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国荣来到酒店住下的时候,也已经是九点多了。
一旦离开了那条美食街,等到上了自己的车,他立刻就是一连串的电话拨了出去——家里在昀州市经营多年,祝国荣接过来之后,又已经在这里经营了近十年,他在本地的人脉资源关系,远非常人可比。
先是一个电话出去,把自己和老周的身份证被一个小派出所给扣留的事情解决了,那边承诺两个小时之内就送过来。然后又是一个电话出去,等老周开着车子,他们赶到市医院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虽是夜间,却仍是开了一路的绿灯,紧急为他们两个做了一次全身的检查,最后,还是一个据说比较有经验的跌打损伤方面的专家,给他们最后看了诊。
按照医生的说法,问题不大,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挫伤,骨头更是纹丝不动,脑袋也没事儿——简单来说就是,健康得很。
祝国荣这才松了口气。
但刚才那蚀骨钻心的剧痛,带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于是他一再向大夫描述当时自己的那种感受,大夫笑眯眯地听着,态度特别好,最后告诉他,“没事儿,放心,就是摔了一下,没伤筋也没动骨!”
祝国荣当然听得出大夫话里的意思——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就是娇贵!摔一下谁不疼啊,至于就形容成这个样子嘛,说得跟从几百米的山上掉下来似的!
但祝国荣不敢信,大夫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敢信,拉过司机老周来,跟大夫说,这家伙,壮成这样,被人摔了一下子就爬不起来了,他跟我一样疼!
最后,他甚至用到了吼的!
于是那位专家没办法,亲自带着他们又去了一趟相关科室,他就站在旁边观察着,又给他们做了一遍检查,最后还又打电话叫了一个骨科专家来,两人给祝国荣会诊——结论是,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尽管放心!
人家的态度特别认真,还指着各种片子,逐一的跟祝国荣解说,再加上那种痛楚的确是一点点变轻,等到两遍检查做完,已经近乎消失不见了,他也的确是感觉自己又恢复到以前正常时候的样子了,最终才相信了医生们的说法。
可是,他不敢回家了。
想想看,那家伙是连老周这样的壮汉都能轻轻松松一把抓住,一个健步就冲出去好几米直接往地上砸,一下就能砸得老周都起不来!
这简直就是踏马绿巨人的战斗力!
这样的人,一旦他心思一变,他随时都能轻松地弄死自己!
这让祝国荣怎么可能不害怕?
怎么可能继续安安生生地回家里去住?
虽然最后,双方貌似和解了,但当时的那种剧痛,那种被人当场像提溜一只小狗一样随便抓起来,又随随便便往地上扔的羞辱,祝国荣虽然当场立刻就怂了,但就在怂的那时候,他心里都没有真的认输过!
不为别的,有这么一个自己得罪过的人在,他还有随时都能弄死自己的能力,这让祝国荣害怕自己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而且,以后在昀州市里,自己肯定要躲着他走了!
这种感觉,这种恐惧,这种屈辱,他决不允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所以,先住酒店,行程保密。
然后,把自己丢到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思来想去,他才终于决定要怎么做,于是找出一个号码,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几点了,就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过了足足二十来秒才接通。
那头一个轻佻的声音,带着笑,“呦,老祝,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祝国荣道:“学礼,帮个忙,我要弄死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在听筒里,祝国荣能听到那头的刘学礼好像是在用英语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才又听到刘学礼说:“卧槽,你疯了?你跟我拍电影呢?”
祝国荣很认真的口气,沉声道:“真的,帮个忙,冒点风险我认了。你不是跟三教九流都很熟?帮我想想路子。”
刘学礼沉吟片刻,说:“老祝,我跟你这么说,咱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用拿那些大道理瞎忽悠,就说最实在的,你我都知道,政府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你别胡闹!冷静点儿,想清楚喽!这事儿,胡闹不起,懂吗?”
祝国荣深深地吸气,不说话,眼中精光闪动。
刘学礼说的道理,他何尝不知道,但是胸中这口气要是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活不下去了——三十多年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这个时候,刘学礼已经又继续道:“有个把想弄死的人,不稀罕,我也有,好多个呢,但这事儿,真的办不得。至少我没这个胆子!你要是想纯粹心里有气,受气了,好办,你要多牛的高手,我都能帮你请来,一个不够咱请三个,打丫的一顿,出出气,得了!就算上边知道了,长辈知道了,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一句‘胡闹’,就完了,出不了大事儿。这个忙,我肯定帮!但你要说弄那个,对不住,兄弟我道行不够,你得另请高明了。”
祝国荣沉吟半天,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说:“也行吧!那……打丫一顿,手重点儿,直接给丫废掉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什么的,能行吗?”
对面的刘学礼忽然笑起来,“你丫现在真是……稀罕呀你!咱们祝总办事儿,一般都是直接拿钱砸的,多少年了,一路平趟啊!怎么着,今儿到底是遇见什么厉害人物了?到底怎么着你了?给气成这样?”
祝国荣叹了口气,“别提了,遇见一个小王八蛋……嗨,你别问了,丢人!对了,咱们市那个振海武馆,我记得你提过不止一次,说那个馆主挺牛的,是个真练家子,你觉得他要是跟我那司机老周对上,赢面大吗?”
电话那头,刘学礼轻笑了几声,似乎仍在讥笑祝国荣,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回答说:“你那个司机就单纯是壮,又没真练过!拿来撑场面还行,看着挺提气的,但真打架估计就差点儿了。当然了,人家说身大力不亏,我也不敢打包票说老胡真的能把他打成什么样,不过老胡的本事我是真的见过的,那是真本事。他开武馆,早先的时候踢馆的可不少,全给撂下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跟他并不算太熟,我们家老四跟他熟,算是他半个徒弟吧,其实老四就是看上老胡的闺女了,不过他每周都去,跟振海武馆那边的确熟,你要真是想让胡振海帮你出手,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人家已经是成名成家的人物了,要请动,估计不太容易。就算成了,也得是大价钱!其实呢,叫我说,倒不如干脆找道儿上的,十几个人一围,钢管直接暴打一顿,留条命,既解气,又省钱,多划算。”
但听到这里,祝国荣却直接回答他,“不行!绝对不行,那家伙是个练家子,特别厉害!老周那么壮,让他一下子就撂倒了!普通人,你叫再多,我估计都没什么用,反而打草惊蛇!要叫,就得叫高手才行!就这个胡振海吧,钱多,我认了,你帮我联系联系。”
电话那头,刘学礼先是答应了一声,然后才笑着问:“你这到底是遇见什么人了?要打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国荣叹口气,含羞带愤地说:“别提了,是踏马一个高中生!”
电话那头,刘学礼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打一个高中生,居然要出动那么大场面?怎么着?他抢你女人了?”
问者本是无心,但电话这头,祝国荣迟疑片刻,却轻轻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刘学礼“卧槽”了一声,“还真有那么牛?你堂堂祝总的女人,居然还能让一个毛孩子给抢了去?卧槽……这玩笑可开大了!”
刘学礼一副大感兴趣的口气,问:“说说,哪个高中的?改天我也去瞧瞧,这到底是个多牛的人物!”
祝国荣叹口气,说:“就是市一中的,高三的,叫赵子建。我也不知道那孙子怎么那么牛逼,看着不起眼,特别能打!你说玩笑开大了,我还跟你说,真不是玩笑,那孙子,一般人真打不了,他太快了!力气还踏马特别大!”
“喂?喂?学礼?说话!你怎么了?”
“你是说,惹了你的那孙子,叫赵子建?”
“对呀,怎么了?”
“卧槽!”
“怎么了?”
刘学礼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口气,说:“你这个事儿,我掺和定了!我这次忽然被我三叔打发到新加坡来,我怀疑就是……肏,不说了,你等我消息,我回头跟你联系!实在不行,这边的事儿我就不管了,直接飞回去!”
顿了顿,他道:“争取弄他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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