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霞在武威郡停留了半个月,一方面她在调养自己的伤情,另一方面她也想让司马桧给自己一个解释。
作为玉山派往世间的代理之人,他必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本以为上次玉山和蝶谷大战,自己已经知晓够多了,没想到如今依旧不断有新情况冒出。只是这些天每当火云霞向司马桧问起,反倒都被司马桧将话题带走。
两日前,司马桧的弟子马露莎从雨润山回来,告知火云霞雨润山一切正常,也把火云霞的口讯捎到了。
火云霞在疑惑和惊恐之余,也总算略微放心了。这一次唐心悦的袭杀确实震撼到了她。倒不是说因为生死一线的追逐,或者唐心悦恐怖的功法。真正让火云霞恐惧的是世间对玉山的反抗。
虽然一直知道师门在世间搞风搞雨,但火云霞从未质疑过玉山的强大,哪怕全部人数加起来不到五十人,但是玉山依旧力压天下四大家族、五大宗门。能让玉山伤筋动骨的也只有同为三教的蝶谷。
往日的担心,也不过是对于世间的纷乱以及本门年轻的弟子,除此以外只有玉山祸乱天下,哪有世人可以违抗玉山?
但是事实告诉她,即使作为玉山门下,也不见得能在世间保全。玉山做了太多为祸世间的事情,而世间也开始报复玉山。所以现在火云霞迫切的想知道,玉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以及做了多少。
对于唐心悦的来历,司马桧自然一清二楚,唐心悦这一手也的确出乎他的预料,从龙傲天自立之后,世间的局势已经越发不受控制,就在这时又平添一个强敌,恐怕会对师尊的计划有意想不到的变数啊。
不过对于火云霞的质问,司马桧还是决定隐瞒到底。频繁的顾左右言他。并让门下仅剩的弟子马露莎去雨润山报平安。
起初火云霞十分担忧,那袭杀自己少女摆明就是冲着玉山来的,马露莎此时孤身行动岂不危险?马露莎倒是表示无妨,毕竟自己号称玉山三代急速第一,又配有法宝千里远光灯,纵然不敌还可以逃跑啊。
火云霞却对她的乐观态度很不看好,要知道自己的修为全力奔走,尚且不能甩开唐心悦,对方更兼天魔剑法这种杀招,真要动手,马露莎很难在她手下保命。
司马桧却笑答没有问题,毕竟火云霞和唐心悦大战一场,火云霞重伤,唐心悦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火云霞这里还有自己相助,而唐心悦想要复原只会更艰难,以对方那谨慎的性格,不会冒这个险,只为杀一个玉山的小辈。
今天见马露莎好好回来,自己的雨润山也未被侵扰,火云霞终于是松了口气。
安顿好小丁山一行,心自灵和林越先回了一趟雨润山。之前林越的推断让心自灵产生了一丝不安,不过仔细想来,以师父的修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果然,回山之后,师兄道云清告知师父没事,而是暂时去武威郡司马桧师伯那里做客了,晚些时日便可以归来。为了不让弟子担心,火云霞的口讯自然是报喜不报忧。
心自灵在松了一口气后又感到了微微失落,果然嘛,师父修为高强,又能出什么事?只是这次出山并非是为了自己,心自灵有些枉费期待了。
和心自灵不同,林越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武威郡、司马桧。自己可是刚去过啊,心自灵还是他推荐的呢。这先和自己推荐玉山门下,转头又和被推荐人的师父密会,加上司马桧的特殊身份,容不得林越不作他想。
不过二人也没有多做停留,既然无事,心自灵当然要信守约定,前往云中协助林越。
而就在另外一边,金发公主姬雅的西征战局又再度产生了变化。
在猛烈的火炮声中,乌尔奇城的城墙冒出了滚滚的黑烟,原本甘漫联盟的第二大城市早已破败不堪摇摇欲坠。随着南北战局的消息传来,联军人心浮动,在有人正式倒戈投降之后,甘漫联盟的局势就开始不可挽回的崩塌。
大汗都昌手下的四翼将之一,怪鸟赛乃姆频频带回了噩耗,南境失守,北境陷落。不论是穆拉丁还是帕丽达都没有辜负他,用生命完成了拥护自己的誓言。
都昌本想再隐瞒一阵,可是联军中的伯克们也都不是傻子,随着投靠金发公主的人越来越多,现在金发公主姬雅手中的兵力超过五万,双方的对比已经反转,都昌已经无力再和姬雅城外对峙,只能提前回到乌尔奇城据城而守。
这几日猛烈的攻城,联军中的几个伯克坐不住了。原本在城外,自己还容易投降,结果自己一犹豫,回到了城里后,如今想投降都不成了。
金发公主进攻猛烈,这要是留下给这个不知轻重,时刻算计自己的大汗都昌陪葬,那可就太冤了。于是在一天夜里,部分伯克准备反水,大开城门迎王师入城。只可惜他们的计划被大汗都昌的参谋哈桑识破,将计就计一举清除了城中的不安定势力,可也正是因为这次内讧,让甘漫联军的实力再度下降。
不光是联军中那些老爷们起了心思,其实乌尔奇城的民众更是愤怒,自从联军来了之后就清洗了本地的贵族,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外来的联军才敢在城中作威作福。为了稳定人心,大汗都昌也放纵了这帮人,将整个乌尔奇城祸害的够呛。
随后联军出城迎战,多少乌尔奇城的男儿沦为炮灰,这次大汗都昌败退,带出去的本地士兵,不是被杀便是被俘,上万人出去却只回来了六七百,这怎么能不让乌尔奇城百姓愤怒。
不过这一切都被参谋哈桑看在眼里,他也提醒过都昌,乌尔奇城民心有变。不过都昌并未觉得一群庶民能有什么威胁,那怕是要撤离乌尔奇城,临走前他也要再和金发公主姬雅拼个输赢。
就这样,乌尔奇城的百姓相约起事,可惜这一次又被哈桑洞察先机,将整个民变镇压下去。
尽管两次扫平内乱,但哈桑已经不打算继续了。城外有金发公主的大军,城内有心怀异心的联军叛徒,而下面还有民愤沸腾的本地百姓,乌尔奇城不能再留了,为今之计只能比计划提前撤走了。
尽管都昌心中千万个不乐意,但如今的局势也由不得他选择,只能留下四翼将中的牛魔沙比尔组织断后,他和哈桑带着仅剩三万大军先撤。
为了给大汗都昌足够的撤离时间,沙比尔率领残部抵抗了八天,终于在第八天的黄昏,乌尔奇城被彻底攻破。
乌尔奇城城门大开,西征大军如潮水一般涌入。黑色的浓烟遮蔽了残阳,被女卫环卫的姬雅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座城池拿下了。
这几天的攻城战中,姬雅目睹了双方惨重的损失,眼看着这座历史数百年,甘漫联盟第二大城市被战火摧毁。不止一次她打算亲自出手,再打一次修士战争,以减少伤亡和损失。
只不过周围的人将她劝住了,一支真正的百战铁军,怎么可能全靠主帅冲锋陷阵,然后自己跟在后面捡成果?万一有一天姬雅不在,那打惯了顺风仗的军队岂不是一触即溃?
在姬雅身边的两个新任女卫正是雄颖和雷芳,她们这一次没有去沙场建功立业,主要也是为了看住姬雅,免得她看着大战心软,自己往战局里冲。
姬雅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一仗太过艰难,收降的部众也多。我本想乘胜追击,但又怕乌尔奇城再出乱子,你们怎么看?”
在她身边自然是几个参谋,边民少年蒙蒙达,军师祭酒简途,中书舍人株叶晴柔。其余几个战力如维尼娅、雄毅、辛止彤、贝蒙达等人已经杀入城中清理甘漫联军还在抵抗的残部。
简途直接说道:“殿下,连番征战将士们疲惫不堪,如今咱们收降的军队已经和原本的西征大军持平,况且”
其实简途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原本姬雅所带领的西征大军,有一部分是巴特尔城的雇佣兵和巴特尔人新组建的万里狂沙军团,严格来说算不得自己人,要是这么看来,姬雅实际上只有一万的嫡系部队,却控制着超过五万的异族兵马,这种时候追击都昌的残部,显然并不明智。不过蒙蒙达还在这里,这话要是说明了可就太伤人了。
蒙蒙达也是沉默不语,原本他只是为了学习更多才辅助姬雅的,平日里说说常识、讲解一下风土人情。在战争结束后帮助当地维持治安、恢复生产,这些都没什么。但如果过度的参与军政,在金发公主这边可能要产生一些嫌隙,而在甘凉边民之间恐怕也要落得叛徒的称呼,可以说是两面不是人。
所以随着战争的扩大,蒙蒙达越来越像一个小透明,几乎不再发表意见。
姬雅望向蒙蒙达笑道:“蒙蒙达,你怎么看?”
“我?我没什么看法,简途大人说的不错,乌尔奇城都这般样子了,殿下似乎应该先安抚百姓,休整一下军队,再继续接下来的战斗。”蒙蒙达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废话。
对于蒙蒙达,姬雅并不像云中一些将领一般心存芥蒂。相反在她的心中,蒙蒙达未来会是一个好相。
依照大周的制度,朝廷采用的是双相制,以前是左右相,后来改制为首亚相。蒙蒙达有很好的学识基础,人也聪慧异常,机敏好学。尽管还年轻稚嫩,但几次献策便已有了国之栋梁的风采。
在姬雅的计划中,梁国的首相当为株叶晴柔,而亚相十年后或许五年后,蒙蒙达便可以胜任。
很久以前,师父林越就和姬雅说过,治理国家靠的可不只是战争和力量,大王兄也给自己留下了不少宝贵的资料。在参与战争之余,姬雅并没有忘记抽空学习。
如今她的势力纵横云中和甘凉,广纳各部族人才、安抚甘凉人心是必要的,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讲,重用蒙蒙达的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姬雅想了想:“你们说的对,弓弦绷得太紧会断的,只是也不能让他们轻易跑了,燕子,向城中传令,雄毅和辛止彤带领部队尽快平定乌尔奇城一切敌对势力。贝蒙达和维尼娅率领五千精锐快骑追击敌军,如两日内未能接敌就转道前往桑玛里城待命。”
在平时姬雅对于身边的人会比较亲切,师叔也好、姐姐妹妹也罢,称呼相对随意。而在军议之时,除了漆雕燕,其他人她都会用正式称呼。而隐藏在一侧的漆雕燕领命,开始吩咐手下前去传令。
以维尼娅的超人修为,贝蒙达的野战指挥能力,还有五千精锐的巴特尔快骑,就算没有斩获,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至于桑玛里城,是之前大家商量好的一个地方,这一座小城,全城百姓也不过一万人,总共也就二百兵力。位置也不怎么好,大概在乌兰提亚的东南方,如果姬雅大军向西进攻,理论上是不会经过的。而南方大军从大敦关北上,似乎也不会经过那里。
原先计划是遣一员偏将,带个一千多人就可以招降。不过由于南路大军损失太大,似乎已经无力在扩大战果,姬雅这边的俘虏的异族有太多。所以军议商量决定,中、南两路兵马在桑玛里城会师。
姬雅又对雷芳说道:“带一队女卫以及一千兵马保护株叶舍人进城控制城主府衙,接手乌尔奇城政务。”
雷芳领命带人和株叶晴柔离开。这并不奇怪,每占领一处自然要接手当地的土地表册,人口户籍,仓库储备。这些都是株叶晴柔去做的,她没来之前只靠简途先生,可以说是有些为难这位大周乡村知识分子了。
安排妥当后,姬雅手中大龙纹剑一挥,身上的光明铠在黄昏下依旧闪耀,万军之中,金发公主铿锵有力的说道:“大军随我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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