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郡中军大营
四王子姬淮接过刚刚传来的旨意，一脸热情地招呼传旨太监去休息，转过身来神情一变。
在其身后的蒋忠乃是他心腹之人，从北疆开始便是他嫖字旗的副官，如今也是他的三军副帅。蒋忠见状驱散了营帐中的其他人。
姬淮眯起双眼：“怀义（蒋忠的字）你觉得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蒋忠自然明白姬淮所问何事，两日前刚刚来了旨意，大王允殿下所请，封赢睿为平原镇抚使，节制平原郡治下苍、唐、康、霸四州，集中兵力剿灭拜圣女教的余党。没想到时隔两天，传召四王子回京的旨意就来了，虽然里面都是好话，什么劳苦功高、什么不忍奔波、什么局势安定……
不光是四王子姬淮，就是蒋忠也看出来了，朝廷是先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再给姬淮大把的荣誉，最终的目的则是，卸他的职，收他的权，缴他的兵，消他的势。
蒋忠和姬淮私下里并无隐瞒，直接说道：“殿下，看来是三殿下的事情刺激到大王了。”
姬淮沉吟一阵：“你觉得时机如何？”
蒋忠说道：“虽然我不建议殿下这么做，但是若殿下决心已定，不得不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姬淮没有表情只是说道：“说说看。”
“是，先说我个人，我不建议殿下动手，那是因为无论什么时候这种事情都是下下之策，不仅风险奇大，而且义理有亏，如此孤注一掷，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姬淮点了点头：“说下去。”
蒋忠又说道：“可从另一面讲，现在确实也是个好机会，其一，自阜州一役东大营全军覆没，三殿下大军尽丧，如今殿下手中之兵乃是朝廷在北方仅剩的精锐，军势上当仁不让。其二，三殿下新败，名望和实力都大损，殿下您如日中天，此时若放弃了这个优势，回到京城，大王必然重新设法让您和三殿下制衡，那咱么此回出来的战果也就没了意义。其三，多年以来，咱们的布置已见成效，恐怕三殿下也已经有所警觉，若是您此次回去和他陷入争斗，岂不是会有碍咱们的布置。当然，殿下心中应该已有腹稿，如何行事，蒋忠必听从殿下吩咐。”
姬淮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蒋忠明白四王子要做最后的考量所以便离开了。正如他所说，姬淮已经有了决断，但过分小心，一千次也不打紧，所以他想听听蒋忠的复述，当然，也只是复述，他不指望蒋忠给他拿主意。
姬淮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帐之内，暗自思索方才的道理，现在确实是个好机会啊，若真是不抓住，回去恐怕还要和自己三哥争斗一阵。而且自己安排的诸多将领肯定会被攻讦，到时候可就白费了自己的策划了。
他明白自己的父王已经有意立自己为储，但绝不是现在传位，毕竟大王正当壮年，只不过如今姬淮手中的力量和身上的军功太过显赫了。
随即再想蒋忠的话确实是肺腑之言，武力上位实在是太冒险了，名声也不好，万一有个差池连个退路都没有。
可是再一转念，自己手握大军，京城空虚，就连最后的屏障穿云关也在自己掌控之中，唯一可虑的便是太师魔云海，不过姬淮知道，魔云海忠于大周王室而不是某个人，只要自己顺利上位，魔云海那里不是问题。毕竟老太师侍奉四代君王并不是每个都安全传位，相比之下能够自己亲手夺位，说不定还能叫人高看一眼。
将利弊权衡一遍，姬淮坚定了信念，输赢对半开，值得赌一把，要知道姬淮除了想登上那至尊之位，还有更大的理想，那就是荡平天下一统宇内。没有闲工夫和三王子斗来斗去，而且父王也不是那么有气魄的人，还不如自己上位，届时有自己的十万精兵和魔云海太师的十余万南征大军，再加上自己安排在各处的骄兵悍将，整合所有诸侯，兴复大周，重造盛世指日可待。
……
第二日，四王子的几个密使向四周而去，自己则是留给赢睿这个新任的平原镇抚使三万人马，然后亲率七万大军回京，对朝廷宣称北方已经平定，地方上不用留守如此军力，让这七万人退守穿云关。
私下里姬淮给自己一派的地方将领都发了书信，意思是约好一个时间，大家京城会合一起兵谏。遵循古礼，举肩即位。
随着大军开拔，不出两日京城中已经知道，并遣史询问，让大军原地停留，四王子姬淮以军队庞大地方无力承担为由，坚持大军前往穿云关休整。
与此同时雷州总兵关英，和州总兵易雪连城，庸州总兵宣却邪、定州总兵杨委、元州总兵林越、白州总兵夏苑都接到了姬淮的书信。
林越看了看信中内容，而苏顺和吴延也在其面前，林越说道：“你们怎么看？”
苏顺说道：“此事牵连甚大，咱们还是作壁上观为好。”
吴延却说道：“不成，这件事大人您唯有出手，你的身份、出身京城何人不知？如果袖手一旁很可能两面不落好，四殿下若是赢了，自然会背上叛徒的名声，哪怕四殿下输了，清算起来您也未必躲得过去，与其如此不如拼上一拼。”
吴延也是刚刚成为元州军祭酒，没想到就遇上这种争位站队的抉择。他担忧的看着林越，现在在场的三个人已经拴在了一起，林越的决定关乎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林越却想得是另一件事，传国玉玺，人灵珠……这次京城大乱或许是个机会，谁坐天下他不打算管，正好趁这回摆脱了官位，反正有魔云海在，只要自己做的不过分，这朝廷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再看眼前的两人，林越心中暗想，现在元州依靠我的人颇多，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可怎么办呢？所以也不亏苏顺想要明哲保身，其中的牵扯甚巨。
不说失败了他们已经会被株连，就是获胜了自己不在元州，难保下一任总兵还能这么照顾他们，几经思量林越开口道：“苏顺。”
“末将在！”
“集合兵马，点拨三千人与我北上。”
“遵命！”
“吴祭酒。”
“属下在。”
“准备一应军马、钱粮，两日内集合策应大军开拔。”
“遵命！”
两人得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苏顺也马上从明哲保身转换成孤注一掷，在调兵遣将之余，也和京城的互助会取得联系，一方面是获得情报，另一方面则是托付家小，既然要和林越一条道走到黑，那闯出来就是泼天的富贵，折在里面就是一条性命罢了，互助会和自己联系隐蔽，没人会怀疑他们。
其实在京城的互助会也准备利用这次机会，虽然互助会很是团结，但大家都是小官小吏影响力有限，这一次两个王子争位给他们了机会，像苏顺这样四王子阵营的还有好几个，而三王子那边也有一些，他们都已经把家小托付给中立的那些照顾，改日若是刀兵相见，不有留手直接砍杀便是。
本来元州只有一千余的老弱残兵，黑虎山上的青壮补充了一些，凑足了两千之数，再加上了林越的大力支持，钱粮到位。苏顺和吴延各自展露手段，半年间元州兵马已经达到三千余人。行伍之间训练的倒也有模有样，只不过还没见血，缺乏实战。但是由林越领队打打顺风仗是绝无问题的。
其他几路接到四王子书信的总兵也都纷纷行动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只能跟着姬淮走，不然就真的两边不是人了。
而对于姬淮在京城四周的布局心生警惕的三王子姬椎也着手开始对付这些大将，四王子回京在即裁撤是来不及了，只能寄望于那些地方世家可以牵制他们。
而在元州林越就面临了这么个问题，一文一武双双给自己压力啊，武的乃是助顺侯府，他们私自调动了一千部曲，应该都是些久经训练的戟士，实力如何不得而知，但阵容上比林越手下这半年新兵强上一些。
而文的方面就比较头疼了，正是林越的便宜岳父，定南公爵府陶家，元州别驾陶健。吴延刚刚来报，陶健拒不发粮，不光是大军开拔的粮草没有，就连下个月正常的粮草也没有了。
林越顿时头疼，倒不是因为粮草，而是因为这家人。而当天晚上，陶健就亲自登门要见自己的女婿，林越知道又是一茬麻烦事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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