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桓阴冷地笑了笑,道:“依我看,这事儿我们不能袖手旁观,锦衣卫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有把握,咱们要准备反击了。”
蓝玉听了蓝桓的分析,不由点了点头,道:“桓儿说得对,他们既然要罗织罪名,我就要给他们给好看。”
蓝宝儿立即道:“义父,我去调集部曲?”
蓝玉淡淡一笑道:“对付一帮狗腿子,还需要调集部曲吗?太看得起他们了!”
他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手指敲了敲桌子,续道:“小小鹰犬,还敢在咱们面前使粗暴手段?今天就让他们知道咱蓝玉的手段!宝儿,敢跟义父去闯闯锦衣卫吗?!”
“嘿嘿,有何不敢!跟着义父,龙潭虎穴也闯得!”蓝宝儿听了激动道:“好久没有跟义父携手作战了!今天我一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蓝桓连忙出去为二人备马。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蓝玉身着公爵衣冠,挺胸昂然而入蓝宝儿着全身甲,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进京来朝的各地藩王遵照圣旨。纷纷收拾行装,分头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蓝玉出门的同时,京师所有门户大开,一辆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和浩荡的随从,从各个城门离开了京城,前往各自的藩地。
南京北城门。
京师的每条道路都已重重封闭警戒,净水将街面泼洒了一遍又一遍,现在的时辰是钦天监算好的最佳出行时辰。
宁王朱权也将前往大宁就藩,城门内率先走出数千铁甲护卫军,手执长枪铁镗等兵器侍立长街两旁,紧接着,亲王全副仪仗从城门内依次缓缓走出。
杨妃特意从龙虎山请来了嫡传道宗,张宇初张天师为朱权就藩设坛祈福。
只见那张天师穿着阴阳卦道袍,游走于神台上走着卦布,一柄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
最后,张天师两眼突然翻白,可能此刻他正与老天爷取得了联系,浑身开始抖动,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一张画满了桃符的黄表纸从天而降,张天师迅速扫了黄纸一眼,然后一脸喜色,大声宣布三清和各路神仙已经离受了供奉,宁王此行就藩将一路顺风,万世富贵。
城外官道上,朱柏正和做法完毕的张天师坐而论道,那脸上的神情就跟那天和蓝玉比武的高兴劲差不多,看样子,他与这位刚刚结识的张道友相谈甚欢。
长长的队伍中间,朱久炎与朱权二人正携手同行。只是朱久炎个子矮,看上去很像被朱权牵着在行走。
朱久炎从怀中取出一叠会票递给朱权道:“十七叔,你这一去,我们怕是很多年见不着面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里是十万两银子,你拿去多买军械、马匹,以便在大宁站稳跟脚,毕竟大宁那地方是前线。”
朱权看了一眼那一叠厚厚的会票,笑着说道:“你是真的有钱!十七叔不瞒你,大宁不比其他地方,兵凶战危我倒是不怕,现在就是缺钱得很,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矫情了,收了!”
说完之后,朱权将会票揣入怀中,然后叫一边的张让捧过一个瓷碗,笑道:“上次你跟我说过的曜变天目茶碗我记在心里,这是十七叔想办法弄来的,送给你了,让你父王乐呵乐呵。”
朱久炎狐疑地看了朱权一眼,“这东西可是寻都寻不到的,稀世宝物,你怎么弄到手的?”
“嘿嘿,秘密。”朱权嘿嘿贼笑。
朱久炎没好气地白了朱权一眼,“来路不正对吧?”
朱权点了点头道:“让你父王在家自个把玩就行了,反正大明朝廷是不会来找麻烦的。”
“靠,你不会去抢了别国使节吧!”朱久炎大吃一惊。
朱权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小扶桑国而已,被你十七叔抢是他们的荣幸!要怪也怪你,老给我念叨这个,搞得我一见到这东西,就激动反正你别给扶桑人看见就没麻烦。”
朱久炎听到这里反而放下心来,原来是抢了小曰丨本,这操丨作没毛病,他端着曜变天目碗在手上端详,啧啧称奇道:“好东西啊,好东西,送父王玩上百把年,再家传下去,留在咱们国家,嘿嘿。”
朱权见队伍走得也差不多了,也没再和朱久炎开玩笑,他端起侍从捧来的酒杯:“十七叔要走了,珍重了,灵珠子。”
朱久炎也接过一个酒杯,与朱权对碰。二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朱权放下酒杯挥手道:“好了,走了。”
“嗯,我再送你一程。”
“好。”
二人坐上朱权的马车前行,京城之外风景如画,一路郁郁葱葱的树木,潺潺长流的秦淮河水都带给朱权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朱权扭过头看着南京那座雄伟的城池,眼看着越来越远,不由长长呼出一口气,哈哈大笑道:“你十七叔总算走出这座生活了十余年的牢笼了!哈哈!高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看着官道两旁徐徐倒退的景色,朱久炎笑道:“十七叔,那大宁城还是挺危险的,你要小心点,我有钱了再给你寄一点过去。”
朱权重重点头:“我会注意的,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朱久炎跳下马车之后突然站定,沉默片刻,又凑近车窗,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声:“别太信任燕王。”
说完,他才走向一路跟随自己的马车。
朱权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手叩窗,嘴里喃喃道:“别太信任四哥?”
锦衣卫北镇抚司对面的一座客栈二楼的雅间之内。
一众身材魁梧,穿着便服劲装的男子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衙门,十分老旧,看上去和普通县衙没什么两样,真没想到,凶名赫赫的锦衣卫总部居然是如此模样,还不如荆州府衙的气派呢。
众人呈半圆散开,给走过来的朱久炎让路,朱久炎望着对面的北镇抚司衙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开口了:“这位置很好,将对面看得一清二楚的,咱们就等着蓝玉出场了。”
“是。”
朱久炎低声问道:“该送的都送去了吗?”
他身后跪着的,正是被他用毒药控制住的白景仪与潘振,他们都穿着一身很不显眼的破旧袍子,二人闻言,一齐回道:“殿下,都送去了。”
“白景仪,你详细禀告一下。”
白景仪道:“新任工部尚书沈溍收了,新任兵部尚书茹瑺收了,新任吏部左侍郎梁焕收了,还有那些京中的那些清贫言官们,都察院的各位老大人和各寺寺卿们都收了。小人们按照殿下给我们说的,跟他们讲明白了,不需要他们特意做什么事,要他们安心拿银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左春坊讲读官黄子澄没有收,户科给事中齐泰没有收,礼部左侍郎陈迪没有收,还有新任刑部尚书杨靖没有收”
“这要么是n,要么是正直官员,他们没收,果不出我所料。”朱久炎无所谓地笑道:“这些不收的人,不知道是谁送的礼吧?”
白景仪笑着,递上一叠会票,道:“这些都是被退回来的银子,请殿下核查。”
朱久炎淡淡一笑道:“留给你和潘振做活动经费了。以后遣人给你们送解药的时候还会每次送一万两过来,用作维护朝臣关系的费用,去吧,准备好马车接应何耀祖出来。”
“遵命。”白景仪二人对视一眼,里面充满了惊喜,没想到为这小世子办事还挺好的,虽然受制于他,但耐不住他出手阔绰啊!
活动经费就没断过,银子还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每天就是请人吃吃喝喝也不用干什么,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好。
二人拿着剩余的会票眉开眼笑地走下了楼。
怜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目光露出几分玩味:“小鬼头,你这么大把给他们银子,就不怕他们俩贪污你的钱?”
“姐姐的东厂可不是吃白饭的,我想你一定派人严密监视了他们俩每日的行动吧?”朱久炎笑呵呵地回道。
“那是,你的银子可一直是我管的,可不能给他们贪污了。”怜星娇哼一声道:“对了,你收买那些朝臣干什么?逢年过节就给他们送钱,也不要他们干事,这钱不都扔水里去了?”
“我那也是没办法啊,这朝廷动荡不安的,为以后买个护身符而已。”朱久炎摇头道:“不求那些朝臣干什么,只求以后有人攻击湘王府的时候,他们能看在这些钱的面子上为王府说说好话,希望没有用上他们的一天。”
怜星指着楼下白景仪他们的背影道:“在不暴露我们东厂的情况下,那他们俩以后就至关重要了。”
朱久炎点头:“对,以后还要劳烦姐姐多派人手保证他们的安全,在他们忠诚的前提下,尽量帮助他们在锦衣卫里往上爬。”
怜星应了一声,忽道:“他们俩要是暴露了呢?”
“那就想办法灭口,咱们东厂不能暴露。”朱久炎冷声道。
怜星笑道:“跟我想的一样。啊,蓝玉来了,快看。”
朱久炎微微一笑道:“咱们来给蓝大将军加油。李二哥我让你准备的瓜子西瓜子呢?”
锦衣卫北镇抚司。
几个校尉守在衙门口正是无聊,远远看见一身公爵服饰的蓝玉带了一个人,骑着马一路狂奔过来。
这些校尉在锦衣卫呆了多年,很有眼色,感觉很不对劲之后,立刻飞也似地跑进去禀告。
今天值班的是指挥佥事洪文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打发人去探问。等消息递回来,才知道一点儿也没有错,那蓝玉打头,带着义子蓝宝儿,二人气势汹汹,竟然真个到了北镇抚司门口。
蓝玉在大门口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牌匾,冷笑一声,挥手让蓝宝儿去叫门。
北镇抚司的大门被关得死死的,蓝宝儿上前猛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点点,露出了一个校尉的头来,堆着笑道:“不知两位大人来北镇抚司有何贵干?”
“干什么?嘿嘿。”蓝宝儿手一伸,从门缝里抓住那校尉的衣领,手臂发力,居然将他整个人给抓着提了出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腾云驾雾!”
“砰!”只见那校尉双手在空中乱挥,真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出老远,落在蓝宝儿身后的青石板上。
若是一般人这么嚣张,几十个躲在门后偷瞧的校尉,早就抄着刀都冲上去了!可是,敢这么嚣张闯进北镇抚司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蓝玉身上那一身公爵袍,分外刺眼!
校尉们看着蓝宝儿那狂妄的做派和扭曲的脸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蓝玉不屑一笑,看都没看缩在角落的锦衣校尉们,带着蓝宝儿直直地往里冲!
“直接去诏狱!”
蓝宝儿在前面开路,越来越多的锦衣卫走了出来,远远地吊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一起向诏狱行去!
他们不敢阻拦,只好一边让人去里面报信,一边远远地后头跟着!
锦衣卫大堂已经炸开了锅,北镇抚司这边本就没有多少人马,两匹战马杀气腾腾朝这边直奔过来,傻子都知道是冲着锦衣卫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洪文栋急得一个劲地搓手,他有点儿发慌,莫说是他,这锦衣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锦衣卫创立也有些年头了,还没听说过有人敢打上门来找麻烦的,虽说经过了这么些年的雪藏,锦衣卫权势一落千丈,可是他们现在被皇上重新启用了啊!
怎么才刚威风一会儿,蓝玉便带着人打上门来?
这对锦衣卫来说,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们打破别人家的大门是轻车熟路,可是被人破门而入却真是第一次。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缺乏应对的经验,这洪文栋虽然是个老刑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可是还是慌了手脚,蓝玉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洪文栋匆匆到去诏狱刑房寻了蒋瓛,蒋瓛昨夜亲自提审东莞伯与舳舻侯,一夜都没有睡好,现在正坐在一个躺椅上打盹,被洪文栋叫醒,蒋瓛微微阖开眼来,冉冉的烛火将他的脸色照得忽明忽暗,蒋瓛沉声道:“慌慌张张地出了什么事?”
洪文栋也不敢反驳,进了门就直接朝着躺椅跪下,低声道:“启禀指挥使大人,蓝玉闯进来了!”
蒋瓛打了个激灵,瞬间坐直了身体,他清醒了。可是随即,他又呆住了,蓝玉直接闯进了北镇抚司?这是要干什么?
他脸色一变,接连发问道:“蓝玉来了?他到了哪里?带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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