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田坐下后,那刘嘉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人长得风度翩翩,又是调节气氛的高手,连着劝了几杯酒,厅里的气氛便融洽许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计小姐便提议说:如此干吃闷酒有何乐趣?不如我们行酒令吧。
读书人酒令比较文雅,又称雅令,需要具有相当高的文化水准方可。大多的雅令都是争奇斗巧的文字游戏,也是斗机智、逞才华方式。当然,读书人的雅令也和其它酒令一样,目的是为了活跃饮酒气氛,求得宾主尽欢。为达此目的,在酒令中新颖奇巧的文字令层出不穷,随机出令,把经史百家、诗文词曲、典故对联以及即景等文化内容都囊括到酒令中去。
一帮人本就是做的这个打算,于是轰然叫好,还立下赌约,说谁输了,自己跳到湖里游到岸上。
众人便推举计小姐为令官,计小姐吃过一盅令酒,兴奋的起身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违了我的令,是要受罚的。”
一帮人人轰然道:“那是自然,酒令如军令。”
计小姐的内心一阵得意,当日被吴道田把飞燕金簪顺走,是自己先动手还技不如人,那有脸讨要回来,谁知这无赖不说归还,竟然占为己有,今天不出一口恶气,她的心绪难平。
吴道田登时明白了,原来这帮贱人,准备用这种方式报仇啊……
“知道知道,休要啰嗦。”
众人急不可耐道:“你只管出令就好。”
吴道田一点都没猜错,这帮人决定借机报复他。他们大都家传渊源,从小就读经史百家、诗文词曲,还很多官宦子弟,还怕他个小家族出身的小吏不成?于是连拉带拽把他弄进局来,非要他出个大丑不可!
“请您手下留情啊!”刘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这些人,可都写不出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应声来?”说着问众书生道:“你能么,能么?”众人都是纷纷摇头。
“就是,你比我们有学问多了。”一个姓于书生道。
“胡说八道。”旺财一下就看出他们要整治少爷,马上道:“少主也就是识字而已,很少涉及诗词。”
“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吗?”计小姐出口道。
吴道田示意旺财不要多说,暗道:如果是往日的吴道田,还真要着了他们的道,今日且还他们点颜色瞧瞧!
见他不吭声了,计小姐得意道:那就飞花令,诸位每人吟诗一句,第一人所吟诗句必须花字居首,第二人所吟花字居次,依次而降至花字居尾后,再从头起。”
“这个简单。”众公子闻言大喜,因为他们日常吃酒,飞花令不知玩了多少回。
于是令主计小姐先来第一句。
“花开堪折直须折。”
“落花时节又逢君。”,刘嘉接道,花在第二字位置上。
“月照花林皆似霰。”,于阳接道,花在第三字位置上。
“人面桃花相映红。”,再一人接道。
“无可奈何花落去。”,轮到吴道田时,他不慌不忙的接着。
一帮人本来想看他出丑,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接上了。
“出门俱是看花人”、
“深巷明朝卖杏花”。
到花在第七个字位置上则一轮完成,可继续循环下去。行令人一个接一个,当作不出诗、背不出诗或作错、背错时,由酒令官记下犯错了几次。
玩了十几圈,一帮人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是有几个人对不上,出错了几次。
于是接着又起什么四书五经令、天干支令、吴道田行令如流水,根本难不住他,众书生却接连出错。
“呃,”刘嘉一看如此下去,自己这一帮人也占不到便宜,正沉吟着要不要就此放过他。那边黄子轩站起来道:“诸位,陈兄来了。”
“哎呀呀,什么风把陈兄吹来了。”刘嘉马上把吴道田抛到脑后,带着众人起身相迎。
来者是个二十五六岁,穿一身黑色直裰,头戴黑色逍遥巾的男子,他哈哈大笑道:“刘老弟,到了兰陵城也不找我,太不够意思了。”
“陈兄往来应酬的都是贵人,小弟可不敢打搅。”话虽如此,刘嘉却一脸的自豪。
“哈哈,这是你的不对了,险些害你们错过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那陈兄爽朗大笑道:“看你们的样子,还不知道兰陵书院的姜院长在点评读书人?每人现场做一手诗文词曲,就可前去。知道这姜院长是谁吗?是楚师的首徒。”
“陈兄快快请坐。”刘嘉连忙将他拉入席中,问道:“到底是何情形?”
这边的计小姐可顾不上一帮书生的事情,看到吴道田,她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贱人就是矫情,她一直和文雅人打交道,讲得是骂人不带脏字,哪能受得了被称为贱人,她朝下人发作道:“给他们叫只船,赶紧让这些俗人消失!”
“就你不俗。”金花撇撇嘴,脆生生道:“一晚上光见你上蹿下跳、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谁要娶了你,就是倒了大霉!”
这下,就连几个素来看不惯计小姐做派的一些人,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我撕烂你的臭嘴!”计小姐怒不可遏的扑上去,怒不可歇的计小姐,忘记了自己化气境后期的修为,竟然如泼妇般扑向金花。但她低估了金花,金花倏地一窜,便闪开身子,躲到吴道田的背后,计小姐扑了个空。
金花瑟瑟地靠在哥哥身边,一脸惊魂未定道:“呜呜,泼妇啊!好可怕……”说着便哇哇大哭起来。金花历来机灵,性格又像老娘,岂能让那计小姐占便宜?
船厅里有人嚎啕大哭,引得相邻船上纷纷停了丝乐,人们翘首探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有人乐极生悲,掉湖里了?
这让刘嘉无比尴尬,因为画舫外面高挑着刘氏的灯笼,丢得可是他刘家的人!
“别闹了!”他低喝一声道:“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这一声骂对小金花无所谓,她过了年才十一岁,又有一颗遗传自老娘的心。可对那计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大家闺秀,向来自我感觉良好,今天却被人嫌弃丢人,实在无地自容……
“我们走吧,”吴道田又对众人微笑道:“感谢诸位的款待,小可难忘今宵,日后必有厚报!”
姓陈的书生道:“这位兄台,姜院长正在前面船上,不要错失良机,不如一起过去。”
金花拽了拽二哥的衣袖,她不想就此灰溜溜的下船走。
吴道田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见一下这姜院长,百年前,因种种的目的,曾向他求学,百年后再见也是缘分。
众人也不再说话,都酝酿文思,不一会就完成,有词有曲,不一而就。
众人登上一首大船,只见里面已经坐了数百人,递交自己的诗文给侍者。
过了一个时辰,姜院长走了出来,这是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年龄看上去不过六十多岁,但吴道田知道,他实际年龄已经三百多岁了,穿着青杉,修眉凤目,十分娴雅,满是书卷气。
姜院长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弟子之类的。
姜院长对着众人拱手道:我挑选了一下,有八篇诗词文曲,很是不错,以后成就浩然正气的可能性很大,希望诸君以后勤勉不怠,于是一一开始点评。
“这首诗平白直叙、谈不上炼字和雕琢,但胜在真实,毫无矫揉造作。”
“这首琅琅上口,美不胜收,如琴瑟叮咚而无杂响,如行云流水而无阻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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