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狙击手
四支军队的大部都是蕃骑,不过装备是天壤之别。
夏人的仆从军服色与武器都是五花八门,而宋人的骑军,从马具,军服,武器,全都是制式装备。
精良的武器和已经训练成肌肉本能的马前六斩,让高永能和高永亨的两支骑军,与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夏骑军杀得难解难分,不分轩轾。
宋人骑军的战力,甚至比夏人的仆从还要更胜一筹!
刀光如雪,血雨飞溅!
梁永能猛然从胡床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数百步外的战场。
宋人骑军,何时变得如此强悍了?!
两支身着红袍的骑军如同两条游龙,与夏人前锋指挥派去拦截夏骑穿插而过,人马虽然比夏人少,但是士气,战力,丝毫不弱。
而且宋骑极有章法,和夏骑玩了一个对冲之后,又冲进夏人前锋的后队,狠狠地将夏阵削薄了一层,重新回到了山坡之上,只是一左一右交换了位置。
整个过程当中,宋骑都没有放弃马速,宁愿战果小一点,也绝不陷在步阵当中导致失速。
双方步阵还在酣战,而骑战在激烈爆发之后,又瞬间结束,只在战场外围留下了一个尸体和鲜血组成的残酷半圆。
还有不少失去驾手的马匹,惶急地嘶鸣,胡乱地来回奔跑。
等到高家兄弟的骑军退去,战场重新展现在梁永能的眼前后,梁永能握住剑柄的右手,突然青筋暴露!
两万前锋锐步,竟然在和一万宋军步阵的交锋中,陷入了苦战!
刚刚宋军的步阵,不是被夏军突破了防御,而是变成了数个小阵,放夏人进入了小阵当中的通道,然后变成四方受敌!
阵法!
卫公阵法,这一刻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
苏油曾经对这东西嗤之以鼻,因为古代阵法是没用的玩意儿,早就被近现代战争扫进了历史的垃圾桶。
然而周永清在渭州给苏油狠狠地上了一课之后,才让苏油知道,什么叫没有无用的学问,只有无用的蠢材。
冷兵器时代的步兵对决,在兵力相当,装备和战力也相当的情况下,善于运用阵法的将领,绝对可以将不懂阵法的将领打得满地找牙。
在演练当中,周永清利用阵法,只用两千人就将苏油的四千人吃得只剩八百,而他自己的损失不过五百,交换比高达六比一!
最后苏油才恍然大悟,这东西就是利用图形,在两军对阵之时,浪费掉对方的一部分兵力,使他们无法全部有效地参与战斗,然后尽量利用自己的兵力,最大程度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巧妙方法。
不过知道原理还是然并卵,苏油仍然不会玩,只有安慰自己,老子是帅才,玩的是战略,这些即将被淘汰的将领技能,不学也罢。
种谔是旧式军人,这些东西就和苏油文学开蒙一样,在家中从六岁就开始接触。
在宋军灯旗信语标准出台之后,种谔立即将之运用到了战阵当中,将之变化成鼓点和旗号。
信息量可以加载更多,临阵指挥的变化,当然也就更加丰富细腻。
当然这东西也不是越多越好,但是对于种谔来说已经解决了“不够用”的问题,直接将指挥艺术提升了一个台阶。
但是梁永能心中却在冷笑,对于现在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军碾压,一力破万法。
种五的这些花活,在绝对的力量优势面前,屁用都没有。
将手一挥:“铁鹞子齐装上马准备,中军前移接应前军,敢死,荡阵!”
……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宋夏米脂战场五十里外,一名夏军斥候从马上跌落下来,再无动静。
孙能趴在一个土堆上,拉开枪栓退出弹壳,又重新推上一枚子弹。
山下路边上钻出两个一身碎布花里胡哨的人,朝着山坡这边跳着挥了挥手,然后将斥候的尸体抬起丢在马上,牵入一边的树林当中。
“神了嘿!”童贯在一边拍着草地喝彩:“大郎这一手简直神了!这得有五百米开外吧?这铳术,肯定是我大宋军中当是独一份!”
孙能还是保持着射击姿势:“监军过奖,田老三现在不知道在哪儿,那小子手底下也硬得很。”
童贯举着望远镜看着山下:“田家老三被国公要去了,听说单枪匹马去了西夏。大郎你说军中还有你们这样的没?”
孙能说道:“军中没有了,不过国公贴身的护卫程岳也还行,还有一个是我师娘,只是都上不了战场。”
“你师娘?”童贯有些好奇,然后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了:“蜀国夫人是吧?那真是可惜了的,要夫人是男儿之身,现在怕都该是一镇节度使了。”
“难讲。”孙能说道:“国公说师娘要是男儿身,搞不好现在已经是山大王,专给官府惹麻烦的那种。”
“他那是嫉妒!”童贯笑得吭哧吭哧的:“国公是嫉妒自家娘子的身手,你说礼部的官员也真是缺德,夫人的封国比官人高,在我大宋可真是独一份!”
孙能也乐了,终于放下了神机铳,拔出匕首在枪托上刻了一道印记:“你是种五的监军,不在阵中观敌,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童贯翻着白眼:“种五倔傲得很,老子懒得去他身边找虐,上次李运使过来,老子看得真真的,吓得裤裆都尿湿了!”
李稷是永兴军路转运副使,苏油下达过命令,要求六路军政在战时尽量分开,但是实际操作里边,还是有些骨断筋连。
这娃自以为握着大军的钱粮袋子,硬要随军,因为是永兴军路第二号文官,大宋又习惯性的以文制武,捧臭脚的不少,因此越发嚣张,所到之处,“威势益盛”。
一日清晨,李稷来到鄜延军营,军士鸣鼓声喏。
种谔当时还在睡觉,听到声响起来,出了大帐,才知道是李稷到了。
种谔没搭理李稷,将对李稷呼鼓角的将领叫过来,问道:“军中有几帅?”
将领回答:“太尉尔。”
种谔说道:“帅未升帐,辄为转运粮草官鸣鼓声喏,何也?借汝之头,以代运使。”
即命从者叱出斩之。
李稷吓得心胆俱裂,连场面话都不敢交代一句,“仓皇引去,怖甚,不能上马,自此不敢入谔军。”
苏油得知之后嘉奖了种谔,还给全军下达命令:“诸路帅臣皆以忠责为要,军中规行,各当凛遵。如遇犯军干制者,不论官民,合照军法处置。”
此令一下,军中顿时整肃。
孙能听童贯说起此事,不由得抽了抽眼角:“种五郎一身钢骨,这个真不得不服。”
童贯翻着白眼:“这是战时,加上国公给他兜了这个底!换一个上峰试试?一身钢骨,正好拿来打鼓!”
说完将身子往山坡下出溜:“不说了,我去看看刚刚那斥候递送的什么情报。”
……
无定川畔,巨大的战场已经被宋夏两路大军踏过了一遍,威力巨大的地雷并没有出现,梁永能终于放开了手脚组织进攻。
不过他还是谨慎,前后派遣了三波步军,冲击种谔的车阵。
鏖战过午,现在梁永能已经可以确定,种五那里没有震天雷,连在环州城头出现过的那种手抛型都没有。
想来也是,若非如此,米脂寨岂能被围五日而不下?
现在战场主动已经被梁永能握在手里,种锷大军,已经被逼到山坡上的车阵之后,利用地形和战车进行最后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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