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晨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众人不由得齐齐一愣，最后还是蒙建业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道：“难不成你有什么好消息？”
牛晨很是装逼的笑了笑：“好消息谈不上，但却实打实有个捞设备的机会，卓越厂要换设备啦！”
卓越造船厂要换设备了。
这个消息蒙建业等一众奋进厂人或许才刚刚知晓，可在卓越厂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作为市最大的工业企业，奋进厂曾经也辉煌过，在军、民两大类船舶方面都有着非凡的建树。
特别是在军船方面，卓越厂60年代所生产的鱼雷快艇和导弹快艇可是成为舰队很长时间的主力。
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随着越战的加剧，美国开始在靠近北部湾的越南一侧布置水雷。
为了更好的支援越南，打破美军封锁，经上级决定，着重加强卓越厂设备和技术实力，并将北方船厂所生产的五百吨级扫雷艇图纸提供给卓越厂，以便就近生产和维修500级扫雷艇。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卓越厂就算成不了堪比北方的大型造船厂，也会成为一个颇具实力的海军辅助舰只的专用生产厂。
然而这一切却被改革的春风转眼就吹得一干二净。
倒不是卓越厂如此，而是整个中国的船舶工业都因为改革而变得举步维艰，至于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国家处于改革的大局考虑，将原本充足的军用船舶订单直接压缩三分之二。
这一下子就等于把整个船舶工业的粮给断了。
导致各地船厂和相关配套厂家的负责人集体进京，找到主官船舶工业的第六机械工业部领导讨要生产任务。
然而第六机械工业部的领导回答他们的却是中央首长耐人寻味却又高瞻远瞩的原话：“是船就应该下海，就应该扬帆远航，既然想要任务，就到国际市场上去杀出一条血路。”
至此船舶工业便先于其他工业系统，率先开始了勇闯国际市场的改革。
在这波浪潮下，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厂很快便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活力，他们技术先进，设备齐全，人员齐备，再加上国家的有意扶持，以及整体成本低的优势，迅速从国际市场上抢下数量不菲的订单。
卓越厂自然是不甘落后，也想着在这波出口创汇的浪潮中分一杯羹，奈何卓越厂的实力一来算不上强劲，二来对大型民用船舶没有什么建造经验，再加上当时厂领导班子的摇摆不定，使得卓越厂接连丢失订单后，彻底沦为三流船厂。
无奈之下，只能靠着承接内河船舶建造和维修度日。
这要是在奋进厂，要是每天都有船造，有船修，哪怕是内河船也都要乐得冒鼻涕泡，可在人卓越厂眼里，却是比当面打脸还觉得耻辱。
想想也是，卓越厂以前可是造扫雷艇的，尽管只有五百吨的排水量，可那也是中国海军序列中数一数二的顶级装备，可是现在呢，只能搞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内河民船。
这落差就跟开惯了法拉利跑车，突然被换成了锈迹斑斑的人力三轮车一样，任谁都没法接受。
“所以呀，卓越厂跟咱们一样，也想着怎么转型，恰好市里头跟小不知怎的就勾搭上了，于是用设备改造卓越厂的计划方案便应运而生，为此市里专门派计经局的宋革廷到卓越厂当常务副厂长，为的就是把市里的计划方案落实下去。”
三天之后，在前往卓越厂的吉普车上，牛晨将他从卓越厂的好哥们儿哪里打听到的最新消息跟车里的人说了一遍。
坐在后排的刘浩点点头：“跟我了解的差不多，不过这不是重点，问题是卓越厂这次淘汰下来的那批设备，据我所知可不好拿，要知道惦记这批设备的可不止咱们奋进厂，周边的几个乡镇造船企业也都盯着呢。”
说着，刘浩叹了口气：“结果一个个都没谈成。”
“这这这是为啥？”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牛晨听了这番话一双牛眼瞪的老大，显然他那位老哥们儿并没跟他说这方面的事情。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想必咱们这次也不太容易。”
牛晨闻言之前充当消息人士的牛气模样早就不见了，变得有些异样，瞧了瞧车里的几个人，最后又把目光定在刘浩身上：“我的刘大厂长，你拉上我不会是”
“没错，不是因为你消息灵通，而是看你成天能说会道的，万一能打动人家卓越厂也说不定！”
一听“能说会道”这四个字，牛晨差点没一口老血给喷出来，他原以为这次前往卓越厂的四人组里，之所以有他一席，那就是看上他对卓越厂的消息灵通，哪成想现实的情况根本不是那会儿事儿，他只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拉过来耍嘴皮子的。
不过以牛晨的厚脸皮倒不至于被刘浩的话给打击到，反而心中还有点儿小窃喜，不管怎么说他也算身兼重任的人。
当即圆圆的大脸盘上便挤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扫了一眼旁边开车的梁明秋，旋即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算了，小秋一天跟个大姑娘似的，还是好好开车吧。”
梁明秋手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并没答话，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而牛晨则将身子再次别过去，看向后座另一位：“小业，到时候你就给我帮衬着点儿，老贺那手笨的家伙都能忽悠两艘船，我老牛怎么也得比他强！”
正专心看着窗外风景的蒙建业，根本就懒得看牛晨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只是随口敷衍道：“你先把卓越厂的人忽悠晕了再说！”
“你就瞧好吧！”牛晨把胸口拍得咚咚响，心说等我把卓越厂的几套设备给弄回厂，看贺城那小子还敢在他面前显摆不。
于是整个人都有点儿迫不及待，连忙冲着蒙建业喊道：“我的蒙大厂助，您就别走神了，咱们赶紧商量商量怎么办。”
“好吧！”蒙建业点点头，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子，窗外的景致就让他不禁叹了一声：“好家伙，果然是大厂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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