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潜龙帮？这可闹大了！”赤头帮的首领刘苍摸着后脑勺，有些震惊。
更震惊的还是一起鼓噪的赤头帮帮众，刚才响应邵东海最积极的就是东家你，还以为赤头帮暗中和四海帮已经达成了交易，准备在青州翻云覆海了，搞了半天您不知情？
刘苍有些尴尬地清咳一声，对帮众解释道：“东家我昨日才赶回青州，消息闭塞也是难免的嘛，那个，还不快收拾东西闪人？”
好在大院之内已经嘈杂一片，没有人注意到十几个赤头帮众夹着尾巴逃窜出去。
邵东海谋划良久，自然不会因为没有赤头帮就少了帮腔的，不用眼神示意，自然会有嗓门大的站出来煽动。
“潜龙帮霸占漕运，清澜河这么多个码头刮了多少油水，是不是该分一些出来让兄弟们喝些汤啊。”
“说的好，凭什么你们潜龙帮能够喝酒吃肉，要兄弟们和西北风。”
“听说林府内藏着金山银海，那光亮闪得少东家闭着眼睛也睡不着，不如让兄弟们为少东家分忧。”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吵声震天，潜龙帮在青州崛起也就这几年的功夫，没有少做断人财路的霸道事，这几年来原本脑满肠肥的帮派统统因为潜龙帮而喝了西北风，有些撑不住的早就人走茶凉，能够撑到现在的都是原本有些底蕴的，咬着牙等待时机。
“邵东家胃口有些大啊，准备一巴掌把潜龙帮摁死？”林尘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炭炉说道。
眼看大局在握，邵东海笑道：“林东家别急，还有呢。”
“哦？”林尘顺着邵东海的目光看去，一个文弱书生被几个四海帮的帮众抬着进了李府，那个书生面无血色，满身伤痕，口中牙齿零落，伸着舌头活像个吊死鬼。
老黄和姜鹤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正是当日在胭脂街怒斥林尘之后，被老黄带人一顿饱揍的那个书生。
不过当日虽然下手不轻，有老黄看着也还算有分寸，绝不会像现在这副人模鬼样。
“冤呐！”那个书生噗通跪在地上，指天道：“圣人文祖，你们在天之灵可睁眼看看，有人竟敢光天化日欺辱斯文。”
众人哗然，武朝文人地位特殊，游学之风盛行，尤其是这个书生还不是青州本地学子，这件事情传到别州，不仅会引来无数儒生口诛笔伐，还会对青州本地的名声产生影响，甚至还会影响州内官员的升迁。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曹赋，按理说看到这种情况最为愤怒的应该是知州大人才是，不过此时曹赋双眼紧闭，鼾声震天，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不胜酒力昏睡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邵某与这位文兄也是萍水相逢，看到此等遭遇，邵某内心实在是不平。潜龙帮为害乡里也就罢了，居然殴打文生，以后青州文教不兴，潜龙帮该当何责。”邵东海颇为挑衅地看了林尘一眼。
无论是在田里种地的，还是河里行船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娃能有些学问，将来能够升官发财，邵东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借题发挥，不但花了大力气招来这个文生，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再度殴打了他一顿，让伤口再明显一些，而那个文生复仇心切，居然还答应了。
“差不多了？”林尘看着邵东海，从容道：“不说说你的要求？”
邵东海得意道：“少东家也是个明白人，这样吧，清澜河码头以后的收入我要拿八成，所有潜龙帮的铺子明日清晨都要归我管，所有潜龙帮的手下明日都要到我四海帮的堂口磕头赔罪。”
李德生上前道：“东家，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如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再商量商量？”
邵东海回头骂道：“滚蛋，你这张老脸值几个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李德生一把拉住要冲上前理论的李麓舟，和颜道：“是小老儿唐突了。”
说完，面不改色地退了回去，林尘笑了笑，李德生毕竟浸淫商道多年，一句话的功夫就卖了个人情给自己。
林尘放下炭炉，站起身环顾四周，不少人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林尘的目光。
“怕什么，抬起头来，今日过后青州就不是潜龙帮说了算了，这个小崽子就什么都不是了。”邵东海看见众人畏惧的模样，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林尘收回目光，说道：“不如这样，邵东家听听我的要求？”
邵东海眉毛一挑，不屑道：“事到如今，你还准备提要求？”
林尘笑道：“听说四海帮在城西还留着三十间铺子，城东的大街上还有四处产业，不如这样，明日你把这些产业地契都送到林府来，保证以后不觊觎公孙家那五里地，然后带着你和你那帮走狗滚出青州，我就让公孙家主饶你一命。”
“哈哈哈。”邵东海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仰天大笑，说道：“林尘，你太狂了，三年前你接手潜龙帮的时候就该知道，尾大不掉，终有一日会是这个下场。嘴硬又有什么用，乖乖把潜龙帮交给林翡，连夜滚出青州吧。”
又是林翡？看来自己这个二哥很受青州帮派人士欢迎呐。林尘忍不住心想，要是自己站在邵东海的位置，也巴不得有个任人摆布的草包站在台面遮风挡雨。
李麓舟站在李德生背后，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爹，明天消息一传开，潜龙帮不仅得罪了皇戚，还挡了无数人求仕的路，看来潜龙帮被逼到绝路了。”
李德生没有说话，李麓舟急道：“潜龙帮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是时候站队了，爹！”
李德生回过头，看了自己的独子一眼，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道：“三年前的教训，我原本以为你会学到些东西，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急躁，你不如这个年轻人啊。”
李德生指着林尘道：“你看他，这哪是一副要输的样子。”
李麓舟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不由握紧双拳。
林尘看来邵东海一眼，流露出怜悯的眼神，走到公孙羽面前，公孙家两个儿子双双挡在前面，不让林尘靠近。
林尘后退了半步，对披头散发的公孙羽道：“在下可是因为德沛公子的死受千夫所指，公孙家主不替林某说几句？”
邵东海嗤笑道：“潜龙帮先是觊觎公孙家的五里封地，后又谋害德沛公子，现在祈求公孙家主饶恕，是不是太晚了些。”
后面传来公孙羽洪亮的声音：“不错！现在求饶已经太晚了，今日早些时候我就已经上书陈情，三日之内必定承到陛下面前，到时候杀害我儿的凶手一个也跑不掉。”
邵东海仰天大笑道：“林尘，你还有什么话说！”
邵东海长出一口恶气，这三年来潜龙帮对青州其他帮派的打压从来就没有听过，底蕴强如四海帮也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经历了漫长的谋划，精心设局引童德入套，终于一举将潜龙帮逼到了绝路。
邵东海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几刻，却逐渐凝固了，他看到林尘拍着公孙羽的肩膀，小声的交谈着，眼神不时盯向自己。虽然两人没有太过热络，但这绝不是应该出现的场景。
“公孙羽对林尘不是应该恨之入骨了吗？这是怎么回事？”邵东海顿时有些慌张，看着林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忽然感觉情势有些失控。
林尘轻咳一声，对邵东海道：“邵东家，方才林某和公孙家主商量了一下，如果现在你跪地求饶，再照我说的把四海帮的产业转到潜龙帮名下，公孙家主还可以为你试试看能否追回那封陈情信。”
邵东海面色大变，顿时感觉头晕脑胀，伸手扶住桌案，一桌的酒壶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
邵东海举起手指颤抖着指着林尘道：“什么意思？”
林尘摇了摇头，惋惜道：“听不明白吗？公孙家主送去京城的那封信里，写的可是你邵东海的名字。”
邵东海额头青筋暴起，冲着公孙羽咆哮道：“公孙羽！你儿子去的是潜龙帮的伎坊，玩的是潜龙帮的姑娘，跟老子什么关系？”
公孙羽面色铁青，虽然公孙德沛怎么死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邵东海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等于让公孙家颜面扫地。
林尘道：“怎么会没关系，那副药可不就是邵东家指使人开的嘛？听说那可是给马用的东西，邵东家不会忘了吧。”
邵东海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情绪，道：“林东家也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是邵某指使的，可有人证？”
林尘道：“前几日城西有一人失足落入水沟，随后不见了踪迹，推测是被雨水冲到了清澜河里，那人就是为德沛公子开药的郎中。”
邵东海嗤笑道：“既然死无对证，凭什么指证我。”又转头对公孙羽道：“此人卑鄙无耻，公孙家主千万不要被此人蛊惑了。”
林尘道：“公孙家主自然不会被我蛊惑，因为那个郎中在被你的手下推落水后，潜龙帮就暗中将他救起，今日清晨公孙家主已经见过那个郎中，是非黑白清楚得很！”
“这是一个局！”邵东海冷汗直流，指着公孙羽道：“你早就知道了，才演得这一出？”
公孙羽冷笑不语，邵东海嘶吼道：“公孙羽，不管你儿子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我们说好的！潜龙帮倒了之后，你我五五分成，你要反悔不成！”
林尘在一旁啧啧叹道：“五五分成？不好意思，我给公孙家主的条件是，事成之后四海帮产业中的八成尽归公孙名下，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邵东海心凉了一半，谁都知道要挑战潜龙帮风险极大，但是联合潜龙帮却可以极为轻松地灭掉四海帮，换做谁都会选择后者，何况公孙德沛还是死在他的授意之下。
李德生拍拍李麓舟的脑袋，道：“此子作风狠厉，颇有当年林益正的风范，你还有很多要学呐。”
李麓舟不甘地低下头，道：“我去让月儿准备准备，尽快嫁入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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