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喋血夜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和我说一说吗?”洛依依轻声问道。
夜十九抬起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媚儿。
“那一年我八岁,而媚儿只有六岁,那是一个初秋的晴朗天气,那一天,是四叔萧慎大喜的日子……”
夜十九继续向下说着,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喋血夜的前几天,距离啸虎关最近的城,通州城里面还发生了另外一些事情。
就在夜十九晋级二重境界的同年秋,通州府衙之内,衙堂后院。
“盖、印、章!”
刘忠盯着通州府府尹王顺之,一字一字地说道。
刘忠的心情很不好,这鬼地方,连一个象样点的地方都没有!哪里有京师里的半点繁华?本想这一次出来,定会捞足油水,结果一路到了现在,除了混了点吃喝,还没见到半分银子!
也不知刘公公是怎样想的?从不出宫的他居然会接了这么个苦差事!
刘忠本是刘公公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刘公公得势之后,刘忠投奔而来,这些年一直为刘公公打理外部的一些事情。
早就听说,出外差的时候可以得到不少好处!这一次,听说刘公公要出京办差,刘忠软磨硬泡之下,不知费了多少唇舌,才捞到这么个机会!
可这离京已经有十多日的时间了,途中却是连半分好处也没有见到!
这让他的心情十分糟糕,而眼前的这个通州府尹,一副书生的酸腐气,让他看得更是碍眼!
“将军稍待、稍待片刻儿,下官马上就办完了,您请先稍坐,喝茶,喝茶……”
通州府尹王顺之,脸上陪着笑,躬着腰接过刘忠摔过来的通关谍文。
通州府东行一百余里就是啸虎关,本来啸虎关应受通州府辖制,但啸虎关内可是有着一位帝国元帅!
一个四品的府尹怎能与帝国元帅相论,所以在某些事情上,通州府反而要受啸虎关的辖制!
前几日,京师里来了一位刘公公,要去啸虎关宣旨赐御酒,嘉奖边关将士。到了通州府,说是要休整两日,这可苦了府尹王顺之。
这边荒野地何时来过京中的上差,那位刘公公还算好说话一些。
往日从京中来的人,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大多只是一些信使,所以来往之人都是住在帝国所设驿馆。
这位刘公公,又没有提前打招呼,当王顺之准备将这些人安排到驿馆之时,刘公公手下的那些随行护卫,顿时翻了脸!
这些随行护卫极其飞扬跋扈,一看到那破旧的驿馆之时,顿时大声喧嚷叱骂,撸胳膊挽袖子直奔王顺之而来。
若不是有衙役相阻,王顺之少不得要挨上几下拳脚!这群随行护卫,根本就没有将他这个帝国官员放在眼中!
连忙把城里最好的酒楼天顺祥包下来,暂充作了驿馆,这才平了这群大爷的怒火。
后来听说天顺祥的伙计这两日被打伤了好几个,现在就连掌柜的都在前堂小心伺候着呢。
眼前这个横眉立目的家伙,王顺之知道他是那些随行护卫的头,王顺之更是加意,生怕怠慢了刘忠。
取出官印,又偷偷瞄了一眼刘忠。
只见刘忠鼻孔朝天,一脸不耐烦的神色,高高翘着二郎腿。
王顺之心中暗骂:“一个阉货的狗腿子!这般飞扬跋扈!唉……谢天谢地,总算这群家伙可是要走了……”
刘公公一行护卫五十余人,在通州府的这两三日间,就砸了四家酒楼饭馆,还拆了一家妓馆。
街头纵马伤人,借酒调戏妇女,对商户敲诈勒索,那更是做的如同家常便饭般随意!
短短两日就将通州府的地界,弄了个鸡犬不宁,人人惊恐。
幸亏没闹出人命来,不然王顺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唉……帝国上京来的人,谁又敢管?
最起码我王顺之是不敢管地,这么个边陲小城,我一个从四品的官,又没有身世背景,还能有什么能耐?
若有靠山背景,谁又肯在这里待着?万一啸虎关有个什么差池?第一个被灭的就是通州府!
呸,呸……这脑子里胡想些什么?啸虎关里有林棠大帅呢,有他老人家在,啸虎关又怎么会失喽。
唉……快打发这些阉货、狗腿子要紧……
王顺之一边想着开慰自己,一边将官印盖在谍文之上,又用嘴吹了吹红色油墨。
“刘将军,您看,官印已经盖完了,下官准备了一席薄酒素菜,一会儿,将军赏个脸,就在下官这里用膳如何?”
刘忠一翻眼皮,鼻中哼了一声,“薄酒素菜?你这里还能比馆子里的酒菜好吃?还是有窑子里的姐作陪?”
“这,这个……”王顺之老脸一红,这刘忠说话粗鄙,让他这个读书人顿感尴尬,一脸羞臊。
“既然什么都没有?老子吃个球!哼……老子先走了……一群乡下土包子!”
一撩袍角,连正眼都没瞧一下王顺之,刘忠起身便走。
“将军,您请慢行……”王顺之满脸堆着笑,躬身相送。
刘忠出了堂,王顺之歪头向地下狠呸了一声,“什么狗屁将军?一个护卫家奴头子,猪狗一般的腌臜人物!呸!”
刘忠回到天顺祥酒楼,掌柜的忙哈腰陪着笑脸迎去:“刘将爷,您回了。”
刘忠理都不理,抬脚向楼梯行去,上得二楼,直奔天字甲号房。
房门窗户紧闭,却不知何人住在房内?
还未等走到门前,刘忠已放轻了脚步,伸手轻轻叩了几下房门,谄笑道:“公公,小人回来了。”
“嗯,进来吧。”房里传出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刘忠推开门,转身弯腰将房门掩上,才向室内哈腰小步走去。
房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细皮嫩肉,头发眉毛泛着灰白,这个老太监,正是宫中的宣旨大太监刘公公。
这刘公公,原本只是一个在夜国皇帝御书房的净洒太监,后来不知怎地就结识了现在的权相蒲嵩,蒲牧之。
‘蒲嵩,字牧之。科举出身,顺和三年任吏部员外郎,顺和五年任吏部侍郎,顺和十三年任帝国文官之首辅,右相。
蒲嵩聪慧敏诈,善于揣摩上意,近年极得恩宠,朝中一时风光无两,更是一手遮天。
顺和十五年,扬武帝兵犯啸虎关!同年蒲嵩建立明堂,致朝中酷吏充斥其间,专做监查百官之用!顺和十六年,又建了暗堂,寻来一些奇人死士,为其效命!暗堂之人,专伺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勾当,朝中百官恐危,皆不敢言,人人自危!
后因蒲嵩安插军中亲信虚报军功,又力主与烈阳帝国割地议和,至此与林棠大帅不睦。林棠大帅忿其奸佞!曾放言:“尔之奸佞之徒,若敢至边关,棠必亲取汝狗首!”
林棠元帅数次上书,求罢免蒲嵩之官爵,帝默之,逐二人势同水火。——《夜国纪。奸佞录,蒲嵩传》’
刘公公当初与蒲嵩结识之时,蒲嵩还未得发迹,只是吏部的一个侍郎!但随后几年间,两人暗通款曲,传递消息,蒲嵩从刘公公处打听到一些消息之后,揣摩上意,甚得恩宠,只在短短的二三年内就升做了文官之首的右相了。
水涨船高,刘公公后来也做了御书房的总管事,这些年和右相蒲牧之在夜帝国皇帝面前小意奉承,在夜帝国中都是越来越得势的人物!
刘公公坐在太师椅上正喝着茶,见刘忠进来,张口问道:“正事办完了?”
“回公公,小的已办完了。”刘忠说罢,将谍文呈上。
“人老喽,这身子骨也不经折腾喽,咱家这次出宫,给圣上办差,可便宜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了,不过,咱家听闻,你们这两日闹的可有些凶了……”
“公公,这是哪个多嘴的东西传的闲言碎语?小的们在公公手下办差,哪敢胡作非为?”
摆手止住兀自辩白的刘忠,“本想在这里再歇息几日,又怕你们这些不长进的东西,给咱家在惹出什么乱子来?”刘公公又饮了一口茶,眯着眼慢慢说道。
“公公,不是小的们惹事生非,实在是此处野民性情顽劣刁横!欺我等京都来人性情良善,若不对这些贱民惩戒一番,他们又怎知我等手段!”
刘忠陪着笑,又转到刘公公身后,轻轻为刘公公揉捏起肩膀。
刘公公最喜他这一手按摩,双眼微闭道:“右边来再来几下,嗯……舒服多了,一会儿,告诉大伙一声,明早起程,今晚就都别出去玩了!正事要紧,把差事早些办了,也好早日返回上京,圣上身边还要咱家伺候着哪……”
“是,公公,小的一会儿就说知他们几个,只是有几匹驮御酒的骡马,好象太瘦弱了一些,是不是让那个王顺之给调换几匹驮马?"
“嗯,那就让他给调换几匹吧,你一会就去办了吧……”
刘忠点头称是,更是卖力为刘公公按·摩双肩。
按了一阵儿,刘公公挥手将刘忠打发了出去。
等刘忠走了,刘公公看了看门外时辰,端起茗碗饮了一口,皱了皱灰白眉毛,叹了口气,小声自语道:“右相的人怎么还未到?已拖了两日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喀,喀……”
话声刚落,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敲响!
“谁?!”刘公公一惊,压声喝道。
“暗堂鬼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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