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正在吩咐给死去大唐将士火化收敛的时候,罗静心匆匆赶了过来,说是天使到了。
王邵拉过几位医师交代一番后就跟着罗静心出营接敕去了。
一通之乎者也后,王邵听明白了,原来是调他去西北大营继续任差。
天使宣读完后就被侯君集派的人请去招待了,王邵则被勒令即刻启程。
王邵倒是无所谓,转身就回自己营帐里开始默默打包东西,没一会儿罗静心掀开帐帘进来了,望着王邵忙碌的背影蹙眉道:“你……就没点意见?”
王邵打包的手一顿,扭过头笑道:“呵呵,该有什么意见,我没有意见,都是为大唐出力嘛。”
“可你这边才刚安排妥当,上面就要立马将你调走,你难道没有半分怨言吗?我是不信,若是我又怎能忍下这口气,你这一走怕是半点功劳都捞不到了,看看外面那些医师,不是赏钱就是赏地的,你真没意见?”
王邵扎紧包袱,认真看了罗静心一眼,说道:“曾经有个梳大背头的伟人说过一句话,我引用一下再告诉你,‘我是大唐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来这里不是因为皇帝命我来的,是为了那些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牺牲抵抗侵略者的英雄们,我呢,能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就很满足了。”
罗静心楞了半晌,最后喃喃道:“你的心够大的!”
“呵呵,这话怎么说?”
“你既然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也不用再多费口舌了,原本还以为你心有不满,想来劝劝你的。”罗静心展颜一笑。
“谢了,对了,你的行李整完了?”
“是啊,哪像你这么墨迹,早就放到马鞍上了。”
“好,那你稍等片刻,我这还得将那些救人的宝贝清洗一下。”
等王邵收拾完出来,罗静心和王邵就对视了一眼。
眼前的景象有些诡异,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等王邵和罗静心一出来便齐齐跪了下来,这场面,三四千人齐齐跪拜,何其壮观!
“诸位……程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王邵立马将包袱塞进了罗静心怀里,然后跑了几步将为首的程怀默给扶了起来。
“俺老程这条命是王医官救的,这一拜王医官必须得受!”程怀默还打着绷带王邵不好强拽,只能任由他跪实了。
程怀默语毕,他身边的程处亮也跪下了:“王贤弟,俺大哥的命是你救的,就等于救了俺的命,俺爹耳提命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你就是俺大哥,邵哥,请受小弟一拜!”
“啊啊啊……”王邵一脸不知所措,自己才十六啊,要这么年长的小弟干什么。
得,程家得力气估计也遗传下来了,王邵轻轻一扶居然也没扶起来。
一位医师代表上来叩头道:“王医官,咱们都听说了,您今日就要调到西北大营,大伙这是在给你送行呢,这些将士们听了也非得过来,拦都拦不住,所以这才……”
王邵看着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人,心中颇为感动,他也一提下摆恭敬的跪在了众人门前,不顾程家弟兄阻止,拜了三拜,然后朗声道:“我王邵何德何能受诸位一拜,其实该跪的是邵才是,诸位为大唐长治久安决死沙场,皆是我大唐的英雄,邵能力有限不能与诸位奋战沙场手刃贼敌,已是平身之大憾事,且身为医官,尽忠职守乃是本分,治病救人亦是天职,若论功比不上诸位浴血疆场保家卫国,若论劳亦比不上诸位风餐露宿千里奔袭,诸位请起吧,王邵在此跪谢诸位!”
“王医官!”
“若诸位不起,邵也不起!”
几千人渐渐起来了。
“邵哥,一路走好!”程怀亮笑嘻嘻道。
“去你的,本邵还有五六十年好活,什么叫一路走好,会不会说话!”王邵笑呵呵锤了他一击。
“恭送王医官,祝一路顺风!”众人也是不舍,齐齐低吼一声为其送行。
王邵三跪九叩之后起身来到了罗静心身边,抄起包袱来到马前,随即翻身上马,罗静心也紧跟其后。
王邵在广场上溜了一圈,大笑道:“哈哈哈,诸位多多保重,告辞!”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吐浑终不还,哈,果然是好诗!”
王邵临走前嘴里吟着的诗久久留在营中,叫将士们激荡不已。
程怀默心中憋着一口气,忽然抽出佩刀仰天长啸道:“都他娘的听见没,不破吐浑终不还!”
“不破吐浑终不还……”
四千伤残军士怒吼连连,远在中军的侯君集都隐约听到了动静,遂招人来询问。
“你说是伤兵营里传来的?”侯君集诧异,这吼声比的上万人呐喊了,居然是伤兵营传出来的。
“回总管,大伙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提刀跃马踏平吐谷浑。”
“谁的诗?”侯君集看了天使一眼,问道。
“诗是王医官临走时留的,好像是……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吐浑终不还,就这样。”卫兵如实回禀道。
侯君集握着拳头砸到了案几上,赞了句:“好诗,好胆气!”然后语气一转,变成了感叹:“老夫怕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天使看着他的神色,微笑道:“呵呵,都是为皇上办事,哪不一样,多谢候总管款待,那下官这就告辞了。”
“对对,都是为皇上办事,不分你我,呵呵……天使慢走。”
侯君集连忙热情的送客,然后面无表情的钻回了大帐。
……
飞马踏雪,翻起片片冰削,两匹高头大马正在官道上疾驰着,一匹雪白,一匹枣红,而骏马之上正是王邵与罗静心二人。
两人并骑,一路赶来皆未出声,只是埋头赶路。
王邵被颠得反胃,实在坚持不住,一拉马缰放慢了马速,身边的罗静心立即跑到了他的前头,不过没等一会儿,罗静心也打转了回来,歪着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王邵跳下马抖了抖裤管,拍着白马健硕的马臀苦笑道:“哪是累了,只是骑得太快,颠的腹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罗静心放下马缰也翻身下来,跟王邵走在了一起,嘴上笑道:“早就看出来你的马术不行了,不然怎会腹疼。”
“你内行行了吧,话说有这么赶嘛,非得今日去西北大营报道,这一来一回可就是上百里的路。”
罗静心宽慰道:“前方战事胶着,你晚到一日就有可能会导致几百伤兵牺牲,你说急不急?”
王邵笑道:“呵呵,我又不是神仙,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就算到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何况孙思邈还在那边,情况不会太糟糕。”
罗静心却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几日伤兵营里的将士们都快把你说成菩萨了,特别是那些轻伤的,一回到自己营里就替你鼓吹,如今不止西南大营,恐怕西北大营也对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了。”
“嘿嘿,容我小小得意一下。”王邵很流氓的吹了一个口哨。
“去死吧!”罗静心白了他一眼。
“对,你们统统去死吧!”像是回音一般,罗静心话音刚落官道两侧就传来了爆喝之声。
罗静心反应很快,立即从马鞍上把双枪取了出来,娇斥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出来!”
王邵也是心中一凛,这官道之上何人敢如此嚣张,居然胆敢设伏刺杀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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