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烟翠讲起了月红过往的经历,却还真是少有的薄情女子,再想起初次见面时的那份刻薄,白冉当即选中了月红。可他既没让月红陪宿,也没说到底要她做什么生意,只说诸事繁杂,日后详述,转身却又去了吕知府的府衙。
可怜白冉两天一夜不曾合眼,就是铁人也支持不住,等到了府衙门前,白冉双脚乏软,差点摔在地上,衙差进去通报,随即把白冉请到了前厅,这一次相见,知府却比之前客气了许多。
“白先生,辛苦了。”
辛苦,辛苦,都说辛苦,可谁又真正知道这份苦处。白冉看着吕知府都快重影了,实在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想直接道明来意,没想到吕知府却率先开口了。
“听闻先生一连三夜要在员外府上做法,公子此番定能彻底痊愈。”
白冉闻言,心中大喜,没想到那叫花子已然把消息传到了知府这里,顺水推船的话更是好说,白冉抱拳施礼道:“白某拼上了这多心血,一来是为员外仁德之心所动,二来是为谢知府大人引荐之恩,王员外乃大仁大义,至诚至善的真君子,大人乃德为人表敬贤礼士的父母官,白某能为两位大人尽一份绵薄之力,实觉三世有幸,更觉此生无憾。”
白冉说完,起身施礼,知府赶忙上前扶起道:“白先生不可如此,当真折煞本府。”
白冉道:“白某此役要血战三夜,成败与否犹未可知,今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能够应允。”
知府道:“有何事,先生只管说来。”
白冉道:“求大人与我兄弟共同降妖,若是能和大人并肩一战,则白某稳操胜券,定能斩妖除邪。”
知府错愕良久,摇摇头道:“本府对法术一无所知,却不知该如何帮助先生?”
白冉道:“不须法术,待我兄弟做法之时,大人只须端坐一旁,用满身威严和一腔正气震慑妖邪,只要这妖精不敢暗下黑手,光明正大与我交战,我弟兄就能战无不胜!”
吕知府犹豫片刻,白冉在旁又激励了许久,这知府神情渐渐激昂起来。
“清正威严,乃我为官之道,知恩图报,乃我为人之本,恩师于我有知遇之恩,今愿随先生舍死一战,诛灭妖邪,匡扶正道!”
“壮哉!”白冉满眼热泪,紧紧握住吕知府的手,以悲凉之声,缓缓说道,“同袍同泽,同仇敌忾。”
知府也有些激动,眼眶却也湿润了,运足气力,以雄壮之音回应道:“同心同德,同心一力!”
白冉擦去眼泪道:“今夜子时,员外府上,恭候尊驾!”
知府道:“本府愿为恩师赴汤蹈火,以报厚恩。”
白冉明白吕知府的意思,赶忙道:“知府厚意,白某即刻转达员外,告辞!”
吕知府送白冉出了府衙,看着白冉远去的背影,激动的心情依旧难以平息。
白冉穿过大街,走进小巷,许是刚才做戏的时候用力过猛,只觉得头重脚轻,更加晕眩。小巷深邃狭窄,人烟稀少,走了许久,白冉眉头一皱,身后似乎又有人尾随。
像这样冷清的地方实在不好脱身,那厮粘的又紧,都快贴上了自己的后背,白冉心里烦躁,更不想和他纠缠,猛地转过身,挥拳便打。这一拳将要打上,却见眼前出现了一只破碗,但见天桥底下的叫花子对他笑道:“这位大爷,赏个吃饭钱吧。”
白冉哭笑不得,把拳头收回,找了个僻静处,敲了敲叫花子的额头:“小兔崽子,竟敢戏耍于我!”
叫花子笑道:“我哪敢戏耍哥哥,却是给哥哥报喜来了,时才我在府衙见了一位朋友,刚问出些消息正巧看见哥哥出来了,我怕惹人怀疑,没敢惊动哥哥,到了这偏僻地方,才敢跟哥哥搭话。”
白冉急忙道:“问出了什么消息?”
叫花子道:“要不怎么说给哥哥报喜,那知府大人有两位千金,一个十九,一个十六,正当好的年华,都没嫁人,听府上的仆人说,知府可是一直等着王员外的公子呢。”
“好!”白冉喜形于色,从怀中拿出了一串铜钱,叫花子赶紧摆摆手道,“哥哥可是不能再赏了,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给赏钱就是看不起小弟。”
白冉又问道:“我要做法的消息散出了去了么?”
叫花子道:“不敢说全城皆知,大街小巷却也都议论着呢。”
白冉道:“好兄弟,把钱拿上,却也别去什么吉庆班了,找个好点的地方,痛痛快快耍上一回!”
白冉别了那叫花子,有穿了几条小巷,到了一片极其偏僻的民坊,走到了一家杂货铺门前,这铺子实在冷清,门脸却也破败,掉了漆的招牌上只写了“张记”两个字。老板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想是许久没有客人,却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睡着了,白冉上前敲了敲柜台,老头子也没睁眼,只是随口应了一句:“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客官随便挑选。”
“张老叔,是我。”白冉笑道。
老头子一睁眼,看见了白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却还躺在藤椅上,哼一声道:“猴崽子,许久也不见你来一回,想是又没饭吃,找我借钱来了吧,我也几天没开张了,柜上就那么几个铜钱,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老叔这是什么话?白某有借有还,连本带利从来也没亏待过你老。”白冉笑道。
“别说亏不亏待,”老头子道,“只说要借多少?”
白冉道:“今天不是来借钱的,是来照顾生意的。”
“你是来买东西的?”
“正是。”
“买东西好啊,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随便挑选……”
“老叔,你怎么还跟我绕这圈子?”白冉道,“你知道,我不是来买这些。”
张老头道:“那你想买什么?”
白冉道:“我想买你的一溜烟。”
“你想买什么?”老头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白冉有重复了一遍:“叔,我想买一溜烟。”
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冉,低声问道:“猴崽子,你想害人?”
白冉道:“我没想害人,就算是害了,也绝不是好人。”
老头道:“我不管好人还是坏人,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你可别当儿戏。”
白冉道:“老叔,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是那儿戏的人么?”
老头道:“你想买多少?”
白冉道:“足够掀翻一堵院墙。”
老头道:“什么样的院墙?”
白冉道:“城西王员外府上的院墙。”
张老头脸色一变,舔了舔嘴唇道:“猴崽子,你真是玩大了,可别连我这条老命一块玩进去。”
白冉从背囊里拿出了十几串铜钱,低声道:“老叔,规矩我懂,捅破了天,我自己顶着,绝不连累你老。”
老头子看了看桌上的铜钱,咂了咂嘴唇道:“妖让路,鬼靠边,神仙难挡我一溜烟,猴崽子,我这老命早晚得让你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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