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朝。
安州城外,西五十里。
七狼山!
两山相夹,形成一个小小的山坳。
柴院、木屋。
初冬。
清晨。
前后两座山上,隐隐各有两名灰衣人,腰间挎刀,伏于山石、树后。
几人身上,皆披有残叶。
看来,已在此处埋伏了许久。
一位少年,从屋中走出。
披着长发,略束一发带。
面容清瘦,五官冷峻,有如刀刻。
身着毛皮短袍、毛皮冬裤、毛皮长靴,一身猎人装束。
脚步极快,转眼间便出了院门。
同样一身毛皮冬装的粗壮汉子,从木屋中追出,大声叫道:“小刀,天气这般寒冷,还出去做甚?”
“前几日,做了个陷阱,我去看看可有什么猎物落入。”
小刀回话之际,身形便沿着山坳纵身而下,很快便缩成黑点。
“这小子.........”老袁摇摇头,俯身入门回屋去了。
前山伏着的二人,跃身而出,在山坡上半斜着身子,向小刀追去。
后山的二人,也抖落身上的枯叶,拔出配刀,几个兔身,直直越过屋顶,扑入院中。
正在谷中山石之上,纵跃如飞的小刀,突然停下身形,猛然转身。
两名灰袍人,已抵至跟前。
都蒙着面!
一名灰袍人欲拔腰刀,却被另一灰袍人抬下按下:“给他留个全尸吧!”
小刀还未及弯腰向右靴探手,说话的灰袍人便如鬼魅一般电闪而至,一把卡住脖子。
手指逐渐收紧,小刀浑身力气被抽离。
只能本能地瞪着眼,看着他。
灰袍人因蒙着面,看不见容貌,只有一双有神的眼睛露出,只是眼中的神色,有些怪异...........
似乎有些犹豫、有些不忍。
不过,这只是瞬间之事。
小刀只见他眼神一敛,便听到喉间“咔”地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灰袍人松手,小刀倒地。
“死了?”另一灰袍人看了看地上的小刀,上前问道。
动手之人显然有些怒意:“我已掐断了他的脖子,你说会不会死?!”
只在小刀身上扫了一眼,缓缓转身,低声道:“走!”
言罢,回身而去。
另一人微顿了一下,也转身跟上。
柴院之中,老袁正手持一把猎刀,与两名灰袍人对砍。
一边发出如狮吼般的咆哮。
终是不敌,左臂被削了一刀。
接着是腿上。
赶过来的另两名灰袍人,一名停在院门中,一名则直冲进去助战。
老袁正在力敌院中二人之际,被新加入的汉子,一刀刺入肋下。
接着,一刀从前,一刀从后,分别从胸背透出。
老袁的血,随着抽离的刀,狂乱地喷射。
溅了三人满身。
高大而壮实的身躯,晃了晃,便扑在地上。
一人围着转了一圈,确定老袁已死,道:“回去复命!”
在灰袍人离去之后,七狼山的山坳之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死寂。
连风声都没有!
小刀醒来的时候,太阳已落于西山之后。
山坳中没有阳光,但天还是亮的。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站起身,本能地摸了摸右靴,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拔脚往回冲去。
他看到了老袁,满身血渍的老袁,以面伏地、一动不动的老袁。
身周的血迹,已结成薄冰。
老袁死了!
一个如父亲一般,照顾了他六年的老袁,就这般惨死了。
直挺挺地趴在他面前,趴在冰冷的地上。
小刀跪在老袁身边,只能看到那熟悉的背影。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这么跪着、这么看着..........
手伸出来,又收回去。
伸出来,又收回去............
还是不要惊动的好,就让老袁安静地趴着。
趴在他熟悉的小院中。
趴在他喜欢的七狼山里。
小刀,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天暗下去,又亮起来,暗下去,又亮起来..........
他好几次欲站起身来,不知是因为身体僵硬,还是体力不支,总是起不了身。
心中却没有悲痛。
应该说,心中什么都没有。
空洞而虚无。
他忘了什么时候起的身,什么时候挖得坑,什么时候埋的老袁..............
直到他将老袁常坐的院中石块,压在土坟上、当成坟头的时候,眼泪才无声地流了下来。
此时,才意识到,老袁死了。
被他亲手埋在了小院中。
末了,他抬头看着已上中天的太阳,觉得有些晃眼。
是时候离开了!
虽有些舍不得,但他无法面对老袁的孤坟。
而且,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打昏了他、杀了老袁。
仇人?
可他一介少年,连七狼山都未曾离开过,如何会有仇人。
而老袁,虽说面对猎物时出手狠辣,但性情平和。
除了偶而下山卖些干肉、毛皮,也算是深居简出。
认识的外人,不过是安州城的三两家商户。
谁又会与他结仇?
原本是两个捕猎的高手,没想到,却反转成别人手中的猎物。
小刀怎么都想不通!
被野兽咬了,必须要找到它、捕到它,这是猎人的习性,已经成为小刀的本能。
他必须要找到伤害自己与老袁的“野兽”!
不管仇家是谁,他都需要报仇!
为老袁报仇!
此时,小刀才察觉到,他只所以没有悲伤,是因为被强烈的恨意覆盖了。
正如猎物看不到陷阱,是因为上面的浮士与枯叶。
....................................
当天傍晚时分,小刀背个一个筐篓,出现在安州城内。
安州的毛皮铺子只有两家,第一家并不认得老袁,于是,小刀来到第二家。
“店家,可认得七狼山的猎户老袁?”
他并不客气,进得门来,迎向柜台内的一位老者,开口便问。
“老袁?自然认得!他手中的毛皮都是供给老朽这间铺子。”
“在这安州城内,他可曾与人结仇?”
老者狐疑地看了眼小刀:“老袁与人结仇?怎么可能!他就是个闷葫芦,三脚踢不出个屁来!便是安州城的人皆有仇家,老袁都不会有!”
小刀盯着店家看了一眼,似乎在确定他的说法。
他其实知道,根本无须从这儿确认。
以他对老袁的了解,已经可以认定。
非要从老者口中证实,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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