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阳光普照,绿草茵茵,一地黄色的小野花点缀。
官道边的一处开阔地,如巨幅的美丽地毯绚烂铺展,赏心悦目。
在马车里颠了快两个时辰,脚一踩上这处临时休息地,纪纤云有种躺下打几个滚的冲动。
不过,只能想想了。
皇帝皇后、一干皇室宗亲、位高的朝臣、外国使臣,这些就得有个百八十人。
随行的仆从和官兵更得上千。
她要那么干了,旁人定然会觉得她是倒霉倒到疯魔了。
“丫头,来,别看了,坐下吃些东西,一会儿还得赶路呢。”,逍遥散人拽着人坐下,下人已经铺了绸布在草地上,茶水点心摆好了,“一看那眼神,就是出笼的鸟,这算什么啊,留着眼睛到围场去看,比这里好看百倍。”
顾西风笑着摇头,“还说人家是出笼的鸟,您就不是了?一路上大呼小叫,没个消停。”
“我觉得你是皮痒了,呵呵,正好我老人家手痒,不如给你松松骨。”,逍遥散人撇撇嘴,阴涔涔的瞥向大徒弟。
虽说冥王这边剁了独孤晟的两根手指头送过去之后,他再出去就没发现有人意图捉他,不过,为了减少麻烦,他自觉的很少出门。
宅了如此久,能出城放风,不激动是假的。
纪纤云捂嘴跟着笑,“一个皮痒一个手痒,我是眼睛痒痒,只能你们互殴一顿,治好我的眼睛了。”
“你当我俩是猴呢,耍给你看看?!”埋怨到一半,逍遥散人飘忽的眼神定住了,继而眼珠子瞪的老大的皱了眉头,“……那边…。。那个什么鬼公主?”
楼塞国公主是骑马的,赶路的时候,他撩开车帘已经看了个够。
的确美艳,人堆里绝对的鹤立鸡群,就因为这个,他一眼就看到了。
好、好、好,不要脸。
堂堂一个公主,怎么能那样!
一贯大大咧咧的老顽童怎么支支吾吾?那表情也好诡异,看见什么了?
纪纤云好奇,狐疑的撇过了头。
穿过错综站立待命的仆从和卫兵,入目的是皇帝一家子围坐一圈。
没什么特别啊。
帝后在中间,背对着他们,侧边,留着辫子的是楼塞太子,之后排下去是三皇子,五皇子,色胚……。
奥,她终于知道老头那表情因为什么了。
楼塞国美丽的公主闫倾城就坐在冥王旁边,而且两个人离的很近,正笑靥如花,对着冥王说着什么。
边说还边往冥王那边靠拢,眼见着就挨到一处去了。
说投怀送抱?也不冤枉。
看过了,她就淡定如常的扭过头来吃东西。
就是挨着坐嘛,楼塞国民风彪悍,女子肯定也没那么多顾忌。
估计没有苍梧这边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条框,那么多人一起呢,有什么的?
而且,人家目的就是冥王,热情奔放,也是一种宣告不是?
顾西风也往那边瞟了两眼,随即脸色就很不好,这楼塞国公主真是不知廉耻的可以。
皇后旁边有两个公主呢,知礼的,怎么也该挨着公主们坐。
无论如何,也不该坐到八王爷和九王爷中间去。
而且很明显的,她只对冥王亲近说笑。
对另一侧的八皇子,理都不理。
“……你还吃的下!”,逍遥散人耷拉着眉眼,褶子吧唧的脸孔成了霜打的茄子,一把拧上旁边吃的喷香的人。
没心没肺,也太没心没肺了。
丈夫和被别的女人明目张胆缠上,竟然还无动于衷的大吃特吃。
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
就算商量好了以后不做夫妻,可,现在依旧顶着冥王府的头衔,怎么能满不在乎?
逍遥散人就是那样的脾气,他的东西,就算他不想要了,只要还在他手里没扔,旁人就不能抢!
“哎呦,您弄疼我了啊。”,纪纤云吃痛的咧嘴,揉着胳膊反而安抚怒其不争的人,“人家是客人,主人要作陪的嘛,坐在一起很正常。别看了,快别看了,让人看见咱们这样,会惹人笑话的。”
逍遥散人咬牙,恨其不争的从牙缝往外挤字,“作陪用喂来喂去嘛,哼!”
什么喂来喂去?
纪纤云不由得又偏头瞟了瞟,天啦撸,那公主…。
正捏着一块肉干往冥王嘴边送,众目睽睽之下,大庭广众啊。
当众喂饭,就算在现代,公共场所,也会被鄙视的好不好?
大胆!
这公主真是大胆的没边了!
再看冥王,没有张嘴去接,伸手接了过去,没有丝毫抵触,云淡风轻的很,还放到了嘴里。
一个撩,一个乐意被撩。
好,不错。
看着挺浪漫的,男才女貌,还挺登对。
也是,男人嘛,美色在前,还思考个鬼啊。
都是一副臭皮囊,谁比谁高贵。
别说有个名义媳妇儿在家里,那样的美女扑上去,平日里恩爱的,照样的把媳妇儿抛到脑后去。
嘴里咬着肉干,亓凌霄感到某方向有道视线紧盯着他。
飞速抬头逡巡,正撞上那道隐隐透着怨念又愤慨的视线。
被发现了,纪纤云蓦地心虚,低头。
亓凌霄状似无意的往四处扫一扫,将视线收回。
不是无动于衷就好,人总要抱有希望,也许,对他来说是个转机呢。
想及此,他不禁弯了嘴角。
笑了,闫倾城敏感的捕捉到身旁人的表情变化,心里就得意起来,只要她肯放下身段,天下哪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
“冥王殿下,来,尝尝我们带来的马奶酒。”,再接再厉,她水葱似的手伸出,亲自斟满一杯酒递上去。
因着笑,美艳的五官生动的夺人心魄,更加艳丽照人。
秦王亓凌昊看的心痒,扬着笑脸也伸出手,“公主莫要厚此薄彼,光给九弟酒喝,总不能让我们干看着吧。”
“哪能呢?”,闫倾城巧笑靓兮,不过只在亓凌昊那张故作热忱的脸上蜻蜓点水般逗留就改了方向,“倾城先敬陛下、皇后娘娘。”
秦王妃称病不能来,哼,病的可真是时候。
这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为了争权夺利,结发妻子直接当抹布说扔就扔。
鄙视!
她从心里鄙视这个七皇子。
而且,在她心里,冥王是不同的,即便把冥王妃轰出王府,也是理所当然。
冥王妃是相府硬塞过去的,冥王一向不把这个王妃当妻子,休掉是迟早的事。
亓钰一饮而尽,笑吟吟的说着场面话,“不用客套,你们年轻人聊,朕看着高兴。”
“本宫也来尝上一尝。”,皇后独孤菲温柔的笑意满满,广袖遮挡酒杯,也遮住了她瞬间冷却的眼眸,酒尽,又是一张温和容颜,“嗯,别有一番滋味,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倾城以后也多喝一喝苍梧的酒,入乡随俗,毕竟,楼塞国路途遥远,送酒过来实在不易。”
到了苍梧,她的眼皮子底下,想翻天,哼哼,想的太天真了。
闫倾城恭敬的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等倾城挑到苍梧的好酒,估计马奶酒就不会再想了。”
“好酒一般都烈,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挑柔和的酒为好。”,皇后长辈的口吻,说的颇语重心长。
闫倾城很解其意,却面子上都没有顺从,“娘娘好意心领了,闫倾城是草原儿女,酒越烈越好。”
“小妹从小比男儿还野性,让她喝柔和的酒,恐怕难上青天了!”,楼塞国太子豪爽的笑着调侃。
他们的立场很明白,再强调一遍也无妨。
“烈酒伤身,哎,也罢,年轻人嘛,总是吃了亏才会后悔。”,皇后眼波流转,惋惜的无奈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哦。”
“皇后娘娘,您风华正茂,哪就老人了!”,闫倾城娇俏的笑,端的一脸纯真。
皇后不再多言,摸着鲜红豆蔻的指甲嘴角噙笑。
明着跟她叫板了,楼塞国野心不小啊。
一番唇枪舌剑,亓钰看的过瘾,示意太监给倒酒,“来,乌力罕,三十年陈酿,尝一尝苍梧的酒,够不够烈。”
“…。。嗯,好酒!还是烈酒对脾胃…。”
……
摆脱了皇后,闫倾城又斟满酒杯递像身旁的人,一双乌亮的眼睛秋波荡漾,“冥王殿下,倾城敬你一杯。”
酒杯举到近前来,亓凌霄不得不接受,只能接过一饮而尽,“多谢公主美酒。”
闫倾城也是一口干了,酒杯倒转,畅快的很,“能和冥王殿下共饮,是倾城的荣幸。”
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亓凌昊嘴角往一侧扯了扯,安奈住脾气,强装笑脸端起了酒杯,“公主海量,我敬你一杯。”
不想理这人,现在又不能撕破脸,闫倾城呃首,一杯下肚,之后视线迅速移开,“美酒配上肉干才好,来,冥王殿下,尝尝我们最干的肉干味道如何。”
又是冷脸,亓凌昊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眯起,手上用力差点攥碎酒杯。
哼,等着瞧。
张狂嘛,以后有她受的。
早早晚晚,得趴在他脚下来求着他看一眼。
被晾在一边的八皇子亓凌琛淡漠的脸孔上浮现一丝鄙夷,楼塞国的公主好不要脸。
夹枪带棒,尔虞我诈的玩弄权术,当个旁观者,他都厌恶的很,找个借口退走。
近几年四海游历,从未在朝堂上行走过,除了皇家人,在场的,他熟识的几乎没有。
离开让他不喜的那群人,他便沐浴着暖阳,悠哉的在开阔的休息地界里漫步,消磨时间。
随意的一瞥,一张惨白惨白的笑脸映入眼帘。
莫名的,让他心头一悸。
隔着几丈远,正坐在斜侧方的地上,有些没吃相的啃着点心。
不时和身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聊着什么,听不到,不过那丰富的明媚表情里判断,心情不错。
鬼使神差的,他的目光久久移不开。
这个女子就是冥王妃,他弟弟的妻子,父皇寿宴上,紧邻他那一桌坐。
让他记住那副长相的,是藏而不漏的才华。
因着那时离得近,虽说听不真切,不过,从两人的表情来看,大齐那道难题是这个女子解出的。
在他看来,不贪恋出风头讨父王赏赐,无私奉献将答案告诉要将她休弃的夫君,此等行为,贤惠到让人动容。
九弟辜负这样冰雪聪明又死心塌地的女子,实在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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