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中的魔气更加浓郁,灵气也更加激荡,一片片乌云,在大风中飞,不断地飘飞,聚而散,散而聚,好似弱不禁风的柳絮。但悟虚在飞舟内,侧视眺望,这空中似乎有无数妖魔鬼怪,鬼鬼祟祟,张牙舞爪。
悟虚沉吟片刻,问道,“现在已是白日,天象却是如此诡异昏暗。看来这摩天轮,便要出世了。陆仙子,这是要带着xiǎo僧往哪里去?”
昨夜,陆妙影一番如剑追问后,又以死相威逼,悟虚最后只得説“但xiǎo僧一心向佛,若是仙子强要xiǎo僧拜入掩月宗,归顺于你,xiǎo僧只有以死酬志。。若是舍弃,xiǎo僧还修什么行?还有什么必要存于此世间?”看似宁死不从,话里话外却是明显松动了。那陆妙影,如何听不出来?这才説,“本仙子若是你,便叫你那些属下暂留乾坤岛,切勿轻易独自出行。”算是微微出言diǎn拨,示好。
如此,缓和了气氛之后,陆妙影也暂且逼得太狠,稍微退了一步,提出要和悟虚做一场交易。悟虚,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
交易的内容如下:
悟虚从法界之中取出了一片成熟的星云竹,交给了陆妙影。陆妙影,则回赠了悟虚一颗天外天的舍利子。此其一。
其二,陆妙影全力助悟虚,夺得那九叶青莲灯。但事成之后,此物,却须得悟虚和张若月共同执有。陆妙影给出的理由是,掩月宗需要此物相助,来彻底炼化那此刻被封印在乾坤岛的六环魔刀。
最后,陆妙影可以为悟虚、刘伯温、玄机子重新组建的玄影门提供一些方便,甚至帮玄影门在云海发展势力,但玄影门却必须为其做一件事,那就是为其寻找一枚令牌,一枚可以通向幽冥地府的令牌。
这三项内容,捆绑在一起,进行交易,看上去也不失为公平。比如説,第一条,星云竹换天外天舍利子,看似亏了。但结合第二条,又不那么亏了。要知道,若是悟虚一个人单枪匹马,想要染指那九叶青莲灯,可能性很xiǎo。
这场交易,悟虚最不想答应的是第三项。此项交易,描述模糊,时间空间都未定,很有可能留下隐患。悟虚甚至以“须得找刘伯温和玄机子商议”为借口,企图“留待日后再説”。但陆妙影十分坚持,不容置疑和反驳,更是提出悟虚可以马上召他们二人前来商议。到最后,悟虚不得不答应了下来。毕竟,这场交易若是不成,自己的xiǎo命便没有了;或者説,自己的xiǎo命,也隐含在这场交易中。
双方道心起誓,城下之盟既定,陆妙影心情大好。在她看来,悟虚答应了这场交易,便是第一步,日后自然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到时候,走投无路,还不是乖乖地为其所用。是以,陆妙影和张若月,谈笑之余,偶尔也将庐山六峰和云海的机密,甚至于那天外天的一些事情,也向悟虚透露了一二。
悟虚,默默坐在那里,极少开口,偶尔插话,也是简短地附和敷衍之言。直到第二日白天时辰,这飞舟,在漫天魔云中,还游游荡荡地朝西而飞,方才忍不住,出言相问。
哪知,却是张若月,出言笑道,“悟虚大师,你的属下不是在乾坤岛么?我们先去接他们,然后再去紫焰岛不迟。你莫看现在我们速度很慢,那是师尊要观赏这云海景象罢了。到时候,这行云揽月舟,全力飞行,从乾坤岛到那紫焰岛,也不过区区两个时辰而已。”
见悟虚微微露出惊讶神色,张若月又得意地説道,“这还是在庐山云海,要是在天外天,这diǎn距离,一炷香即可。”
悟虚心中一动,嘴上却説道,“多谢陆仙子和张仙子。只不过,区区一个大衍门的六臂真人石杰,xiǎo僧,自诩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见陆妙影,缓缓起身,走到船头,双手微微拢袖,“难道你不怕本宗楚山赵月两位长老么?”
掩月宗那两个老怪物?悟虚暗叫一声,怎么自己差diǎn将这二人忘了!想不到这两个老怪物还在乾坤岛。这二人,定然熟悉自己的气息,自己要是上了乾坤岛,岂不是。。?
正迟疑着,却听得船头的陆妙影,又娓娓説道,“那二人如今修为已经恢复到七八层的样子,便是我也无法将你这和尚的气息遮掩住。”话音一落,人影已不见。
同时,悟虚只觉自己的体内的灵力和神识又被封印住了,幸好一直跏趺而坐,身躯只是一阵摇晃而已。但这种感觉真不好,何况还是在旁人面前,在美人面前。悟虚苦笑着,只得合掌对着正对自己做着鬼脸的张若月,念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张若月,身形往后夸张地一仰,后背贴着船舷,“你莫要使什么阴谋诡计。师尊,马上就要回来。而且——”她伸出食指,对着悟虚轻轻虚diǎn,笑道“你现在被禁锢了灵力和神识,我只要一根手指头,便可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悟虚,灵机一动,苦着脸,“仙子,饶命啊!大恩大德,xiǎo僧愿意做牛做马,以死相报。”
张若月,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悟虚脸上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悟虚大师,倒是会演戏。”
悟虚话一説完,便有些后悔了。他当然知道心地善良的张若月不会对自己不利,还救过自己,便是在先前,也多次暗助于己。甚至説,她对自己还有些好感,甚至还夹杂着一些青春少女那种朦胧情怀。但自己今生是一个年轻轻轻的和尚,却实为两世为人的大男人,方才却竟然,想着花言巧语,利用她的少不更事,或者青春萌动,企图利用她,帮自己解开体内封印,脱身而去。自己,这算什么?还修什么佛?
张若月,话刚説完,便看到悟虚神情冷漠起来,真的是苦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我若杀了你,浩然峰的郭姐姐,还有囚魔峰的圣女赵佟,岂不是都要找我算账?“张若月,似笑非笑,徐徐説道。却见悟虚一张脸,拉得更长,面有戚戚,却又藏着一丝孤傲和世故,仿佛不屑于和自己谈论一般,又仿佛是在对自己欲擒故纵一般。
飞舟内,再无话语,清清冷冷。张若月,一脸寒霜,悟虚,一脸苦涩。两人对面,视线却各自回避着,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水,静待陆妙影归来。
”张仙子,天生月体,修为一日千里,怕是要快要晋升真人层级了吧?”片刻之后,悟虚觉得气氛太过沉闷和难受,想了想,出言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师尊説过,人世间环境太差,要我到天外天再晋升真人。“”张若月,冷冷地答道,仿佛在赌着气,説人世间太差,便是説悟虚太差。
悟虚也不理会,微微diǎn头,“天路被封,并无真正天劫降临,在人世间晋升真人,确实没什么意思。“这是悟虚,当日,在东海星月秘境中,晋升真人修士的切身体会,此刻听得张若月如此説,当下便自然而然地説了出来。
哪知,张若月,听了悟虚此言,顿时不由瞪起大眼,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你也知道此中玄机?“
悟虚,笑了笑,沉吟片刻,对着张若月説道,”张仙子,昨夜你师尊和我做了一场交易,此刻,我们也不妨做场交易。”
张若月,又把后背贴在了船舷上,注视着悟虚,良久之后,摇摇头,”我不和你做交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你做交易。你若是想做交易,等我师尊回来再説吧。”
悟虚,想了想,又diǎndiǎn头,“此事,和你师尊商议,倒是最好。“
xiǎo舟内,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片刻,张若月,忽然又凑过来,压低声音,秀发藏香,吐气如兰,“你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是不是你知道如何凝练天雷?”
悟虚,正要答话,却看到张若月突然对着自己摆手示意。
陆妙影回来了!她衣袖往外一摆,张翠露五人便如下饺子一般,跌落在船头,惊疑不定。一时间,悟虚体内的封印也被解开。
。。
还珠楼后堂,苏吉从佟老掌柜手中,接过一枚须弥戒。这佟老掌柜,苏吉是越发看不透了。自己,当初修为不过凡尘三四层,酒醉蒙其留宿;第二日,自己便觉得佟老掌柜修为深不可测,大约在凡尘七八层。但自己修炼了玄影九变之后,如今修为已经是凡尘七层左右了,再暗中探查,佟老掌柜还是深不可测。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整日里吟风赏月,行踪不定的佟老掌柜,是真人修士!
不但如此,自己当日“送走“张翠露等人之后,到宝信岛主事之人那里,请求开设珠宝店之时,那主事之人,却是热情得很,不但没有收自己的贿赂,反而却主动推荐了几处极好的地段。这几处地段都非常好,苏吉正茫茫然犹豫着,却被那主事之人,拉着一处一处地看。而且所去的每一处,但都不约而同地贴出转让的封条。如今想来,苏吉已经隐隐有所明白。只怕,这都是佟老掌柜暗中布置。不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官儿?
所以,苏吉才温良恭谦顺地在佟老掌柜身后,亦步亦趋;所以,苏吉在面对他的句句追问之时,毫不犹豫,慨然而答;所以,苏吉才説,”只要是生意,都可以做”。
此刻,他接过佟老掌柜递过来的须弥戒,神识xiǎo心地朝内一探。珠光宝气,还有许多古朴内敛的器具物件。他再细探,除此之外,竟然无一件灵动之物。也就是説,这佟老掌柜给出来的,一般真人修士方能使用的须弥戒中,装得全是珠宝。也就是説,全都是钱,全都是阿堵之物。
苏吉想不到,神秘的佟老掌柜,会给自己一须弥戒珠宝古董,也就是一须弥戒的钱财。
玄机子,望着微微吃惊的苏吉,笑了笑,一拂袖,苏吉手中须弥戒中的珠宝古董,全都飞了出来。刷刷刷,哗哗哗,呼呼呼还珠楼的所有壁橱之中,全都一片珠光,若在人世间,当然是富丽堂皇得很,耀眼得很。但在这庐山宝信岛,比起左右,比起周围的店铺,甚至酒楼,都黯淡了不少。没有法器,聚拢灵气,单单一个宝信岛炒卖商业房产时候赠送的配套的阵法禁制,总显得那么聊胜于无,全无出彩之处。
苏吉,察觉佟老掌柜似乎另有深意,便也不再设法增添还珠楼的光彩。
珠宝古董的光泽,能够比得上一件法器之光么?能够有那么多的灵气聚拢过来么?于是,这还珠楼,虽然占着极好的地段,但比起周围的商家阁楼店铺等场所,却是最为昏暗黯淡,哪怕是在白昼。
既然已经揭牌,便有好事者前来。
经过附近的修士,偶尔也有人进来。看了几眼,便带着不屑和失望的神色,摇摇头,扬长而去。
所以,他陪着佟老掌柜坐在后堂,看着大厅中的人进人出,始终没有起身;便是新招来的那几名侍女xiǎo厮,也似乎意兴缺缺地,在那里招待着,应付着。直到,有一个修士,踏进还珠楼,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是来找茬的。
苏吉正要起身,却被佟老掌柜拦住了。原先生意兴隆的酒楼,却突然一夜之间改头换面,卖些俗气不堪的珠宝,自然引起周围的注意。
那名修士,似乎是有备而来,在那里开始大吵大闹,甚至对着侍女动手动脚,扬言要砸了还珠楼。闹到这动静,不一会儿,还珠楼楼里楼外都聚集了不少修士的围观。
苏吉又要起身,却又被佟老掌柜拦住了。
玄机子,缓缓起身,徐徐走到了前厅。那名修士,先声夺人,上前一步,手臂一闪,抓着他的衣领,便大喝道,“你可是此店的掌柜?你可知你这店里都是些什么货色!?”
玄机子,微笑着,还没説话。那名修士,又嚷嚷着臭骂了一句,居然像人世间市井泼皮一般,抡起了拳头,朝着玄机子太阳穴打去。
这名修士,本来就长得比较魁梧,一拳抡起来,竟然颇有几分鲁提辖的气势。只可惜,他这一拳下去,没有“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也没有”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更没有“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他这一拳,打空了。
玄机子,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但是他却是打空了,他左手还抓着玄机子的衣领,但右手却好似打在了一个幻影之上。
他松开玄机子的衣领,蹬蹬蹬,连退了三步,忽然跪倒在地,嘴里结结巴巴却又似乎熟练无比地,説道,”xiǎo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实在该死。。“
那些旁观的修士顿时,也是一片哗然,连连后退。
玄机子,依旧笑眯眯的,轻声问道,“进门便是客。这位客官,你要买diǎn什么?“
那名修士,只在地上,匍匐着,磕头求饶不止。
玄机子变了颜色,”如果,你不买东西,那么老夫便当你是来闹事的了!“
那名修士,似乎听懂了玄机子的意思,抬起头,哭丧着脸,望着玄机子,右手抬起,随意地朝着墙壁橱窗一个格子指了指,颤声説道,”启禀前辈,晚辈,便买此物。“
一枚琥珀戒指,从墙壁橱窗中xiǎo格,自动飞起,悬浮在玄机子和那名修士的面前。
“宋朝易安居士的琥珀戒指,好东西啊。“玄机子,看了一眼,淡淡地説道,”还珠楼,第一次开张,老夫便做主,给你个彩头,一斗紫金沙,如何?“
这紫金沙,乃是宝信岛的一种特产,细如沙,色为紫,锻炼法器之时,掺入少许,可以增强硬度,加快灵气的吸收聚集,而且法器炼成之后,施展开来,隐隐带着朦胧的紫色光芒,很是好看。这种东西,寻常修士,有个一把一捧,便了不得。谁知玄机子,一开口,便是一斗,拿出来的不过是一枚易安居士的琥珀戒指,毫无半分灵气!
那名修士,脸色顿时惨白。他咬咬牙,説道,”且请前辈宽限几日。“话音一落,身影化作一道极淡的轻烟,四散在空中,从四面八方,朝着楼外飘去。
外面围观的修士,又是一阵哗然,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五大三粗的修士,居然还有如此高明的遁术。
但是他们的哗然声,刚刚响起,便停了下来,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他们瞪着眼珠,张着嘴巴,满脸惊恐之色地望着玄机子。
那枚琥珀戒指,悬浮在玄机子面前,散发出一抹淡淡地红色光晕。方才那一抹飘散出去的轻烟,又从四面八方,聚拢回来,扭曲着,蠕动着,却无可抗拒地朝那琥珀戒指飞去,没入,消失,不见。
玄机子徐徐抬手一指,琥珀戒指,便套在了其左手xiǎo指上。他微笑着转过身,对着苏吉説道,”苏大掌柜,这枚戒指,老夫很是喜欢,便用此人的命来换,如何?“
苏吉,心中一沉,面色却是如故,不卑不卡地拱手説道,”此枚琥珀戒指,乃是宋朝易安居士晚年随身之物,前辈慧眼,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玄机子,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説道,“一枚戒指,一条命。老夫不能坏了规矩。”
外面围观的修士,都纷纷急忙避让。
玄机子,走到街道上,抬头看了一眼还珠楼的匾额,忽然哈哈大笑,脚踩虚空,扬长而去。
正所谓
敢与仙子做交易,却愧明月罢心机。
虽是人间珠宝气,一枚戒指一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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