸冷笑:“等我拿下那些逃兵的首级,我看百里锦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罢,将参事狠狠一推,拍马就走。
将军都走了,手下的兵哪能不动,眨眼间,大家都跟着他往山下走,沿着林森茂密的山路往更深处走去。下了山坡,眼前豁然变窄。苍龙岭这一带的山峰相对的很少,大多是连绵不绝,在两座高山的交界处,有一处狭窄的交口,山峰处陡然间像被利器切了一半,露出一条狭长的通道来,仅仅容得下两三匹马并排而过,站在豁口抬头,便觉得山峰跟要倒下来一样,压着人的心绷得紧紧的。
还未走进,就有人心生胆怯,握着兵器的手抖了抖。
萧逸冷笑:“一群小胆鬼,眼下寒冬腊月,这些南夷人有什么能跟我们斗的?”
他率先拍马进了豁口。
马蹄刚刚踏进去,便听见头顶寒鸦的叫声冷厉,让人心头一怵。马儿嘶鸣了一声,似乎畏惧前方,竟止不住的往后退了去。
“驾——”
萧逸岂能退缩,马儿不走,手下的鞭子抽得更重,终于激怒了马儿,一个劲儿的往里面冲去。
马蹄声在山谷回响,一开始,大家还担心害怕,但见萧逸走了一段路,都没有任何异常,渐渐的,这些兵卒也放了心。
狭长的豁口,三万大军通行需要很长的时间,眼见着大军过了三分之一,豁口上方的树林里,何成明跟其他几个屯长打了眼色。大家互相会意,军令传下去,一个个都严正待命。
谢不鸣带着她的队伍埋伏在前段,萧逸已经带着部队经过她的跟前,王沙小声的啐道:“这厮趾高气扬的样子真讨厌。”
“莫慌,等敌军过去三分之一,咱们再动手。”谢不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沙,一会儿瞄准了那些骑在马儿上的射。”
话音刚落,何成明的军令已经传到,谢不鸣来不及跟他们多说,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放石头!”
何成明做了总指挥,他最信得过谢不鸣,这一屯的队伍已经不知不觉中交给了谢不鸣来指挥。谢不鸣这一跳起来,埋伏在树林中的士兵们都跟着动了,身侧的大石头哗啦啦的往外推,一时间,无数的巨石从一线天的活口处滚落,砸在了下面行走的队伍里。
惊变乍起,无处可躲,北魏人的队伍顿时大乱,惨叫声、叫喊声喊成了一团,还有因恐惧惊吓勒不住的马儿忽然失控,到处乱撞,难免误伤了不少兵卒。
“有埋伏!”
“整队!”
萧逸走在前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后方一动手,前方的火木也跟着滚滚落下,将去路完全挡住。雪地上不知道浇了什么东西,一点就着,火苗子瞬间就窜到了萧逸的马匹下。动物是最怕火的,见火势汹涌,坐骑立即大乱,纷纷往后退去。
身后,是紧紧跟着的步兵。
萧逸反应不及,一连踩伤了好几个,仓促间勒住马,才发现整个豁口里的部队已经乱成了一团,眨眼间已溃败非常。
参事已是身经百战,在袭击发生后,立即组织人反击:“弓箭手何在,放箭!”
然而,这豁口就犹如一个天然的麻袋,埋伏在上方的人仗着树木和沟壑的遮掩,弓箭极难伤到。只能借着弓箭的掩护,着人奋力往上爬。一场苦战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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