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风,从菜园篱笆墙吹过来,带着麦子即将成熟的香气。
凉家菜园地里,靠西墙边是驴棚。
凉山的破烂床铺靠七七住的西屋北墙头,床是北方农村常见的一种床,木头做的床框子,用绳子编织成的床身。北方农民方言叫眼床子。可能是因为绳子编织的床身是一个洞一个洞的像人的眼睛吧。
眼床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夏天夜晚,搬到村头树下,上面铺张凉席,睡上去,上下左右四面来风,舒服的很。
凉山睡的就是眼床子,席子上有几个破洞,一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又薄又烂。
“别动,要是弄不好,以后留下疤瘌就不好看了。”
七七坐在眼床子上,凉山用爹挖的草药,捣成糊糊,给七七敷在脸上。
“再丑,辰北也得要俺。”
“不嫌羞,一个姑娘家的,这样的话可不敢让人听见,笑话呢。”
凉山赶紧看看四周,好像有人能听见一样。
菜园里,除了风吹菜叶的声音,啥人也没有。
七七笑了,
“哥,你今儿咋中午来家了?”
凉山在阎家村盖屋,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走。天黑下,才回来。
今儿咋中午就回来了。
“那家的活干好了。”
“盖这么快啊?”
算算日子也没几天,咋盖这么快?
“又不是堂屋,就是盖两间偏屋,活少人多,干的快。”
凉山把眼床子席掀一下,从席下面拿出一个破布褡裢,从里面掏出两块钱来。
“这次活少,钱也就十二块钱。俺交了十块,这两块留给你,到人家过日子,手里没个钱不成。”
七七接过钱,心里酸酸的,村人都觉得凉山憨。
其实都错了。
那是因为凉山反应比平常人慢些,又不爱说话,木讷些,他并不憨。
他简单的心里,能想到妹妹嫁到婆家,手里得有个钱。就证明他并不傻。
只是后娘常对别人说凉山的憨事,红果又经常扯着嗓子叫他憨山子。
时间长了,在村人的眼里,凉山真成了憨子傻子了。
“等到书林爹找到下家活,俺再存些,等到你出嫁时,手里就能有些活动钱了。”
凉山一向实诚,突然多了一个心眼,要给七七偷存些钱。马兰花打死也想不到。
“哥,你在阎家村干活的那家,都有些啥人?”
七七记得,上辈子好像哥盖屋回来,第二天,嫂子家的人就托了马大娘来说媒。
“主人家是个和咱爹一样年龄的老头,死了老婆,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娘操持着家。”
凉山回想,他们盖屋的时候,那主家老头一会说他们泥太稀了,一会说草太多了。反正是个事头。脾气也急。
那个七十多岁的主家老奶奶,倒是个好脾气勤快的人,常烧好茶水给他们喝。
凉山放下草药碗。
“别碰啊,糊一晚上,明天就见轻了。”
“嗯。”
七七听话地点头。
“他们家就两个人吗?没有看见姑娘吗?”
“姑娘没看见,倒是他们还有两个半大小子。”
凉山想着,这几天在主家盖屋,进进出出的,就只有主家的两个儿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也不十一二岁的样子。没看见有啥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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