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了一阵清响,那是玄心镜摔在地上坼裂的声音。
白羽和剪绒都坐在外面,两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敢进去。
白羽悠闲淡定地喝着茶,略带微笑地看着剪绒:“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你而起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去试试?”剪绒将剑谱摔到桌子上,转身离去。
白羽满意地笑了笑,淡定地看着那本剑谱,不禁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它的场景
雪泽还是个懵懂的少女,刚回天山的她被两个灵女视为眼中刺、肉中钉。她为了赔礼道歉,带了白羽爱吃的甜品、剪绒珍视的剑法。却不成想,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让仇恨越累越深。
“可悲可叹,雪泽也挺可怜啊!送个父亲最爱的剑谱出去,还让剪绒用来刺杀了一心要保护的皇上!不过,当时我为什么要跟着剪绒合伙来恨她呢?若是我没有做那些,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想了想,白羽摇了摇头,又回到现实,只感叹了一句:“那时候,时光多美好啊!”
白羽安静地靠在树上,拨弄着手中的花朵,等着槊将剪绒骂得心神不安。
屋内的声音,隔着多远都能听见。不堪入耳的辱骂,白羽听得是又欢喜又悲愁,何时才能摆脱这个泯灭人性的魔头呢?
槊坐在榻上,神情不安,心中怒火丛生,一遍遍地记起太后对他说的话
“你们怎么办事的?我这边还参与了几下,结局还是这样不堪,为何刘礼还是没死?现在,他都走在回宫的路上了,还夺了兵权,你要我怎么办?”
“太后,此事全怪在我这边也不行!你觉得,复杂的情况下使用我的人就能尽善尽美吗?你怎么不想想,刘忠那人有没有问题?!”
“他是愚笨,但还不是怪你们没杀死皇上?!”
“好,你等着!”
槊皱着眉,看着地上的玄心镜碎成几块,心中的情绪也炸裂开来。
“那个刘忠就是暴虎冯河、有勇无谋,只知道莽撞行事、陈陈相因,你却还要畀以重任,这难道也要怪我?”
这一句,是槊的抱怨,太后已经听不到了。因为,槊将玄心镜摔碎了。
剪绒心神懆懆、愁眉锁眼地走了进来,将地上的玄心镜拾了起来用手帕包好。见槊的情绪平和了些,剪绒这才走到他跟前。
“真君,我办事不力,请求责罚!”
槊瞅了剪绒一眼,冷冷地问道:“你确定招招击中要害?为什么他没有事,还长途跋涉回到了北华皇宫?”
“剪绒确实用尽全身力气,那两处伤口均能致命,而且我也看见他气息渐无、倒地不起这,这肯定是雪泽给的剑谱有问题,我不该轻信这剑谱,我应该加些法术或者”
“够了!”槊大怒,直接坐了起来。“你是不是嫌自己不够丢人,那剑谱我看过了,非常好,是你没有悟透罢了。还想用自己的法术,你还嫌闹得不够吗?你要是用了法术和自己的剑法,这一切岂不是穿帮了?那还怎么嫁祸给西海府?”
“可是,那些武女都是西海府的呀!”
槊气得无话可说,只是狠狠地看着剪绒,似乎觉得自己在对一个傻子说话。
“真君,你不要生气了!刺杀刘礼多简单啊,我们绝对还有机会,到时候我再将功补过!”
槊皱了皱眉,不想再听到刘礼的名字。“别说了,这个人我也对他动过手,确实不怎么好下手!太后的责怪,我也就忍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就行!”
“剪绒不会找麻烦,我自己去找破绽,一定能扳回一城!毕竟,刘礼杀不掉,其他人还是很容易的!”
“不准去!”槊冷哼一声,“即便有目标,我也要交给白羽了!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剪绒连连摇头,“我不累,还是让我去吧!”
“以前看你还比较聪明,现在倒是不及白羽一根羽毛了!”槊叹了口气,“也罢,你要是闲不住,那就去把玄心镜补好。我这里还有一个任务,你交给白羽去办!”
剪绒忍住心中的千般不愿,伸手接了纸条,又将玄心镜拿了出去。
关上门,剪绒冷静了许久,再看了看手中的镜子。“哼,不就是失败一次吗?凭什么说我比不上白羽?我就要证明给你看!”
白羽在水边浣洗床帘,突然看见剪绒神色不善地走了过来,不由得感到有些惊奇。
剪绒脸色阴沉地看着白羽,冷冷地喊道:“白羽,你过来!”
白羽疑惑地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慢慢靠近怒气冲冲的剪绒。“怎么了?”
“喏,这是真君让你修补的,你今晚之前弄好!”剪绒将手帕递给了白羽,里面装着玄心镜的碎片。“师姐我要出去一趟,你记得早些做好!”
白羽一愣,看了看碎片。“这东西破坏了还能修补?”
“你不是一向心灵手巧吗?这种小事自然是要交给你做啊!”
剪绒抿嘴一笑,冷冷地看了白羽一眼。她刚刚刻意将“小事”咬得很重,却无意间暴露了心中想法。
白羽看着得意的剪绒,轻轻笑道:“哦?那你要去做什么大事啊?莫不是真君罚你去做苦力?”
“你休得胡说!”剪绒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白羽冷笑一声,将玄心镜看了又看,心中有了新的想法。“好啊,我就让你自食苦果!这倒是便宜我了!”
离午阳河三十里地的地方正是刘义的居所,他将信纸折好便看见凉华走了进来。
凉华面脸笑意,愁苦烦闷似乎消了大半,宛如这秋雨初晴的天一样,刘义见此也好受了许多。
“原本以为一心向着清净,我就能够避免凡尘俗世的干扰,竟不料我从没离开过这七情六欲、繁杂琐事!”刘义想了想,起身迎接凉华。“皇妹,你来了!”
“大哥,你应该知道了吧?!”凉华开心地笑了笑,激动地手舞足蹈。“三哥还真是福泽深厚,也不愧是一个行善积福的人,那么重的伤竟然没事!”
刘义温和地笑了笑,“我都跟你说了,三弟是好人,不会被恶势力打倒!自古,这邪不压正的道理是被千万次验证,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话虽如此,可是人命终究浅薄,谁能够一生安稳呢?我倒觉得,三哥躲过了这一劫还会有下一劫,我们还需要暗中帮助才是啊!”
刘义满意地点点头,“皇妹说得在理,你想怎么帮助呢?你现在不担心自己的婚事了?我看,母后这一次又要将矛盾点转移,说不定我们都在劫难逃!”
凉华一惊,细思极恐,愣在原地。
“怎么,怕了?”刘礼拍了拍凉华,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哥的话真是晨钟暮鼓啊,但是千万不要成为谶语,我可不想嫁人!尤其是,平梁的王子!”
“为何?”
“听说平梁的王子都像骑兵将领,我可不喜欢那种人,我喜欢的是文质彬彬、温柔体贴的男子。若是母后真要将我嫁去和亲,那”
“你还想逃婚不成?”
凉华唉声叹气地走来走去,闷声说:“那我怎么办嘛!”
刘义理了理思绪,正经地说道:“我猜,母后应该会让王子嫁过来。至于今后如何,暂且不用多虑,毕竟三弟会帮你拖延。母后应该会让某位王子来北华,就像三弟去平梁一样,这既是给平梁的打压,又是掣肘。毕竟母后不会服输,她一定会回击一番!”
凉华惊了又惊,叹服道:“大哥果真聪明,凉华跟定你了!”
“那可不要,你可是要嫁人的啊!再者,三弟也不比我逊色,你为何不投靠他?我这幽州,除了景色优美之外,别无长处,甚至还有些危险。我看啊,你还是回北华见见故人吧!”
凉华摇了摇头,满脸哀愁地坐了下来,一副谁赶也赶不走的模样。
“我才不要,北华有母后,而我现在最不愿见的人就是她!三哥已经够忙了,我还是不去添乱了,我就在你这里多打扰打扰吧!万一我哪天嫁人了,那可就不能常来久住了!”
“你不是不考虑嫁人吗?”
凉华抿嘴一笑,她一向说的是自己不受婚嫁约束,一生就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我以前的确认为自己可以不嫁人!”
“怎么,一向傲娇的你也妥协了?”
凉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一出事后,她便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欢乐霸道的公主了。
“前些时候,我看着北华天子连性命都保不住,那时候我就没那么自信了!说到底,我没有自保的能力,也就没有选择自由的能力!”凉华看了看刘义,轻声问道:“这些,大哥早就知道了吧?”
“若我不知,或许还在此处固执清修!”
凉华点点头,喝了一杯茶。“有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看起来一无所有的人!或孑然一身、家贫如洗,但有感情就是真感情,没有权势就是真自由、真幸福!”
“别人羡慕我们,我们羡慕别人!”
“活够了一种状态,便会羡慕另一种吧!上天不给完美,就让我们充满了形色、差距,若能给更多更强的变化就好了!”
“你这话倒有些深度!莫要再思考,否则该遁入空门了!”
刘义温和一笑,想起了自己和刘礼的书信,心中有些期许。“三弟会不会帮我呢?母后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一句请求能够保她性命吗?我还是要多做些事情,帮母后积福,也帮三弟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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