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堡里面仍然如热锅上的一窝蚂蚁,人们急得四处乱窜。谁也不会去想到一直呆在堡里二十年的小姐会在暗夜里逃出堡,再加上张老爷子又带了一批人离开,堡中一下子没了中心骨,各房的丫头小厮打着灯笼在堡里的每个角落里找着。
还停留在后门的张婉清两人刚从那地上不明物体的惊吓中缓过来。漆黑的夜色浓的化不开,挂在门上方的两只红灯笼闪着微弱的光。
张婉清借着那昏暗的光线,大量了一下刚才还躺在自己脚旁边的人。此时,那人已经坐了起来,一身衣服破旧的像是从他的曾祖爷爷传下来的,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披散的头发仿佛疾风过后的青草,从张婉清的角度看下去,形如一只鸟窝。
看身形打扮,俨然是一个邋遢的小叫花子,张婉清连忙向旁边跳出一步。
那人伸手将挡在自己眼前的乱发从中间向两旁拨开,露出一张沾满灰尘的脸,额头上还有几条黑灰,不过在这张让张婉清有些厌恶的脸上,却有着一对如点漆一般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在这暗夜中灯火的余光下,像两颗稀世的宝石,充满着灵气。
那小叫花子只是在张婉清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就重新放下头发,准备躺下去继续睡觉,在他身下垫着的是还不及他身子长的草席。
还没有等他躺下小腿上就被人踢了一脚,不过他还是当作没感觉到,继续躺下去。
张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居然在惊吓到本小姐之后,连身道歉都没有,更可气的是居然只那样随便的扫了自己一眼,于是她又踢了一脚,这一脚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脚又些痛。
小叫花子痛苦的叫了一身,重新翻身坐起来,抱怨道:“小姐,你想干嘛?这席子太小,不够两个人睡的,想睡觉自己找其他地方去。”
张婉清面色赤红,吃吃的骂道:“谁…谁…要你这脏地方睡觉的,你吓到我了,感觉给我赔礼道歉。”
小乞丐无奈的摇着头,含糊的说着:“对不起,我错了!”就准备再睡下。
平日里,堡里的人无不对她言听计从的,可眼前的一个小小叫花子居然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正想再狠狠的踢他几脚出气。转念一想,好奇的问道:“小叫花,你会赶马车吗?”
“不会,不会!”小叫花连声回道。
张婉清不死心,接着说道:“只要你帮我赶车,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银子。”
小叫花的语气又些变了,问道:“那你有吃的吗?”
张婉清高兴的说道:“有!”
随即让小倩从箱子里取出一盒桂花糕,让小倩递过给小乞丐。小乞丐接过盒子,打开盒盖,就直接伸手将盒子里面的八块桂花糕一一的喂进了嘴里。
张婉清看着那几根黝黑的手指抓着粉白的桂花糕,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吃桂花糕了。
等小乞丐把盒子一扔,拍了拍手,却并不见他起身。张家堡里面的动静越来越来,肯定很快就会有人开始出堡来找她,张婉清看着还赖在地上的小乞丐又气又急,怒声道:“东西已经吃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准备走啊!”
小乞丐满足的拍着肚子,说道:“你答应的很多很多的钱呢?”
张婉清右脚又准备抬起,最后还是忍住了,说道:“小倩,拿钱给他!”
小倩从箱子里抓了一把银子,数也没数就递给了小叫花。小叫花也是没看,随意的把银子装进身上的一个袋子里,站起身,先是帮忙把两个箱子转上车,然后让张婉清两女坐进车厢,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轻扬马鞭,马蹄踢踏踢踏的踩着青石板走去。
马车没离开后门多远,就有一大群擎着火把的人从门内涌出,马上就分散往各个方向。张婉清心里着急,低声叫到:“快点,别让他们追上了。”
马蹄声果然马上变得急促,这小叫花平日里讨食走街串巷,自是对城里的道路十分熟悉,不多时就远远甩开后门追的人,出了姑苏城,往西面方向直奔而去。
马车不知跑了多久,坐在车里的张婉清感觉外面越来越安静,马蹄也渐渐放缓,她甚至可以听见丛林中蟋蟀的鸣叫声,心里感到甚是奇怪,试探的问道:“小叫花,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外面没有反应,小倩惊恐的拽住张婉清的手臂,张婉清又连续叫了几声,同样都没有任何反应,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张婉清两女对视了一眼,彼此咽了口水,最后张婉清缓缓的拉开车帘,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没有一丝云彩。马车停在一条大路的中间,大路两边是参天大树形成的无边森林,一股神秘味道森林弥散而出。
张婉清低头一看,心头登时火冒三丈,那小叫花子不懂从什么开始就躺在了车夫的位置上睡着了。想着自己可能一路上都是由这匹马自由自在的拉着,看着马庆幸它没有把自己拉到阴沟里,回过头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乞丐,抬起右脚对着他的屁股猛的一踹,小叫花从车站上滚到地上。
被惊醒的小叫花还迷糊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抬头看到怒火冲天的张婉清登时明白过来,尴尬的抓这后脑勺,呵呵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又睡着了!”
张婉清白了他一眼,重新坐进车厢,冷冷说道:“快赶车,先离开这鬼地方,找个休息的地方。”车厢里被两个大箱子占去了大半空间,两人坐在里面也并不十分舒服。
车子又重新启动,这回并没有再走多远,就再停下了,只听见小叫花高兴的说道:“到了!”
张婉清两人欢喜的从车厢里出来,想着先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刚出车厢看到眼前的景象就惊呆了。在她们的想象里应该是间豪华的酒楼,再不济也应该是间客栈,可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间破落的山神庙。
庙门口长满了荒草,显见已是许久没有香火,里面的陈设还算整齐,屋顶也没有破漏,只是都落了一层灰,这地方对于叫花子确实已经是个很好的住所,可张婉清两人却是马上钻回车厢,命令小乞丐继续赶路。
小乞丐却是不离她们,径直走进庙里,用茅草稍微打扫了一个地方,就升起火,开始考两只不知哪里偷来的红薯。
张婉清两人在车厢里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的妥协了,从箱子里找了两条薄毯,也在庙里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两人折腾一天,此时也是又累又饿,可她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却是忘记带吃的,仅有的一盒桂花糕也被小乞丐吃掉了,两人肚子开始不断打鼓。
柴火的哔啵声和红薯的香味弥漫开来,小叫花小心的吃着其中一个热腾腾的红薯,将另外一个递给了张婉清,说道:“吃吧!”
虽然闻着十分的香,但张婉清看着那黑乎乎的表面,冷冷的说道:“这黑呼呼的东西哪里是人吃的!”转了头,看也不在看,身边的小倩虽然想吃,也不敢自己独自吃。
小叫花悻悻然的收回红薯,说道:“既然你不吃,那我就自己吃了。”随后美滋滋的消灭了两只红薯。
张婉清两人虽然饿,但也实在累及,却是昏昏然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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