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莉娅和伊恩昨晚一直等到早上。他们亲眼看着报纸被分发出去,甚至动手帮了忙。
然后他们去记者站的餐厅,一起平静地吃完早餐,收拾好餐具,坐在位子上等待。
现在,那份报纸应该已经在议员们和上司们的桌面上了,不管是办公桌还是餐桌。
“所以,我们很快就会被带走了吧?”他们想着。
但是并没有。
十分钟后没有。二十分钟和三十分钟后,前来拘捕的士兵还是没有出现。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因为刚开完一个临时安排的早会,新闻部副部长迈恩来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老头快速地挪动着步子,径直走过,去向窗口要了一杯咖啡。
然后回头,挺着大肚子再一次路过那张餐桌……这次他停下了,站着扭头看了看伊恩和艾希莉娅。
“既然已经吃完了为什么不走?是在等待我表扬你们吗?!我的天,你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准备殉难的勇士。而我,大概就是拿着绳索和火把的人了吧?”
迈恩给两人的感觉事情似乎并不严重,伊恩和艾希莉亚都困惑了一下,觉得他可能还不知道,主动交代说:“我们……”
“必须被警告一次……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嗯,不许再有下一次了。”迈恩表情严肃了一下,说完低头喝了口手上的咖啡,抬头微笑着解释说:
“我们为此已经开了会。议事会在场多数人的意见,尤其是新闻部门主管们的意见。认为你们的文章并没有直指是非,或以煽动为主要目的。而且它看起来还不错。”
“……谢谢。”艾希莉娅迟疑了一下才道谢,而后关切问道:“那么那些已经向外分送和传真出去的,会被追回吗?”
“当然不。”迈恩的声音坚定,站在那里看着她说:“以the青少校为人类和蔚蓝立下的功绩,如果连这样一篇表达情感的普通文章都不被允许,乃至事后还要追责定罪……我想,蔚蓝大概就真的要完蛋了。”
老头说完顽皮一笑,但是眼神,是沉静而哀伤的。
他们其实在刚才的会上经历了一场其实自己也有想过,但是他第一时间想了太多,以至于并没有及时去做。
艾希莉娅仰着头呢,点一下头,眼睛里有些感动。
伊恩则是,其实在联盟议事会里,一样有很多thekg的崇拜者。”
“当然,那些军人出身的家伙们一定不会愿意用上崇拜这个词,因为面子,他们会说那是战士之间的欣赏和认同。”
“我们新闻部不一样,我们……坦率地,就是崇拜他。”
迈恩说完笑着转头向外走去。
“你也是吗?”艾希莉娅在他身后站起来,问:“我是说你也崇拜the青少校吗?迈恩先生。哪怕他这次……”
“当然。因为我跟你们一样,曾思考和记录他的故事。”迈恩站住了,端着咖啡的手悬在那里,没有转身说:“所以我要说,愿你是对的,艾希莉娅,愿他以及他的死铁战刀,终将归来。”
迈恩说完离开了。
他带来的消息,这一天的早报并没有被截留和追回来。所以,艾希莉娅的文章将会被翻译成很多文字,出现在很多地方,那可能是某方面军部队基地的橱窗,可能是任何一支偏远小队驻地的桌面上,也可能是医疗站,储备站……
所以,这之后的一天,两天。
瑞士方面军的一个女孩在哭泣,尹菜心说:“先生,我都有很努力在学。先生,下次见面我再表白,一定说的让你能听懂。我想我要努力地训练了,当去尼泊尔的人里只剩下我……”
某个身在山沟里的姐姐,红着眼眶说她一点都不信她的弟弟们已经死了,说:“不会的,你们都不知道他们有多贼。”
101医疗站,他送的花被重新从书页里翻出。
425的李团长抹了眼泪拎刀出门。第九军军长在基地门口等着他,说:“我就知道你肯定疯了。”
墨西哥奇琴伊察,委内瑞拉梅里达……不管是已经回去的,还是依然留在喜朗峰周边的,很多曾经在旗帜战争当夜守卫环形阵地的精锐小队,都把自己营地外的队旗,挂在了旗杆只一半的位置。
还有很多……
印德度,方面军总部医院。
皮肤有些黝黑的小护士紧张地围着病床焦急移动,“米拉少校,你你怎么了?是伤口又疼痛了吗?那么我去准备止痛剂……”
闻声赶来的军官团的队友们出现在病房门口。
病房里,米拉侧身躺在床上,眼神呆滞,正在无声的掉眼泪。她的小队,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再过几天,等伤口稍微恢复一些,她就要去熊占里了,可是现在,那个说好以后会去接她回来的人,自己不知去了哪里。
队友们自然都是看过报纸的。当场,队里几个和米拉关系好的女队员都围了上去,尽力宽慰和安抚她。
阿历克塞站在门口没动。
身边一名中尉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说:“你不去安慰一下吗?阿历克塞,你爱慕的女孩正在哭泣。”
阿历克塞转头看他,摇了摇头。
“你应该去啊,阿历克塞,在上次那样的表现后,你有机会的,你应该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中尉继续说:“我不想说那是一件好事,但是,当thekg死了,你正好可以趁虚而入,不是吗?”
阿历克塞的目光有些不善了。
中尉茫然一下,弱弱地转过头去,说:“也许你不着急,是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反正……”
“你错了,谢尔盖。”阿历克塞开口带着叹息,说:“第一我一点都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更不会为此有任何一丝喜悦第二,我想说,如果thekg一直好好的活着,战绩越来越辉煌,地位越来越高,我在熊占里米拉的身边,说不定还有一点机会,而当他这样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在蔚蓝,新兵总是很早就会被告知:蔚蓝的爱情总是比外面发生得更直接和容易。当然也更容易因为意外而失去。
但是他们通常不会被直接告诉:其实在蔚蓝,一个人不需要或者不再需要爱情和婚姻的逻辑,以及实际存在的情况,也一样比外面常见得多,多很多。
还有,这里通常不说关于一生的承诺,因为一生,可能很短。
谢尔盖显然就是还不了解的这个,困惑问:“为什么?”
阿历克塞朝米拉的方向示意了一眼,“你看不懂女人的眼神吧,谢尔盖,妈妈告诉我,女人的眼神里,都是心思。”
谢尔盖看了会儿,“那米拉少校的眼神里,是什么心思?”
“她的眼神里,什么心思都没有了。”阿历克塞叹息说。
…………
一路停停走走,绕路和隐蔽,韩青禹四人终于发现队伍的去向似乎并不是高原深处。他们饶了一个很大的弯,又带上了一些人。
四人已经都换上了常服,把武器装备包了起来,看起来并不显眼。他们身边跟着伽依娜,小姑娘一路上问了好几次刘世亨叔叔的情况,问他为什么没有来,他去哪了……
“到了。”队伍前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伽依娜带着韩青禹四人奔过去。
他们站在山岗上向下看,四面绿色的草坡在视线里延伸向下,那里红色的房子层层叠叠,密布在谷地和山坡上。寺庙很多,是最显然的建筑。
人站在这里,仿佛就能听到梵音。
所以,这就是他们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
队伍没有直接下山,站着等待了一会儿,突然间,身边的高原居民们集体低头行礼。
四人转头,山坡下方,一个穿着红色僧袍的僧人,正缓步向上走来。
“他就是以后带领你们生活的人吗?”锈妹困惑问了一句。
“嗯。”伽依娜点头,她显然不是刚刚才知道这人的存在。
“比想象的年轻好多啊。”锈妹小声嘀咕了一句。
因为在路上他们得到的讯息里,这位名叫朵桑嘉措的金刚上师,曾经参加过第三代源能装置的测试。
“可能保养的好吧。”温继飞说:“或者底子好,天生丽质难自弃什么的。”
一旁吴恤在憋笑。
韩青禹:“……”要不是上师已经快走到面前了,他得先把瘟鸡飞拉到后面去揍一顿。
“是因为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战斗过了,这是生命源能的造化。”朵桑嘉措笑起来给人的感觉慈祥而宁静,缓步走到四人面前,说:“是青少校,沈少尉,吴中尉和温少尉吧?”
四人反应过来,连忙准备敬礼。
“不用,我没有军衔。”似乎有很久没有遇到新鲜的人了,朵桑嘉措再一次笑起来,面有真趣,不加隐藏。
四人只好学着旁边高原居民们的样子,也行了礼。
朵桑嘉措抬手示意,还礼,然后把每个人都仔细打量了一下,表情平和但是目光里有些热切,说:“我的老朋友告诉我,你们四人在年轻的人里都很强大。”
“哪里,哪里。”温继飞客气了一下。
“你是……”
“我叫温继飞。”
“哦,温少尉能否全力打我一拳?”
温继飞愣住一下,转头看向韩青禹。
朵桑嘉措欠身行礼,虔诚说:“帮帮忙,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战斗过了,因为他们说我不适合上战场,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
韩青禹说:“打吧,开装置,全力。”
上师转头对韩青禹笑一下。而后直起身,面向温继飞而立,说:“请!”
“那就不客气了啊。”温继飞装置启动,全力爆发,挥臂,“砰!”
朵桑嘉措胸前的衣服稍褶复平。
茫然地看着他。
不巧,刚翻了个f出来,温少尉脸上挂不住了,“上师我能不能多打几拳?”
“好的。”
“砰砰砰砰砰……”
他一口气闷了二十多拳,但是朵桑嘉措的样子看起来,始终跟承受第一拳的时候毫无差别。
“你不会连翻25,26次f吧?”锈妹小声问。
温继飞摇头,“至少两次a。”
温继飞的a,因为吃的源能块多,跟随练习的人狠,大概是一般a级正常成长三四年左右的a。这一瞬间,四人看向朵桑嘉措的眼神全都变了。
“温少尉的源能潮涌实在有些诡异。”朵桑嘉措感慨了一句,转向,看看吴恤,又看看锈妹,最后先选了吴恤说:“请。”
吴恤点头,一拳轰出。
“轰!”
朵桑嘉措上师身体少许摇晃,脚下卸力不及,致地面下陷少许,抬头看向吴恤说:“吴中尉可是顶级?”
“大概是。”吴恤说完,转头看一眼韩青禹,眼神有些震撼。
与此同时,朵桑嘉措转向锈妹,看了看她的铁甲,似乎有些不安说:“沈少尉自带死铁武器,可否先用七成,六成力,再八成……”
他说得很认真,大家都笑起来。
但是等锈妹真的打完,四人就又都呆滞了。面前的这位红衣上师,竟然只凭身体,硬扛了锈妹全力的铁拳一击,连血都没吐。
“所以,我放在外面还是很厉害对不对?”朵桑嘉措开心问。
“很厉害!”
这家伙真的牛比了!韩青禹鼓荡源能,不断叠浪,跃跃欲试,等着朵桑嘉措走到自己面前。
朵桑嘉措走过来了,到他面前问:“你就是青少校了吧?”
“嗯。”韩青禹拳头紧握,体内三涡轮浪涌如海潮……
朵桑嘉措行礼,而后抬头,“请问,能不能让我打你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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