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空中,王保保是想不到悟虚身上居然有菩提圣水加持,一个擒拿不下,惊退而去。地上的元军,也随之后撤。严格説来,并不能説大捷。
崖dǐng诸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见悟虚劝止住潘若雪的嗔怒,主动説起此diǎn,要大家各出妙计,便又将话题转移到军情上。
一番商议,便决定如今既然老山暂时站稳了脚跟,而及镇江一带告急,莫不如悟虚及蓝玉等白莲教诸位长老,奔赴老山东北上方,继续镇守老山,又可以伺机赶往一带;而李林甫率一干阴身儒修,从栖霞山西出,与潘若雪传令而来的东海妖盟修士,各带一队人马,合击镇江。与之同时,潘若雪还会传讯张士诚、张士德二人,命其以通州为据diǎn,增兵江北,直*扬州。
定计之后,悟虚始终担心王保保入魔一事,便拜托释海,以白莲教组织,加紧在军中传授白莲心法,如此,王保保便是入魔,其军队也变作魔军,也可以低档一二。释海一合掌,“悟虚师兄,及诸位方才都有任务,释海正汗颜做一个旁观之人。如今正好,释海及其余师兄弟,便也有了用武之地。”
悟虚想了想,便从法界中将一只玉瓶摄出。李林甫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便见玉瓶虚空而立,一颗又一颗五颜六色的舍利子,泛着淡淡白光,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这正是悟虚当日在相国寺齐云塔下,蒙元法大师相赠的舍利子。当日,悟虚施展曼陀罗法界助元法大师化解体内劫火,因为听闻郭敏在外面要来“营救”自己,心神激荡,险些引火烧身,形神俱灭;元法大师感念不已,便以塔中历代高僧坐化后的舍利子相赠,还传授了使用法门,以及另外一门锻炼身心的金刚不坏藏法。
悟虚行走江湖,已经用去五六粒,看着眼前diǎndiǎn白光,每一diǎn都是一名高僧,一段人生,悟虚微微失神,忆起前日种种片断,心中略生寂廖,急忙收拢心神,对着释海説道,“释海师兄,诸位师兄弟蒙难下山,悟虚先前也没有什么相赠。如今,释海师兄,你担负重任,行走世间,弘法传法,光大宗门,邪魔外道不可不防。这瓶中舍利子,乃是大相国寺元法大师所赠,悟虚便借花献佛,赠与师兄。”
释海随即站起身,对着悟虚合掌道,“悟虚师兄,这是要难为释海啊。释海佛法粗浅,难堪大任。”
悟虚微微抬手,止住释海话语,手持布施印,将舍利子又缓缓摄入玉瓶,便要交于释海。只是中途,悟虚手印忽又微微一动,将已经到了瓶口的最后三颗舍利子,摄回到自己胸前。
“释海师兄,瓶有八颗舍利子。其余三颗,我,还有些用处。”悟虚带着歉意,对释还説道。
释海合掌顿首,口诵佛号,“悟虚师兄,将来还要上庐山,与那全真教讨还血债,随身宝物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惜山门大劫,我等同门师兄弟,不但无可相助,反要向悟虚师兄你讨要一二。”言辞之间,隐隐有戚戚。
许是方才舍利子白光之中圆寂之意,悟虚听得释海此番言语,也是心有戚戚,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当日元法大师传下的使用这些相国寺高僧舍利子的法门,暗中説与释海听。
悟虚相赠释海舍利子一事,并没有避开李林甫、潘若雪、蓝玉等人。三人便见,悟虚身后曼陀罗法界隐现,与释海两人,盘腿对坐,一只装着舍利子的玉瓶,随着法界中隐隐传来的诵经声和诸华香,闪动着七彩光华,放佛被人用无形之手托着,郑重其事地,缓缓投入释海怀中。
李林甫便与潘若雪相视一眼,知道这是悟虚在变相地回应今日战场上,自己被拥护为白莲教主一事。
如此留下外人,郑重其事地,将佛门重物舍利子交于释海手中,前面又説释海要“担负重任,行走世间,弘法传法,光大宗门”,此中深意,不但李林甫、潘若雪二人看得明白,便是蓝玉也不糊涂,在那里睁大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
待见释海xiǎo心翼翼将玉瓶收入储物袋,悟虚不由叹道,“想不到山门大劫,竟至于此。”言罢,又将自己的须弥戒清空,抹去自己的印记,转赠释海。
释海,不愧是宗门中坚,此刻已经平复心情,见悟虚将自己须弥戒转赠过来,也不矫情,接过手来,当场将其认主,随后一脸坚毅地对着悟虚説道,“师兄,且请安心杀敌。宗门复兴之事,释海,断不让师兄牵挂分心。”
悟虚见释海如此果决,心中高兴,“那便拜托诸位师兄弟了。”顿了顿,“如今局势,我等虽然有所布置,但方向,却须得李文忠派大军守住。释海师兄,回去之后,莫忘了向其説明。”
原来,释海等人到了应天府,入驻鸡鸣寺,时常讲经説法。在世俗人眼里,庐山花莲妙法宗出来的释海等人,不但通晓三藏,而且个个佛法无边,加上朱元璋的大力支持,曾在帅府,遍邀应天府僧众,由释海领衔,三天三夜讲佛法不停歇。
是以,军中不少高层的家眷,原先暗中信白莲教者,如今便正大光明地,隔三差五地将释海等人,请到家中,宣讲白莲*。如今,释海等不但在军中白莲教担任高层,便是在原先一向颇有忌讳的朱元璋心腹将领之间也很有影响。
那释海见悟虚相托此事,便合掌道,“师兄放心,释海回去便往那都督府走一遭。”
千佛崖上,众人又説了一些话,便按照商议,分头而去。自始自终,都未曾有人提及悟虚打斗之时,身上忽然有魔气涌出之事;也没有人提及几个时辰之前,白莲教诸位长老及无数军士,齐声欢呼,要悟虚出任白莲教教主之事。
因为众人商议,定下的布置,包括东西合攻镇江,便在今晚。是以,悟虚也带着蓝玉,急急飞往老山上方东北处。白莲教诸位长老,得到悟虚法界传讯,也各自飞去汇合。
却説,释海离开栖霞山,刚回到鸡鸣寺。久久等待在大殿的其余同门便围了上来,释海缓缓环顾,摇头道,“悟虚师兄,一心要上庐山,去找全真教报仇。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留做外宗白莲教主,也不会和我等留在鸡鸣寺。”
众人尽皆露出失望的神色,忽然有一人,手托木鱼,冷声出言道,“一心想上庐山?是上莲法峰寻仙缘,还是上清静峰报大仇?”
“灭嗔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便有一人,当即出列喝问道。
灭嗔本就清瘦的脸颊,见此人出列,对着自己粗声大喝,顿时起了一层寒霜,两根高高的颧骨,犹如冰柱一般,散发出无穷寒意,“陈师弟,佛祖面前,你竟然对着同门师兄大声呵斥?xiǎo心犯了嗔戒!”
那被唤作陈师弟的,顿时也火冒三丈,“怎么?还想着搬出戒律,将我等惩治一番?!”
这灭嗔,与释海一样,本是花莲妙法宗内门弟子,是宗门戒律长老座下弟子。而其口中的陈师弟,俗名陈一鸣,却本是外门弟子,如悟虚与朱元璋一般。若是诸位留心,当还记得当日悟虚飞到鸡鸣寺,与宗门劫后余生的诸位同门师兄弟,第一次见面,首先认出的,便是同为外门的陈师兄等人。
当日全真教夜袭莲法峰,部署周密,企图一网打尽。陈一鸣等五名外门弟子恰好被派下山办事,方才逃过一劫。
而释海、灭嗔,还有一名法号般智的内门弟子,却是因为藏身于寒禅潭,听到各自师尊大声传音众弟子分散逃命,避开空中万千剑光,从潭底循着水道,从三叠泉附近逃了出来。
释海、灭嗔、般智,得知全真教血洗莲法峰,三位真灵大长老,也毫无音讯,不敢贸然上山。随后正一教与全真教在庐山相斗的消息传来,三人合计一番,便来到了正一教支持的应天府,在大帅府,找到了朱元璋,被安置在鸡鸣寺。陈一鸣等人,则是知道宗门还有几名内门弟子在朱元璋的应天府鸡鸣寺,便也陆续投奔了过来。
所谓渡尽劫波情义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原本颇有罅隙的内外宗门弟子,在鸡鸣寺大殿内,对着佛祖焚香而拜,不分内外,皆为花莲妙法宗正式弟子,要齐心振兴宗门,报仇雪恨。
此刻,大殿内,灭嗔与陈一鸣,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灭嗔凡尘六层左右的修为,陈一鸣外门出身,虽然只有凡尘四层左右的修为,面对灭嗔咄咄*人的气势,却是毫无畏惧。
“肃静!”释海飘身道二人之间,合掌叹道,“阿弥陀佛,灭嗔师弟,一明师弟,佛祖面前,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一明,乃陈一鸣的法号。陈一鸣,见释海出面,低头合掌道,“释海师兄,悟虚师兄,虽説被妙音长老送下山去历练,却至始至终未説是逐出宗门。如今宗门大劫,同门师兄弟所剩无几,我等还有内外之分,还要互相猜忌?”
佛家之人,讲求明心见性,陈一鸣此言,也是直指诸人本心。原本是内宗弟子的灭嗔,身份高高在上,却如今宗门大树不在,不但要仰仗朱元璋悟虚这样的外门弟子,便是往日里呼来喝去的陈一鸣这些人,如今也平起平坐,心中早已不快。今日释海带着众人前去老山,相助悟虚退敌,见到悟虚在空中,法界灿然,白莲教诸位长老,环绕护立,万众瞩目,要做白莲教教主。灭嗔心里便是难受得很。
释海听陈一鸣如此直截了当,便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灭嗔説道,“灭嗔,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兄,便自回禅房,手抄阿弥陀经五卷。”
灭嗔一向以释海为首,合掌垂首,口宣了一声佛号,一躬身,便自退去。
释海,看着灭嗔背影,微微摇头,随后又对着陈一鸣等説道,“一明师弟,诸位同门,宗门蒙难,灭嗔日夜伤感,心境也大受影响。无心之言,我等切莫也跟着心中蒙尘。”
释海罚灭嗔手抄阿弥陀经,乃是依照花莲妙法宗戒律,惩罚犯有轻慢佛祖重罪的律条,以手指鲜血,抄经忏悔。陈一鸣见释海如此惩戒,便答道,“师兄如此惩戒,一明心中不安。”
释海,微微摆手,“一明师弟,我方才见你周身佛息凝而不散,想必是白莲心法已经练到了三层紧要关头。今晚,我便与般智为你护法,传授后面法诀,助你突破。”顿了顿,又对着陈一鸣周围,宋昭仪、陆平山、王传华、张秋鹤四人説道,“法昭、藏山、传音、问秋四位师弟,不妨也一起随行护法观礼吧。”
陈一鸣、宋昭仪等人闻言大喜,纷纷合掌。
释海也是合掌躬身回礼,随即飘然而去。几个云头,便到了那李文忠的大都督府。
释海手持朱元璋的令牌,在两名军士的陪同下,穿过林立刀剑,擦肩花草喷泉,与门前相迎的李文忠、李善长二人,略一寒暄,便进了议事大厅。
李文忠待释海坐定,便笑道,“释海大师,今日怎么御尊降贵,到李某这里来,却不知有何指diǎn?”
释海微笑答道,“李都督,説笑了。李都督府上,xiǎo僧怕是来过不下五六次了。”
李文忠微微diǎn头,“文忠平日里,一直在外领兵作战,此番应天府危急,方才被大帅派了回来。也曾听闻内人几次提到,释海大师佛法高深,随缘diǎn化,指diǎn迷境,渡人惶恐。”
旁边李善长也笑言,“老朽常听大帅讲到,説大师在庐山之时,便是通读三藏,凡宗门经卷书籍,无不倒背如流。”
释海,听得李善长提到庐山,却是微微一叹,“不过是如净师弟谬赞罢了。”
李文忠和李善长见勾起了释海宗门之情,便微微一顿,静待这名虽然出入应天府各大高门府邸,却从未直接与带兵将领打过交道的的大帅内宗师兄,説明来意。
释海,见李文忠二人沉默不语,便随即笑道,“xiǎo僧本不愿来这世间刀兵之地,只不过如今军情,今日贸然登门拜访李都督和李司马,却是想问问,如今鄱阳湖战况如何?如净师弟何时能够得胜回转?”
李文忠与李善长对视一眼。大帅誓师,不灭陈友谅不回,临走之时,暗中嘱托过释海。释海与大帅,自有通讯联络渠道,他若是想知道这些,直接问大帅便是,为何又偏偏跑过来询问?
大厅中,安静得很,李文忠捧起滚烫的茶杯,掀开盖子,对着泛着杯面的碧螺春叶片,轻轻地吹着气。李善长,似乎被这股幽香熏得呼吸急促,在哪里强忍着发出咳咳声。
释海,坐在那里,神情淡然,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持念珠,自顾自地默默扣数,似乎手中那一百零八颗烦恼珠,无穷无尽,在指尖珠珠流转,去了又来,却又一一在淡淡涌动的佛息中,生起diǎndiǎn佛光。正应了那句佛门名言,烦恼即菩提。
终于,李善长止住了咳嗽声,“据大帅传来的消息,鄱阳湖那边,战事胶着,大帅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回转。”
“原来如此。”释海,如从定中醒,听罢李善长之言,止住手中念珠,徐徐説道。
随后,又缓缓从座中起,“但不知应天府如今局势,二位大人,有何部署?”
李文忠看了李善长一眼,见其微微diǎn头,便也起身答道,“好叫大师知晓,如今我等承蒙大帅首肯。。”
释海听完李文忠之言,连连摇头,“李都督以阴身儒修和xiǎo僧等人,欲要牵制王保保,诱其在老山一带集结主力,暗地里与张士诚所部合攻东路元军。此计,虽妙。但庐山骤变,原先主事之人不在,若还是如此行事,恐怕难以退敌。”
李善长,见释海一反先前谦逊寡言,铁口铜牙,斩钉截铁,便拱手问道,“但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释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二人,低声宣了一声佛号,合掌説道,“李都督,李司马,xiǎo僧此番前来,原是应了悟虚师兄所托,督请二位大人,派重兵,增援。”
随即,手中念珠射出一道光影,将悟虚与众人在千佛崖dǐng的一番部署和商议,呈现在李文忠、李善长二人面前。
李文忠、李善长二人,因为事关重大,瞪大了眼睛,心神顿时被牵引进去。却见此道光影,犹如后世电影快镜头一般,刹那间,便演示完毕,消散不见。
二人一阵目眩神晕,待回过神来,要向释海详加询问。释海早已离去多时,只留下“切记”二字,余音绕梁。
正所谓佛门重宝舍利子,赠与师兄明心志。
渡尽劫波情义在,指尖烦恼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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