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完成度，一星。”
唐堂、聂行远和小侄子一起站在结算界面的乳白色房间里，相顾无言。
伴随着叮叮叮升级的音效，唐堂和聂行远都升到了八级多一点，小侄子则升到了五级。
奖励物品分别是每人20颗9mm手枪子弹，一把灰色级别的短铁剑，50颗尸核，一颗一星锻造石（一星评价的奖励）。
“副本内容已成功保存，试炼模块开启，请前往桌面查看。”
“‘万界’系统已开启。”
“那么，祝您……好运！”
最后的那句话甫一出口，三人就是齐齐一抖，急忙环顾四周。然而白色的浓雾转瞬褪去，他们看到的只有刚从床垫上抬起头来的对方震惊的脸。
“刚才最后那句话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对？”
“嗯，就像是人和机器人一起说的。”
唐堂和聂行远说完这一句，又各自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们都发现了视线中的那丝明显的异样。
那是一个图标，悬浮在空中的图标。水花溅落形状的圆形锯齿边缘，黑色的底色上一轮暗红色的、像是月全食的月亮。这图标是如此突兀，强烈的违和感让人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回到现实的世界。
聂行远晃晃脑袋，那个图标也跟着一起晃了晃。
“我操。”
聂行远呆呆地盯着它，喃喃地骂出了一句脏话。他伸出手指前后移动，试图测试出它离自己的距离，然而终究还是没敢点下去。
“我们刚才睡了四十分钟。”
唐堂看了一眼表，淡淡地说。
“看来，我们已经通过了这个系统给我们的第一道真正的关卡，更早的那个大概只是打招呼而已。小俊，刚才副本最后的爆炸是怎么回事？”唐堂转向小侄子。
然而就是这一看，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可怕！呜呜呜，唐堂哥哥，好可怕呜哇哇啊！”
毫无预兆的，小俊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转身向外跑去！
“喂！”
唐堂刚伸出手，就看见这个小侄子已经打开了门，一边抹眼泪一边朝妈妈那边跑去了。
完了，嫂子该不会以为我欺负小孩吧！？唐堂手僵在半空，一时间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还好他仔细听了听那边的动静，也只听到了“梦见死掉了”这样的字眼。
遂略略放了心。
唐堂又检查了一遍床下藏的凶器等物，发现它们依然老老实实地在原来的地方待着，没有丝毫被挪动过的痕迹，而那些在副本中沾上的秽物自然也是无影无踪。
唐堂又试着攥了攥拳头，发现在游戏中升级后强化的身体力量也变回了原状。
还好，看来它现在果然还干涉不到现实。
唐堂刚松了一口气，抬头就看见聂行远一脸痴呆地伸着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
“你在干嘛？”唐堂语气不善。
聂行远转过头，一脸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的痴笑：“喂，它会动耶。”
说完又划了几下。
“白痴！”
聂行远划着划着，突然抬起左手，一把把万界的图标按在了上面，然后晃了晃左手。
“喔！还可以这样的诶！”聂行远兴奋地大叫，翻过手背对唐堂晃了晃。
“我又看不见你的。”唐堂没好气地说道，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笨蛋发现的事情是对的，虽然只是很容易就能试出来的事实而已。
聂行远玩完图标，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迅速抓起了手机：“看看有没有发这个的。”
唐堂摇摇头。
“奇怪，什么都没有啊……”依然只是普通的那几条。
能看见才是怪了。唐堂嘀咕了一句，打开手机点了几下，递给聂行远：“看这个吧。”
“卧槽，这什么语言啊，德语吗，看着眼熟就是完全看不懂！”聂行远不断往下滑，终于看到了一条英文的，兴奋地迅速点开。
“the end of all.”
第一句就是这个。
聂行远心里一凉，慢慢地往下看。
“针对昨日到今早收到的民众关于怪异事件的讨论，我们目前做出了如下统计。”
“人们在梦中遭遇的怪物，目前来看全部都是死而复活的奇异尸体。似乎尸体的腐化程度有些区别，大致有木乃伊、湿尸等，但目前还未探究出规律。”
“遭遇怪异事件者的年龄，目前已知的，全部在三十岁以下，目前的最幼龄为三岁，根据年龄的不同，也会遭遇到不同大小的怪物，不知是否有特殊含义。”
“而神秘事件的来源，和它即将带来的结果，现在依然不得而知……”
“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我们做出了如下决定……”
“……”
最后他又返回开头看了一下发布者，发现是英国的一个什么。
中间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单词，聂行远用自己的手机翻译软件查了一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之后之后，他终于抬起头：“为什么……”
唐堂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伸手拿过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他平时用来记事的文档软件，打了好长一段话之后把手机伸给他看。
“哦，这样啊，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迅速……”聂行远上下扫了几眼，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发表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感叹，紧接着又问：“为什么这么小心啊，我们小声一点，他们又不会听到。”
“他们”指的是在客厅的大人们。
唐堂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你不知道，我们在这说当然是没事，但是……有人会因此遭殃的。”
“谁啊？”
“不可说，不可说。”唐堂卖了个关子，转而谈起了别的话题，“话说你同学群或者班级群里的消息什么的你没有看吗？我的高中班群早就炸锅了，收到邀请的和没收到的吵成一团。”
聂行远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寒假开始的时候我就把QQ和微信全卸了。”还是跟沙雕网友在评论区扯淡比较开心。
“那也没有人给你发短信问？”
“没有。”我大学可是特意伪装出了拒人千里的态度啊，宿舍都只住了半个学期就出去租房子了。
“啧啧，那你活得还真是可怜。”
“放屁，我这明显是跟齐木楠雄同样的不想被打扰的想法。”
“然而人家有超能力，还有美少女抢着要，你什么都没有，哈哈哈。”
凸(艹皿艹)滚你妈的蛋！
刚才战斗结束时对这家伙产生的一丝战友的认同感，全他妈是错觉！错觉！
聂行远气得掉毛，然而还是问道：“你不打算进一下万界看看？”
然而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唐堂却突然异常地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才慢慢说：“等小俊回来再看吧。”
“现在不好关门，并且也不知道打开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有一个非点不可的新手教程逼我们进入战斗，我们又不得不昏睡过去，那我们在外面的情况就会变得有些诡异了。”
聂行远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诚然这家伙说的理由确实非常正当也很有道理，但聂行远总感觉他并没有说实话。
尤其是……
唐堂你，什么时候会跟别人说这么长的理由了？？？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伐！
但是，他在副本的下三层，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呢？
聂行远皱起眉毛，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很快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事了，因为中午快到了，他们得一起坐大姨夫的面包车去姥姥家拜（ceng）年（fan）。
“堂堂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呢。”
“对啊，有时候叫他好几遍才有反应。”
“该不会是在国外有了女朋友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吧？”
“哈哈，那倒也有可能。”
唐堂靠在窗边，胳膊拄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发呆。
妈妈和二姨之间的谈笑声再怎么努力压低了声音，依然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但此时，他也无法解释。
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这样的话就算讲出来，也会被当做痴人说梦的疯话吧？
脑中忍不住又闪过了一楼那户人家的惨烈死状。唐堂咬紧牙关，浑然不顾口中逸散开的血腥味，眼睛里慢慢游出一丝狠厉。
没有时间了。
高悬头顶不知何时就要敲响的丧钟……
肩膀上突然一重，唐堂一惊，刚才一瞬变得暴戾的心绪也被驱散一空。他扭头就看到了聂行远那张流着口水的蠢脸，而他的肩膀上还倒着一张如出一辙的蠢脸，正是他爹聂万里。
至于他们为什么在这里，都是因为二姨的儿子考出来了驾照，非常想开车带老婆孩子兜风，就趁此机会跟聂行远他爸借了小轿车开，聂行远一家则是来坐唐堂家的大面包车。
唐堂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嫌弃地抬起手，打算把聂行远的头掰回去。
“哎呀，你们这么么多年不见，感情还是挺好的嘛。”唐堂妈正好看见聂行远靠在唐堂肩膀上的一幕，笑着塞过去一张纸巾，“不过还是给他擦擦嘴吧。”
唐堂表情僵硬地捏着纸巾，一瞬间有塞进聂行远嘴里的冲动。
这个家伙，怎么就那么会招人嫌呢？
面包车一路驶出城市，上了高速又下了高速，沿着逐渐凹凸不平的路向乡下进发。聂行远被颠得呼噜了几声，但始终没醒。
唐堂还得时不时拦他一下，免得他掉到自己腿上去。
就这么煎熬了一路，最后在快到的时候下一个大坡，聂行远终于醒了，看见唐堂的瞬间脸绿得像是见了鬼。
唐堂难受了一路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他们的姥姥住在离银城几十公里的乡下，家里有几亩田，还有一排出租屋，平时过的也算丰裕。三姨自从离异后就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当然还有那个游手好闲的小舅。
嗯……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们家自从姥爷去世后，第一次齐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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