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侯亮刚放声大笑了几声，突然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笑，不由讪讪住了口。他迅速瞪了几眼超市里正在看自己的人，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一边小心地掩住话筒，放低声音。
“怎么，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他狐疑。
“不，只是在思考如果有这种可能，筛选的条件是什么。比如像蚂蚁蜜蜂这样的社群性动物，应该不是每一只蚂蚁都有机会参加内测的，甚至之后的公测也不太可能。”柳夕摸了摸趴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德牧小黑，暗忖自家的崽子该不会此时就在万界里面吧？平常它哪有这么嗜睡。
嗯，果然很可疑啊。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万界系统又该使用什么语言呢？这些猫狗可没有自己的文字。还有操作模式，如果是鳍伸不到头前面的鱼类，恐怕操作起来并不会很方便。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虽然从目前来看，在万界里的数据并没有干涉到现实，比如战斗中损坏的东西在外面还是好好的，掉的只是游戏里复制过去的耐久度，但会不会只是因为，那些隐形层次的变化是我们没有察觉到的？比如智商？”袁天问连珠炮一样提出了一大堆疑问。
“确实，但也有可能是根据它们的智商适配的循序渐进版？”张寻梅托腮，“并且，如果是家养的宠物或者动物园的动物，吃喝都有人伺候着，能进系统的时间自然很多；但如果是不冬眠的野生动物，一天到晚都在为生存奔波，尤其现在还是冬天，觅食困难，恐怕不会在系统上多耗费精力。”
“如果……系统有办法解决它们的食物问题呢？”聂行远突然问，“或者，用进化的希望去诱惑它们，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进入万界的决心？”
任家，地下训练室。
任漫溪躺在跑步机的履带上，慢慢伸手抱住希罗。它趴在她身上，毛茸茸的脸在她脖子上蹭了又蹭，不时发出心满意足的呼噜，一如既往地撒着娇。仍挂在耳朵上的耳机中，聂行远和柳夕等人的讨论一刻未停，她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小学看过的一本书中的话。
“它们拥有随时能置人于死地的利齿獠牙，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它们选择不咬下去而已。”
希罗。
……
结果最终，虽然大家都已经各自产生了一点怀疑，但目前还完全没办法找到确切的证据，只能约定这几天多加留意。任漫溪也分不太清在地下室的那一瞬间是不是错觉，而柳夕在小黑睡醒之后就被其大吵去做饭了，侯亮在超市和人争论最后一袋速冻水饺到底是谁先拿到的……聂行远则在做菜材料快不够的时候，和其父一起被支使出去买东西。
“不是吧，一袋干木耳而已，这么贵？！”聂万里不敢置信地晃着手里的塑料袋，“年货也不至于吧！”
黄发青年闻言，不耐烦地吐了个烟圈：“老子这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真是穷疯了吧。”聂万里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招呼了一声聂行远：“走吧，去那边的菜市场看看。”
黄发青年撇了撇嘴，搭在柜台上的脚用力一蹬，就随着椅子转到后面去了。
走出店门，聂万里还在忍不住跟聂行远抱怨：“什么破店啊，木耳两百，粉丝三百——开玩笑，谁会买啊！！！”
“他可能觉得过几天就这价还嫌低呢。”聂行远低着头笑了笑。
“嗯？”聂万里困惑，“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大概是……万界。”
寒风忽起，一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旋转着飞向天空。聂行远紧了紧围巾，用很平静的声音说：“一个末日系统。”
路上的行人很少，多是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忙。在接下来的几分钟，聂行远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向父亲聂万里叙述了从今天早上的梦境，到下午在副本中死亡，以至于暂时不能进入万界的事情。聂万里虽然表情有些怪异，但一直没有打断他，只是用很认真的表情静静听着。
“这么说，目前已知的内测资格筛选条件，也只有一个‘三十岁以下三岁以上’了。”聂万里笑了一声，“真是有点被时代抛弃了的不甘心啊。”
聂行远也笑了：“那要不要趁这几天多加点班，发挥一下余热？”
聂万里摆摆手：“算了，别说这个时段，就算是平时，谁还请信息老师补课啊？”
“高数分子化学你也一样不差的好吧。”
“估计现在还有心情找补课老师的大学生可不多。趁这几天还没乱起来，我多买点东西囤着吧，钱尽量花出去，顺便把车改装一下。如果副本里出现过在居民家里刷新怪物的情节，到时候家里也未必安全。”
二人走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这几天的计划，语气平常得仿佛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课后练习。
不过大概是因为菜市场多是中老年人摆摊，他们倒是再没遇上那样离谱的高价，很快买好了需要的东西，踏上了归程。
他们回去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但厨房已经被蒸腾的热气填满。剁成块咕嘟咕嘟煮的排骨，满满一案板的雪白饺子，刮鱗去脏打上花刀被腌在盆里的鲜鱼……聂行远用力吸了吸鼻子，垂涎欲滴。
“小远，来来，这边的鸡爪已经煮好了，先吃点。”姥姥热情地冲他招呼，彻底无视了他身后不断示意应该把东西放哪的爸爸。最后还是正在淘糯米的大姨看不下去，招呼他把东西放在泡菜缸旁边的地上。聂万里看看正在挑虾线的老婆，自觉这会儿应该还说不上话，遂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道堂堂这会儿休息好了没，也该下来准备准备吃饭了。”姥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自言自语道。
聂行远跟着看了一眼，不禁汗颜：现在连三点半都不到啊！
也不知道进入万界系统的人受到来自外界的打扰会怎么样。聂行远急忙吐出嘴里的骨头，阻止道：“那个……刚才他说了有定闹钟，所以……到点了他应该会和白书一起下来，呵呵呵。”
他说得吞吞吐吐的，好在姥姥也没怀疑：“那你把这盘油饼拿上去，姥姥刚炸的，他要是饿了就吃。”
“……………………嗯。”
真不想给他送吃的！！！
聂行远坐在床边，看着犹在酣睡的唐堂，咔咔咔地狂咬油饼。
还不如老子自己全吃了！
“原来你这么喜欢吃油饼啊。”
唐堂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聂行远身后传来，他顿时一噎，随即转身怒骂：“唔唔唔哼！”
“一锤捣死嘤嘤怪。”唐堂毫不留情地回击。
“唔唔唔。”聂行远梗着脖子，伸手去床头拿纸。
等到擦干净手，又喝了一杯水，聂行远才缓过来。他一边摇晃着水杯，一边很不善地问：“然后呢？”
“嗯？”
“就是万界里面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啊，随便打了两个本。嗯，并且日记本里收到了一张没有署名的小纸条，说内测结束之前的前一天会有预告信。”
“哦……那你怎么发现我来的啊？”
“嗯？你没注意吗？那个……”
聂行远看着唐堂故作沉吟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微眯起眼睛，寒声道：“没注意！”
“嘛，也难怪。”唐堂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默认房间里系统右上角那个地图，虽然一直是地图的格式，但是里面一直是一片空白，对不对？”
“你是说那个？”
“对。它只有在有人进入玩家身边一定范围的时候，才会根据人数显示光点。普通人显示蓝色，万界玩家显示绿色。进入副本后这个桌面就自动最小化回图标了，也可以声控直接唤出功能。
打扰唤醒等级可以自己去设置，它就会根据你设置的这个，在你受到同等级的外界打扰后自动退出，下一次进去的时候就是在非战斗状态的最近存档点——总觉得我做这种解说的角色有点掉价。”
“那如果来人见你就砍呢？”
“那他也会死。”
“啊？！”
“毕竟现在社会司法还没崩溃嘛。”
“噫，真冷。”
……
两人扯了一会淡，聂行远把在班级群里关于动物是否会参加内测的讨论又说了一遍，唐堂沉思了一下，表示这几天会在自己的脸书和推特上问问，有消息就通知他。
他的QQ和微信上多都是初中高中的同学，联系大多早就淡了，基本就是空间和朋友圈的点赞之交。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聂行远——为了方便联系，二人互加了一下好友。
不过加好友的时候，聂行远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虽然之前出去的时候就把耳机拔了，但是群语音并没有关。而此时，那些头像旁边的绿色小图标正此起彼伏地闪，袁天问还艾特了他一下。
他们在讨论什么吗？
聂行远看了一眼唐堂，打开声音。
“行吧，那就后天见咯！”
紧接着是一片欢呼声：“哇哦！漫溪的老师也会来做教练吗！”
“任同学家的豪华酒店耶！”
“太棒了妈耶！漫溪赛高！”
“嗷嗷嗷嗷嗷！”中间还混着意义不明的怪叫。
“这？！”聂行远目瞪狗呆。
唐堂看了他一眼，一脸轻松愉快的笑容：“看来他们刚安排了什么训练计划。”
“废话，我当然听得出来！但是，但是……”
才这么一会，就错过了啊mmp！！！！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作者大人啊啊啊！
聂行远抬起头，努力不让悲伤溢出眼眶。
任漫溪的家世，就算是他这个从来不关心同学关系的人都有所耳闻。传说中任氏集团坐不垂堂的大小姐，行事却是相当低调，也没有总裁文里富二代标配的专车接送，只是在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和他还挺近。
并且跟聂行远这个持续装高冷的学霸死宅不一样，任漫溪在同学里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完全可以说是女神级别。
就比如这次，万界的小纸条内容迅速流出后，她提出用自己家旗下的健身场所来让没进入内测的同学现在就开始体能训练，几乎就是一呼百应。除了几个至今不相信末日论的，就是几个太远不想去的，甚至连进入内测了的同学也有一个表示想和他们一起训练。
这也就是之前袁天问顺手艾特聂行远的理由了。
只不过聂行远这么久都没有回复，大家也就默认他不想去就是了。
怎么办？聂行远脑筋飞速转动。
怎样才能既不破坏人设，又能成功混进训练的队伍？
要不……就算了吧？虽然自己确实打算在这几天去找个健身房训练一下的，但是仔细一想，任漫溪家在蜀地，自己家在陇地，更何况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女同学，怎么也不太方便。
话说自己刚才那么激动干啥呢？
聂行远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伸手，准备关掉群聊天。
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的手倏地伸了过来，抽走了那只手机。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麦克风。
“那个……稍微打扰一下。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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