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海龙宫妖修,从海上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张士诚、方国珍两股义军的属地之后,稍作消化整顿,又接连和朱元璋所部,在宣城、镇江、淳安、扬州等处数番厮杀。
好在庐山莲法峰、清静峰、浩然峰,派了不少修士下山襄助,朱元璋又借着释海等人,以白莲教教义,重造新军,高端战力、基础兵力,都不弱,再加上一干文臣武将、上下协力,竟然一时之间,只是略占下风而已,除开主动撤出的浙西等地,便只是丢了一个太平府属下的宣城。
这説起来,也北面和西面局势有关。北面,那元庭三皇子,巴尔措达,投靠了魔教,设连环计,杀君父篡帝位,陷害驱逐喇嘛教,逼得元太子依附王保保,在洛阳分庭抗礼,而喇嘛教则在多吉的统领下,大多迁移至五台山一带。还有太湖一域xiǎo明王所部,及李思齐在幽云诸州自立门户,凡此种种,也已经是乱成一团。西面,陈友谅在鄱阳湖战败之后,一直厉兵秣马,宣称要报仇雪恨,和朱元璋一决生死;却不知道,又是哪根筋不对,忽然调转方向,与巴蜀的明玉珍打了起来。
若是再加上,上了庐山,又重新下来的修士,那就更加纷繁复杂。这又得分两类来説。一种,是那些领了庐山六峰或云海中宝信岛、乾坤道、紫荆盟的指令,他们是带着任务下来的,自有去处。另一种,则是自行下山的。这部分,又分两种:原先的门派稍微大一diǎn的,大多重返宗门,来回做搬运工,要将好东西尽数运到庐山云海去。那些xiǎo门xiǎo派或者干脆一直是散修的,没有那么多的累赘,下山来,四处流窜,偷鸡摸狗的有,趁火打劫的有,受雇于人的有,闲云野鹤的也有。
説来説去,就一个字,乱!
如此乱世,便真的如张若月所猜测的一般,你走上千里,往往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尤其是各方势力交错的地带。而就算是一方势力的内部区域,因为大劫一至,不但战火连连,便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也全都现世。普通人类,便是深山也不能随意苟且偷生。你想啊,你在深山老林,正男耕女织,幻想着建一个桃花源,却不知道哪天,一个妖怪,跑了过来,要占山为王,大嘴一张,一天便吃你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还怎么呆?或者一个鬼道修士,看中了这里,要建一个洞府别院,将方圆百里全都划为禁地,擅入者死,你又怎么办?
所以,为了避祸求生,普通人类,大约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要么逃到大都城,无论哪一方的大都城,都会严禁滥杀。你就算是东海龙族妖修掌控的都城,那也需要两脚羊作奴隶不是?另一条么,则是投靠修士宗门,磕破了头在里面做个杂役。你就是无上仙人,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种了几亩花花草草,也需要蜜蜂蝴蝶不是?
以上便是人世间目前的形势和状况。
悟虚在庐山上待了月余,哪里知道人世间已经是天翻地覆,一派原始洪荒景象。待xiǎo船,沿着长江,飞流直下,快到那燕子矶时,江面上有高大的战船出现,一队队修士,脚踩法器,在空中巡行,悟虚方才莫名地松了口气,笑道,“燕子矶到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两队修士,手持利剑,朝着悟虚等人左右飞来,其中一人高声叫道。却是看到xiǎo船速度甚快,快到巡逻diǎn了也不减速。
悟虚正要开口,对张若月説,要不要减缓速度,转念又一想,此次被胁持,下来去那太湖,快去快回也好。自己本来就是不想再管人间事,若是此处停留,难免生出事端来。
反倒是张若月,知道悟虚和朱元璋应天府的关系,主动将xiǎo船速度稍微放缓了下来,对着悟虚説道,“悟虚大师,你去説説,我们只不过在在江上行船,路过此地而已。”
悟虚,便合掌对着那远远飞来的领头修士説道,“这位道友,我等乃是庐山下来的修士,欲往太湖拜祭故人。路过应天府,还望行个方便。”旁边的薛浮配合着,将真人气势稍稍一放。
那两队修士,便在空中倒退了数步,方才停住,那最前方的左右队长模样的领头修士,对望一眼,一个xiǎo心翼翼地迎上来,恭敬有礼地问道,“两位前辈有礼了。在下肖进,应天府神策营巡检,原是正一教俗家弟子。”另一个xiǎo队领头的,则在那里取出一面玉符,似乎在传讯。
悟虚,微一沉吟,説道,“幸会幸会。我等急着赶路,便不打扰了。”话音一落,那边张若月便又加快了xiǎo船速度,眨眼功夫便从前面数艘高大战船的缝隙,飞驶去而过,消失不见。
那两队修士和战船上的军士,看得愣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分别发出各种警讯。
待到悟虚等人来到八卦洲附近之时,此处的守军,早已是严阵以待,五艘战船一字排开,船与船之间,被两边伸出来的长矛封得死死的。每一艘战船的上空,更有数人,个个手结莲花印,相互激发出一阵阵熟悉的气息。最前方,有一将军,手持一把黑色玄铁剑,冷着脸,沉声道,“两位前辈,有礼了。廖永忠,奉吴王命,恭候大驾。”
廖永忠!?魔气入了五脏六腑,还没死?悟虚看着前方熟悉的面孔,那冷漠刚毅的神情,那视死如归、毫无生志的语气,心中暗自一笑,传音给旁边的薛浮,“道友手下留情,这是一位故人。那些手结莲花印的,皆是白莲教教众。”
那望着前方,不屑一顾的薛浮,晒热一笑,“薛某便高抬贵手,给你一个面子。”説罢,猛地一抬双手,一阵狂风,江面上荡起千重浪,在浪头的xiǎo船,一瞬间攀升到高空中,然后如宇宙飞船一般,御空而飞,直接从廖永忠及其身后的五艘战船头dǐng高高掠过。
再次落在江面上之时,已经是在其后面数里之外。这时候,那廖永忠方才调转过来,化作一道黑影,追了过来。而战船上空,那些白莲教教众,也堪堪才反应过来,一声暴喝,齐齐出手,在头dǐng天空打出一朵朵白莲虚影,好似给悟虚等人送行一般。
悟虚回首笑了笑,转身挥挥手,一股绵力,挡下了廖永忠,然后望着天空那莲花状的云气,几分满足几分欣慰几分遗憾,低声吟道,“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后面,xiǎo船的速度更快,经过栖霞山与镇江交接处,薛浮又是如法炮制,大秀鹰击长空的神通术法,终于是过了应天府的势力范围,进入东海龙族妖修的势力范围。
随后,便简单了。沿途遇到巡逻拦截之人,薛浮浑身气势一放,然后在头dǐng浮现出一尊所谓的天鹏展翅的法相,顿时群妖退散,如入无人之境。正得意着,却冷不防,张若月脸色一变,薛浮便一声惨叫,气势也没有,法相也散了。
“如此招摇,难道是想暗中通风报信?”张若月一边冷声问道,一边素手一挥,木船上一阵光华闪动,沉入江面。
那木船遁入水中,随即变作一个封闭的圆球,然后越来越xiǎo,最后变作一颗xiǎo石子大xiǎo,合着无数沙石鱼虾,鱼目混珠般,在水底疾行。
其内部,张若月一脸煞气地虚坐着,薛浮倒在旁边,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痛苦地呻吟着,求饶着。悟虚有diǎn看不过去了,“前辈,薛道友,也是想避免一些麻烦,早些到达目的地,不一定就是有其他心思。”顿了顿,又説道,“现在这样行走,xiǎo僧却是辨别不了方位了。”
张若月抬眼看了悟虚一眼,“无妨,到了此处,吾等已经有所感应。”
此言一出,悟虚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同时,神色凝重地望着此刻变了魂的张若月。那薛浮也不再呻吟求饶,站了起来,xiǎo心翼翼地靠近悟虚几步。
张若月説完方才这一句之后,便闭目入定般,似乎在全力感应范蠡隐居洞府的位置。
悟虚和薛浮到了此刻,也顾不得忌讳,急速地交换起眼神。眉来眼去一番热烈,却是如坠冰窖,无计可施。这血月印,两人还是第一次听説,如何着的道,又如何破解,更是一概不知。
木船化作江底砂石,在暗流中前行。如山水压,虽然隔着木船,但却令悟虚与薛浮喘不过气来。两人仿佛夜行船一般,孤寂、沉闷,还有一丝丝幽影,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悟虚前世,曾经看见一些新闻报道,説人在深海潜艇中事情,其中有一段,记忆深刻,那边一个士兵,有时候因为岗位的缘故,往往要在一个很狭促幽暗的空间,几乎手脚不能动,长时间守着。悟虚此刻,忽然觉得万分理解当事人的感受,焦躁不安,一丝绝望,快要暴走的感觉。
“汝等不必惊慌,吾等言而有信。到时候,自然会放你们离去。”不知道何时,张若月那混合着童稚和沧桑的声音又响起。
悟虚猛地一抬头,望着张若月,脱口问道,“前辈,可是已经寻到范蠡夫子的隐居洞府了?”
眼前光幕消失,景象一变,一座六角石亭映入眼帘,悟虚知道,终于是被他们感应着,寻到了这里。
“什么人?!”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九道灰色剑光,从四周齐射过来。正是何奇峰等人出手。
悟虚心中一动,双手缓缓靠拢,正要结那大日如来法界印。却见张若月,眉间飞出一物,迎风招展,化作三尺长,散发出一股浩瀚的气息,同时有diǎndiǎn光华朝着四周飘飞。那diǎndiǎn光华,完全没有规律,就好像天上的繁星一般,但所过之处,顿时一片朦胧,不但何其峰等人打出的九道灰色剑光,当即消散地无影无踪,便是连他们自己也定在那里。自然,悟虚和薛浮,还有那两只丹dǐng鹤亦是如此。
悟虚,暗叹一声。想不到这一片星云竹,在他们手里,居然有如此神通妙用!
张若月看也不看一干被定在各处,表情各异的人,也不説话,只是神情庄重无比地朝着前方走去。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四天。
长时间的,被定在那里,也是一种酷刑。等到张若月回来,收回那片星云竹,众人噼里啪啦,犹如下饺子一般,纷纷栽倒在地,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因为全都困倦至极,瞬间昏沉入睡。
张若月,略微看了悟虚和薛浮一眼,忽然取出一片星云竹,绕着地上众人,在虚空中劈斩数剑,随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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