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厅外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不见。
但不知怎地,他就瞬间意会了……
殿下……莫不是在等人吗?
至于等谁,悬念似乎不大。
且确切地来说,是在盼人。
思及此处,苍千户轻咳一声,道:“方才张姑娘临走之前,曾托微臣向殿下传话告知——张姑娘有事在身,便未能亲自来见殿下。”
旋即,又补道:“微臣方才一心只顾着说正事,竟险些将此事给忘了。”
清羽默默看了他一眼。
看来苍千户对他家殿下对正事的定义,有着极大的误解。
苍斌敏锐地察觉到清羽那短暂却怪异的注视,一时颇觉不明所以。
太子殿下闻言点了头,转而去吃茶。
果然是蓁蓁。
那个半刻也闲不下来的蓁蓁。
……
张眉寿带着阿荔,先回了一趟张家。
再出门时,却是和阿荔一同扮作了小厮模样,跟在自家兄长身后出了府。
她今日替苍老太太解蛊之事,未必能做到一丝风声都不会泄露出去——至少她敢肯定,继晓必然会暗中派人留意此事。
这件事,她既做了,便是做好了同继晓对上的准备。
但有一个秘密,她眼下还必须要守住。
那便是田氏的存在。
田氏身上的秘密,她本就不确定是否已经完全摸清楚——而单凭田氏南家嫡女的身份,她便不能让她轻易暴露在继晓的视线范围之内。
张秋池带着两个‘小厮’,先去了一趟书斋。
选了些笔墨之物,并两本诗集。
从书斋离开后,天色已有转暗的迹象,遂进了一家酒肆,上了二楼雅间。
刚坐下不久,雅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叩响。
小厮打扮的阿荔上前去开门,并不意外地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荔同他的目光平静而短暂地交汇了一瞬,便错开了。
棉花走了进来。
“姑娘,公子。”他低声说道:“确有人暗中跟随——”
张眉寿暗暗皱眉。
她已这般小心,难道继晓的人连她家兄长的行踪都不放过吗?
这已有些异样了。
“但小人已经确认过了,那是太子殿下派来暗中保护姑娘的人。”棉花又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疑之人。”
阿荔:“……”
算了。
别同他置气了,毕竟没必要。
但真的很想骂人怎么办?
张秋池闻言松了口气,看向张眉寿,道:“二妹这下可以放心去办事了——我就在此处等着二妹回来。”
张眉寿已经自椅上起了身:“那待会儿上了菜,大哥且慢些吃。”
又吩咐阿荔:“阿荔也在这儿等着。”
一个小厮被使唤出去跑腿本没什么,可若两个小厮丢下在用饭的公子,都跑了出去,无疑是有些异样的。
虽说无人跟随,但还是小心为妙。
阿荔无疑是不放心的,但自家姑娘的思虑,她并非猜不到。
因此,只能道:“奴婢遵命。”
说着,看向了棉花。
“你切记要护好姑娘——”
棉花点头应了声“好”。
实则有他没他现在并无区别,毕竟在保护他家姑娘这一块儿,已是被太子殿下拿捏得死死地了。
眼见张眉寿带着棉花转了身要出去,张秋池连忙又嘱咐了一句:“二妹,切记要当心些。”
虽然他不知二妹要去做什么,但二妹这般谨慎以待,想来此事必然紧要——既是紧要,兴许就会有麻烦和危险。
张眉寿闻声回过头来,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年。
少年如玉,气质出尘,一双净澈明亮的眼睛里有着些许担忧之色。
想到自己要去见的人,张眉寿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大哥从来不多问她什么,便是今日忽然被她拉着出来打掩护,问的最多的也只是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她更多些。
“大哥放心。”她朝着少年真切地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如果日后局面允许,她会将实情告知大哥。
……
夜色初上,京城四下亮起灯火。
棉花胡同不远处的几座民居,被夜色遮去了几分白日里的陈旧。
一座宅院的大门被轻轻叩响了两声。
院中之人放轻了脚步来至门后,未有立即将门打开,而是屏息先听了片刻动静,才压着声音试探地问:“谁?”
回答她的是女孩子过分沉静的声音。
“是我。”
门内之人闻声,立即将门打开了来。
张眉寿抬脚跨过门槛,田氏就动作小心地合上了门。
“姑娘怎这个时辰过来了?”田氏跟在张眉寿身侧,一面往堂中走去,一面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且姑娘这般打扮,身边又连阿荔都不曾带……
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田氏心中惶惶不安,张眉寿却是未语,一路来至了堂中。
见她一直不说话,田氏也不敢多问,只能道:“姑娘先坐下歇一歇,我去沏茶。”
“不必了。”
女孩子总算开口,却是直问道:“苍家公子的眼睛原是中了念蛊所致失明——婶子为何瞒我?”
田氏眼底颜色骤变。
女孩子一双眼睛在油灯的映照下,如冬日里的一汪湖水,平静而冰冷。
“姑娘,我……”
田氏神色变幻着,张口却不知要如何说。
但也没有否认。
张眉寿微微抿直了唇。
果然,她就知道——田氏身为南家嫡女,精通各类蛊术,当初怎会看不出阿鹿是中了念蛊。
只不过是不愿说而已。
“这便是婶子宁可将号称可代替念蛊的牵心蛊赠予我,也不愿让我习念蛊的原因吗。”她又问,语气却更像是在陈述。
当初苗氏便同她说,蛊术之中,数念蛊最为繁琐,难以操纵掌握不提,修习过程中更是耗时耗力,且有损心神精力。
她考虑了一番,便打消了习念蛊的念头。
一则,她学蛊原本是为了防身,以备不时不需,只尽力多学些罢了,也没想过非要样样精通。
二来,牵心蛊的存在,本就已可替代念蛊,且易操控。
故而,她对念蛊所知甚少。
此番疑心阿鹿是被下了念蛊,也是一步步推敲出来的。
“姑娘……当初我尚身在张家,实在不敢贸然言明此事……”田氏低着头,神情为难地说着:“至于后来……也曾想过要告知姑娘,可权衡之下,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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