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寒意划过,王熙凤随后轻笑道:“既然玝哥儿这么说了,我们等会就去见老祖宗吧!毕竟金盏的事,老祖宗特地吩咐我要给个交代。”
心中是在快速思虑如何破局,贾玝面上不显道:“依二嫂子的。”
“带着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贱婢,去荣庆堂。”转眼看着银雁这个丫鬟,王熙凤凤眸含煞道。
……………
荣国府。
西路院五间上房的大厅,即荣庆堂里。
没多久,就是一堆人簇拥在一起。
坐在荣庆堂最上方的是白发垂髫的贾母,在听完事情经过后,她一双浑浊的眸子扫过银雁、李嬷嬷,继而看到了贾玝身上。
原本贾母看到给老荣国代善公点的金盏少了,恼怒中以为是下人少做了,没想到还会出这档子腌臢事。
“老二家的太太,你怎么看这件事?”缓缓的贾母轻声道,面上已经看不出平时的祥和,而是显得俨然。
被称为老二家的太太,也就是在贾母右侧的王夫人故作考虑了下,随后平和道:“玝哥儿向来是好的,指使一说想来是丫鬟为了逃脱责任的胡说,不若堵上嘴撵了出去吧。”
“凤哥儿呢?”不置可否似得,贾母眼睛瞄了瞄王熙凤又问道。
“回禀老祖宗,我也是这个意思,玝哥儿想来不会如此不知好歹。”王熙凤应道。
听到太太和琏二奶奶的话,跪在地上的银雁浑身恐惧的不行,但摄于贾母的威势以及记起父母对自己说话,银雁一时间也不敢发言。
而一直被忽略,见贾母提都不提自己这个大房大太太,邢夫人面色僵了僵,但也只能恼怒的忍着,心中是骂个不停。
“玝哥儿,太太和凤哥儿都是相信你的,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贾母浑浊的眸子露出一道精光,有点审问意味的对着贾玝道。
“老祖宗,孙儿一向是严于律己,绝对没有唆使银雁偷金盏。”
贾玝先是目光炯炯的表明立场和态度,又是话语一变道:“这银雁跟随我一年多了,平日里一有机会贪玩一些,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孙儿也不是时刻要服侍的人。
甚至平日银雁偷拿着我院子里的一些东西给她老子老娘,我也怜其孝心,没有追究什么。
只是孙儿万万没有想到,她如今胆大包天,居然想拿老太爷的东西回家,真是可恨至极。
所以孙儿还请老祖宗严惩银雁以及她背后的人,要知道今日府中一切都是来自老太爷他们的在外拼命,别说是下人了,就算我们这些后辈的冒犯老太爷的英灵都是该死的了。”
耸眉动了动,贾母有点哑然、复杂和意外的看着义正言辞、义愤填膺的贾玝一会儿,已经听出了贾玝对银雁是愤恨异常了。
扫过一眼四周丫鬟奴仆们,贾母清声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孝心的。”
顿了顿,贾母看向了王夫人和邢夫人道:“两位太太,银雁这丫鬟的确犯大错了,她老子老娘难辞其咎,不如就好好审问后,将她们一家撵出府如何?”
神色不显,王夫人和邢夫人自然是附和道。
就在这个时候,银雁突然禁不住嚎哭求饶起来,不住的磕着头,殷红的鲜血从额头上,口中叫道:“求老太太、太太们饶过奴婢,奴婢真的是听五爷的话才去拿金盏的,否则奴婢就是死也不敢去偷老太爷的啊!”
说完,银雁又是拖着身子到贾玝身边,抓着贾玝的腿脚道:“五爷,求你说说话,不是你说了么,奴婢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把这丫头拉下去。”见贾母有些难看,邢夫人当即就是彰显存在感似得喝道。
“五爷求您为奴婢说说话,你要的东西,奴婢不是都帮你拿了么,求你啊……”
余光看到王善保家使唤着的两个面色不善,手脚麻利的嬷嬷迈步过来,银雁越发哭的可怜起来,嘴巴也把不住门似得说道。
听到银雁的胡说八道,贾玝面色难看,眼神带着点阴翳。
就在这时候王熙凤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的盯着银雁道:“你拿了什么?是不是最近丫鬟们丢失的衣物?”
神色一变,银雁一时间好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但被两个粗手大脚的嬷嬷抓住后。
银雁一边死命的挣扎,一边大喊道:“别撵我别撵我,我说我都说,衣物拿了,还有宝二爷房里的凤尾毛笔,太太房里的银勺……”
面色骤然阴沉,本来贾母还责怪嬷嬷们不利索,但这会儿是怒火燃起。
整个贾家,贾母最疼的就是贾宝玉,可谓是当心头肉养着的,任何对宝玉不利的都是贾母难以容忍的。
将贾母神色收归眼底,王夫人面上不显,心中已然是觉得胜券在握。
这么多年了,王夫人早就摸清了贾母的大致脾性。
贾母或许已经怀疑了偷窃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但贾母最后还是会惩治贾玝的。
因为亲疏有别!
这时候,李纨等人也知道事情“恶化”了。
首先就是王熙凤带着贾宝玉等人离开了荣庆堂,随后李纨也是带了大部分丫鬟婆子离开。
“说,为什么要拿宝玉的毛笔?”空荡不少的荣庆堂里,神色厉然,这时候贾母质问银雁道,浑身的气势好似突然醒过来的雌豹。
“是…是……”瞄了瞄贾玝,好似心虚和害怕似得,银雁一时间推诿的没有回答。
“啪。”
重重的就是一个白瓷茶杯被贾母砸在了银雁面前,贾母神色越发冷冽起来,掷地有声的喝令道:“说!”
“是五爷说……说宝二爷用不上。”声音怯懦怯懦的,被两个嬷嬷抓着的银雁低着头,身子颤巍巍道。
“好一个用不上。”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贾母眼神阴翳。
被贾母目光扫过,贾玝阴沉着脸,作揖拜道:“老祖宗,孙儿一向是中规中矩,哪怕是以前病着饿着,也没有犯浑过,更何况是现在。
还有就试问一下,我为什么要唆使丫鬟去偷窃?区区一个丫鬟又如何能做到偷窃这么多而广?还有我为什么去偷丫鬟的衣物什么的,虽然我才九岁,但也知道男女有别,何为羞耻,还请老祖宗明鉴。”
“老太太,玝哥儿怎么说也是我荣国府的主子,应该不会唆使丫鬟做这些腌臜事,更何况玝哥儿和宝玉、林丫头等都是极好的。
就前些日子还给林丫头画了一副极好的画呢,听说林丫头喜欢的紧,每日都夸着玝哥儿,而探春丫头也是喜欢玝哥儿的书法。”王夫人面色和善的劝说道。
听到这里,贾母眼底幽光一闪,思虑了下,对着银雁冷道:“你不过是个丫鬟,还一直在东边,怎么偷到宝玉房里的?又是怎么偷到荣禧堂里的金盏的?”
“我……我平日里和其他丫鬟们顽,对其他地……地方熟悉……”声音越来越小,银雁回道。
“混账!”泛起寒意,贾母一对眸子里遮不住的怒火涌出。
“东西在哪?”
“在五爷的书柜里。”看了看贾玝,银雁收回目光,缩着身子道。
“书柜一向是金燕或者我亲自整理,但银雁能这么说,想来已经有赃物在书柜里了。”贾玝面色阴沉,心中有些了然。
“玝哥儿,你呢?”目光扫过贾玝,贾母目光幽幽道。
“孙儿心中无鬼,祖母可以派人去孙儿院子里搜搜,无论结果什么,孙儿都无话可说,但孙儿可以保证:孙儿绝无偷鸡摸狗!”贾玝目光如炬,毫无畏缩道。
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贾玝一会儿,贾母浑浊眸子眨了眨,她并不是老眼昏花的人,此时脑海里渐渐理清,已经觉得贾玝应该和银雁偷窃的事没关系。
但宝玉和黛玉之间,却是不能有人掺和。
更何况如果真的派奴仆去搜的话,十有**会找到那些赃物。
想了想,贾母心中有了决意。
扫过一眼身旁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后,贾母对着贾玝道:“你这孩子一向勤学苦读,老祖宗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相信一个丫头,不相信自己的孙子。”
王夫人面色不显,心中有点哑然和意外。
贾母突然话语一变,对着贾玝道:“但你身为主子,管不好下人却是有错的,回去好好收拾下院子,子时去祠堂跪着,五更回去。
记得以后好好读书,不要和玉儿她们胡闹了,三天后就去国子监吧,那边已经出结果了,你虽然小了些,但国子监也同意了。”
听着对自己的“发落”,贾玝面色一沉,但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躬身道:“老祖宗说的是,孙儿回去就收拾。”
“你下去吧,以后我不想看到生事了。等读完国子监,你就出去游学吧,如果愿意的话,让你伯父给你谋个官也行。”挥了挥手,贾母示意贾玝离开。
“是。”躬身作揖,贾玝深吸口气转身离开,心中错综复杂,但对权利越发渴望起来。
今日之事,贾母未必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也未必看不出那些明显的破绽,但贾母选择了就此打住。
很重要一个原因贾玝地位太低了,不值得享乐主义的贾母去顺藤摸瓜。
“这孩子性格独立,以后就让他在外谋个官好了,也算是对得起他祖宗了。”等到贾玝离开后,贾母叹了口气。
说着,贾母若有深意的看着身旁邢夫人和王夫人道:“三房只剩下一个了,自幼是个不足的,但既然没有夭折,可见也是天意,以后大房和二房就各自出点,让他在外好好过活着。”
“老太太说的是。”心中想法各异,但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是没有拒绝。
王夫人倒是没有太大波澜,毕竟她知道贾玝注定得不到荣国府里的太多财产。
唯一让王夫人可惜的是,贾母对贾玝惩治还是太轻了,不过这也跟周瑞家的这次手段’粗糙’有关,好在后面还有很大操作空间。
而等贾玝出府了,王夫人如果还要对付贾玝就方便了。
不比王夫人,邢夫人心中是气恼非常,十分不想分财产给贾玝这个空有名头的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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