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对质
ps:下午六点多,更新这一章时,竟然发现小铃铛后面有个2,点进去一看,瞬间不淡定了,我过审了,三章六千七百字,我竟然过审了!好开森!
负责军中法律,管辖军中纪律的官职名尉,这不是人名,而是官职名。
据说此尉姓唐,乃是魏国后期名士,唐雎的子孙。
唐雎不仕,非爵,但在魏国后期很是出名,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黔首,无人不知唐雎的名号。
唐雎不仕,但他的后人却有为官的。
此尉据说是唐雎亲孙。
唐雎既然有贤名,那么在这个时代,能让唐雎同意出仕的子孙,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也是明知回营会有一番劫难,青豚依然选择按照正常程序来走的原因。
吏带着青豚到了尉处的院子里,进了室内,发现那叫枸的什长果然在。
枸看着吏带来了青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里腹诽道:小样!若是跟爷一起避战,哪里会误了汝之性命!偏偏走在半路,汝就同士卒商量怎么诱敌、杀敌,难道没听过那句老话——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吗?
汝寻死,莫拉着乃公(和今天“你老子我”一个意思,先秦粗俗自称),乃公还想多活几年呢!既然汝寻死,就莫怪乃公手黑!
青豚冷笑,他大概明白什长在想什么,但却不会去辱骂与他。
死人耳,理他作甚!
青豚抬眼看去,只见三个文人打扮的吏员坐在各自的案几上。其中一张在前,两张在侧,当前一个头戴纱弁小冠的文人,跪坐在几案后,几案上放着一溜排竹简,此人正俯首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弁(弁,bian,古时冠的一种)凡大夫以上服冕,士弁,制如冕爵。
唐尉是魏国最低等的下大夫爵,所以能够戴弁。
弁者,古冠之大称。委貌缁布曰冠。《周礼?弁师》
吏示意青豚站定,他走到唐尉面前,在唐尉耳边低语几句,那唐姓尉官停下笔,微微点头,吏便坐在唐尉案几一角,拿起竹卷、笔削等待起来。
唐尉继续在竹简上书写,偶尔还用小刀削去写错的字迹。
待他写完了这卷竹简,细心地吹干墨迹,这才抬起头来,扫视一番堂下站立的两人,又拿起旁边一卷竹简,这才开口道:“汝等何人,所为何事?”
两人将姓名职位,缘由说了。
唐尉道:“枸什长状告青豚伍长临阵逃脱,致使未完成军令对吗?”
名字叫枸的什长点头应道:“唯。”
唐尉正色道:“汝可知武卒乃是我魏国根本,倘若诬陷武卒者,反坐论之,知道吗?”
枸脸色稍有不安,但侧头见到门外自己亲率的那一伍士卒,俱在远处闲逛,遂正色道:“吾乃斗食小吏,自然熟知军法。”
“那汝还坚持要告此人吗?”
“告!”
枸想到身后有五个兄弟作证,而这厕所里生下的猪仔,就算其人格魅力再出众,又怎么可能拉拢得了所有人!自己绝对不会输,那就让他死好了!
闻言,唐尉身边三个小吏纷纷在竹卷上奋笔疾书,一时间只有翻动竹卷的“哗哗”声,和刀削削去错字的“沙沙”声。
唐尉稍稍停顿,见几人已经记录完整,于是继续问道:“请告(方)叙述事情经过罢!”
枸定定神,既然已经坚持要告了,那么就一榔头挖到底吧,遂说道:“吾带着一个什,奉令前去侦查敌情,走到半路,青豚伍长说肚子疼,吾让他前去解决。
哪知道其一去不返,致使军心失散,没有伍长带领,其麾下的那一伍士卒,纷纷掉队、逃逸。
此举,导致了吾一个作战单位,无故损失过半,致使军令无法完成。所以我告青豚临战逃脱、延误战机之罪。”
唐尉点头。
青豚也不说话。
按照这时代告状的规矩,原告先行发言,这时代可没有被告举手要求插言的做法,作为法官的尉没让你发话,你敢插言,一顿笞刑逃不了的。(注意是插,不是岔言,插言是打断别人说话,加入其中:岔言则是将话题带跑题,前者会被笞刑,后者则是掌嘴。)
笞刑就是拿鞭子抽,有时候也是竹篾、柳条之类轻柔的材质来代替。
倘若是这时代的普通人,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猝然被人诬赖,只怕是马上就会反驳对方。
对不起,这样做你就错了,尉官会让属下兵卒先打你一顿在说。
被当堂罚刑,心里会更加紧张。然后完了,本来还有几分希望辩赢的。心情紧张之下,语言会变得没有逻辑,大脑辩证逻辑就会变差,然后你就输了。
青豚本来就有预料,枸什长会诬告他,军营门前,树的通风报信,让青豚更是提前就商量好了对策。
此时,他就当是在看小丑表演了。
唐尉扭头看向几个负责记录的属吏,见几人已经记录完全,便问枸有无异议,发现他没有补充之后,这才让青豚发言。
青豚再次向唐尉拜了一拜,眼神瞥见唐尉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
青豚心里更有底了,他是故意多拜这一下的。
相对于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木讷,青豚相信经过自己这一拜,唐尉对他的观感会提高一些。
虽然对于信奉教条判案的法家来说,此举不会影响到他们判案时依据的法律条例,但起码在言语上会提醒青豚几分。
毕竟青豚是后世人,虽然他来到这时代后,就努力钻研这时代的规矩、律令。但他毕竟不是吃尉官这碗饭的法家弟子,也不是大家族弟子,穿越时,这具身躯甚至都不识字,他自学之下难免会出现疏漏。
先秦时期,当世卿世禄转变为半世卿半幕官后,无论哪个国家,执掌法律的官员,近乎全部都是法家人。
而法家弟子,才是墨守成规的最典型人员。
当某一类型的第一件案例,判决的之后,若再遇上同类型案例,法家弟子大多都会依此例判决。偶尔有人打破这个规律,此案又会成为以后法家弟子判案时的依据。
青豚搬回了一分印象分,而唐尉的脸色也稍稍不显得那么严肃刻板。
他缓缓道:“汝请讲罢。”
青豚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娓娓道来:“吾本是武卒遗子,得翁(父亲)余祐,成年后入武卒为伍长。平素与什长枸,虽交情不深,但也没甚恩怨。”
唐尉诧异的看了看青豚,本以为此子只是稍微懂礼一些,没想到其叙事条理也很是不俗,让他辩驳自己无罪,竟然先从两人关系开始讲起。
此子不凡啊!
青豚温和却清晰的语音,缓缓回响在大堂里:
“昨日,上令吾什前出探明敌情,为了圆满完成任务,吾在半路便与什长商量对敌策略,什长非但不应,还几次欲言又止。其后便与其亲领之伍,几次避开吾等六人独自商量。
出城百里之后,枸什长六人便言腹痛,齐齐要去出恭。
吾等苦等不见什长六人归队,不放心之下去寻找,却没见踪迹……
之后迫于无奈,吾等只好在半路设伏,想要擒下一二生俘,拷问一番敌情,好回复上令。
没想到吾等等来了秦卒的同时,却见……
吾一声令下,士卒同仇敌忾,纷纷射出复仇的箭矢……
吾还没来得及再次下令,让士卒俘虏一个秦卒,气愤的士卒已经将所有秦卒杀死。”
“哦!”
唐尉动容了,他本以为此案顶多算是什长诬告罢了,哪知道此事竟然如此曲折反复。
“此事有何凭证?”
“回上尉,此事吾所率领之伍,皆可为证!至于设伏斩获,则有丁屯戌什士卒成舟,亦可作证。此外尚有缴获的秦卒兵甲、马匹、以及吾下令带回的秦卒首级,亦可为证!”
唐尉点头,与身后几个属官对视一番,然后俯首与案边文吏细语几句。
唐尉抬起头,将青豚的供词详细看过一番,正要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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