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种树
背处分都是小事,当年苏油强行要求永兴军路开常平仓救济广锐军,要是常平仓使坚守制度予以拒绝的话,永兴军路转眼就会大乱。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文彦博以堂堂前任宰相之尊镇守河北,河北大旱时要求开仓赈灾,当时的提举常平仓判官汪辅之是新党,就敢以没有计司行文为由予以拒绝!
要不是苏油这小师弟及时启用海运从两浙往河北输粜,那一次就要饿死十万人!
虽然师兄弟那次联手狠狠料理了一帮子黑心的粮商,事后汪辅之被夺职为民,提举常平仓使陆万、汪辅之的举荐人王安石都吃了处分,但是河北路要是当时没有文彦博,两浙路当时没有苏油,会变成什么模样?
搞不好就有田虎宋江方腊趁势而起!
不过关于这道诏令,苏油依旧上书提出了异议。
鉴于对这两年灾伤发生的可能性加大,李常尚书的这道建议是正确的,但是也同样只能作为救急,不能作为制度。
真正的制度应该从常平仓划拨出部分救灾专用储备,然后加强常平仓的管理,不得让以新汰陈,救济灾伤的良好举措,沦为胥吏们贪污的渠道。
粮食是国家根本,在这方面,只能明立制度,鼓励举报,一概受理,认真调查,从重处罚。
第三道旨意其实就是对青苗法的变相废止,从青苗法的三分息减为常平法的一分息,几乎就是赈济了。
在青苗法没有明文废除的情况下,一边宽减天下百姓积欠的青苗钱,一边许常平仓提供低息的粮食,青苗法不废其实也废了。
但是苏油还是提出了异议,表示这同样也是临时性措施,同样需要量入为出,保证常平仓储备;另外需要加强管理,拨出专库干这事儿;还要规定可以请贷的户等,上三等户,不准对这项福利伸手。
不过高滔滔批不批,苏油也不等了。
五月,丁巳,以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读韩维为门下侍郎。
庚申,赐黄金两百两,命管勾集禧观使王安上,为王安石料理丧事。
命礼部郎中,中书舍人苏轼,前往江宁宣喻朝廷安慰之意。
命江宁府上下官吏诣半山园凭吊。
司马光、吕公著、苏油、韩维也纷纷让大苏带去了丧仪,国家和大佬们的明确姿态,让冷清多日的半山园突然变得车马辐辏,热闹非凡。
壬戌,提举铁路局高士林上书,铁路干线洛阳到秦州段,陈留到徐州段修造完毕,正式通车。
大宋的铁路,已经从陕西的秦州直接连通到了华夏南北分野的重镇,徐州。
……
汴京城南门火车站,一队新军服色的军人从几辆厢车上下来,向车站站台走去。
火车站现在是半军管单位,运送的几乎都是物资,人员调动很少。
官员们对这大家伙也不是太感冒,主要原因是车速太快,少了马车的沿途迎来送往,摆不出排场官威。
因此搭乘者多是铁路局的技师、工人,还有就是各路军人,低级官员。
所以这队军人出现在这里,也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这队人也有奇怪之处,队伍里边,混有一个穿着铁路局帆布工装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穿着小军服的半大孩子。
两人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是队率,懂得新军军制的人,能够看出他肩上是都卫肩章。
而他们周围的卫兵,都是襄卫和协卫军衔。
放到外边,这些人都能指挥一百到三百人的新军,而军衔最高的那个年轻人,最高能统带三千人。
可现在搞笑的是,那个都卫背着一个背囊,背囊里边,竟然装着几棵树苗。
穿着新军军服的小孩也比较搞笑,按道理新军就不该有这么小号的制服,明显是私人特制的。
要认真起来,这是违反军法,私制新军军服,起码刺配一千里。
小孩手里拎着一个工兵铲,在兴奋地左顾右盼:“司先生,我们种在哪儿?”
站里一名身穿蓝色铁路局制服的汉子,也是一身军人气质,走过来一个立正捶胸礼:“汴京火车站站长刘光,敬礼!”
“稍息。”背着树苗的都卫正是扁罐:“你就是刘光?”
“是!”刘光又是一个立正:“今天接到军机处的命令,说有一个长期任务。”
扁罐笑道:“就是我们了。”
“请都卫出示证件!”
扁罐从制服胸袋里掏出证件,还有一封介绍信:“这里。”
刘光将证件接过来看了,有看了那封信件,整个人都傻了:“种……种树?”
“准确的说是看护。”扁罐严肃起来:“树还是我们来种,你们的任务是在今后看护好这几棵树苗。”
“是!”刘光将证件和介绍信还给扁罐:“保证完成任务!”
“好,去打几桶水来吧,赶紧干完,我们还要搭火车。”
等到刘光叫上两个工人拎过来几桶水,这边的人已经将树苗都种下去了,那个工装中年男子正蹲着身子扶着最后一棵树苗,让小孩往树坑里边填土:“佣哥,这柳树就得种在水沟边上才行,我没有骗你吧?一枝柳条,最后被我们培育出了六棵树苗。”
那个小孩兴奋地说道:“嗯,两棵就种在我楼下,不过管事说宫……说工坊有这种能长很高的树不好,这次出来就顺便将剩下的种在这里。”
刘光觉得好奇怪,哪家工坊有这规矩?
那个中年男子已经站起身来,让小孩将水桶推得倾斜一个角度,给树苗浇好水。
干完这些,一队人才朝车站里走去,没走多远那个小孩子又转过头来:“你叫刘光是吧?我记住你了,不好好给我看护这些树,我就为你是问。”
“是!”刘光一个立正。
等到那些人都进站了,边上俩工人才问刘光:“站长,这些是什么人啊?”
“嗐!”刘光这才反应过来:“我跟个小孩敬什么礼!嚣张跋扈的,不知道哪家权贵子弟……”
说完将两个工人赶开:“去去去把空桶子拎回去,不该打听少打听。”
说完又想起件事儿:“一会儿叫人在这几棵柳树苗周围安个护栏,这人来车往的,有个闪失就麻烦了。”
一个工人觉得好笑:“一棵树苗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刘光一瞪眼:“让你做就做!军机处下来的指示!军令!你敢儿戏?!”
……
火车咣当咣当地朝郑州开去,很快就离开城市进入乡村。
窗外夕阳下的田野上,全是大片大片苍翠的麦田,青绿的菜园,农舍的炊烟已经升起,农人们扛着锄头,孩子们牵着耕牛,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见到火车过来,远处牛背上的牧童很兴奋,扬起自己手里的藤条挥舞。
赵煦也很兴奋,在车厢里跟牧童一样举起手挥舞,也没管对方是不是能够看见。
等到小村子被火车丢到了后方,赵煦才扭过头来,对苏油说道:“司徒,我大宋真好,这火车也好。”
这是一节豪华火车包厢,有卧室,茶几,沙发,书桌,餐桌……跟一个小房间差不多。
当然称呼上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有赵煦在,苏油就不会去坐书桌后边那把椅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了,打开公文包,取出里边需要批阅的文件:“陛下,我大宋当然好,但是却还没到最好。”
赵煦从窗边跑了过来,坐到苏油边上,帮他整理文件:“司徒,那要怎么才算好?”
苏油笑道:“陛下,那我们做一道数学题吧。”
“好!”赵煦立刻也打开书包,翻出自己的本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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