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的整个脸，痛苦地扭曲成了一团。
他的嘴唇哆嗦着。
脖子上青筋暴起。
程寒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喷出血来。
络腮胡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随时可能在一秒钟之后，一锤子砸碎自己的脑壳。
他知道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的愤怒，虽然大多数都是只能以嚎哭来代替愤怒，但是也有狠的，抄着菜刀就要砍人的，而像面前这个男人这样，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说，我说，”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这不是因为伤心，而是疼出来的，“孩子一抱出医院，医院门口就有专门的面包车接走了。”
“什么人接走的？车牌号多少？”
“车牌号是假的，面包车上的人，我们也不是太熟，都是单线联系，只知道其中有个人叫秦老虎，这肯定是外号。”
“联系方式。”
“陌生人电话他不会接的。”
“好，你打，现在就打，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程寒将桌子上的一部手机，塞到他手中。
他抖抖索索地拨通了号码。
“镇定点，要是敢玩什么花样，这几个人的命，就都没了，他们的命，都攥在你的手心里，知道不？我杀过很多人——”
几人惊恐地望向他。
程寒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当过兵，特种兵，专门跟杀人的人打交道。”
几个人知道，这回碰上硬茬了。
“喂，老虎啊，是我啊大力，我们刚刚又弄到一笔货，看上去很不错啊，你看你能不能尽快过来把这笔货运走啊，放在我们手里不安全。”络腮胡的声音虽然有些不太自然，但还不至于太过明显。
搁下电话，他说：“他待会儿过来，大约半个小时后到。”
程寒点点头：“好。”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你是不是跟他暗示什么了？”程寒盯着他。
他打了个哆嗦：“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敢，我怎么敢。”
继续等。
又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骤然响起。程寒一把抓过来。是刚才的号码。
对方不到他们住的这里来，要求他们把孩子带到前面的公园门口。
这个秦老虎，看来非常警觉。
“答应他。”
“好吧，我们马上过来。”络腮胡按照程寒的示意回答道。
挂上电话，程寒问道：“你们的车呢？开车去。”
“大、大哥，就几步路——”
“开车去。”
“好，好，开车去。”
程寒将另外四个人捆了个结实，每个人嘴里都塞上破布。然后指着络腮胡：“你跟我去。”
“我，我的腿——”络腮胡迟疑着。他始终瘫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腿早就麻木了。
程寒提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站直了。”
“我的膝盖骨——”
“好的。”
原来，程寒并没有敲碎他的膝盖骨，只是力道恰到好处地让他疼痛难忍。当然，膝盖处乌青一块是避免不了的。
程寒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二十厘米长的起子。
“走吧。”他拽着他的一只胳膊，络腮胡手里抱着个大衣，里边裹着个枕头，看上去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
两人下了楼，楼下停着一辆普桑，打开车门，程寒坐进了驾驶室。
他之所以要求开车过去，就是怕那个秦老虎开车逃跑，而他没办法追赶。
公园就在小区门口往左一拐大约三百米的地方。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有一辆小面包车，停在公园门口不远处的路边。
“打电话。”程寒将车停在一个方便随时冲上大街的地方，然后吩咐络腮胡。
“喂老虎啊，是我啊大力，你在哪儿呢？我看不到啊——”
此时已是夜晚。公园门口的路灯比较暗，所以能见度并不高。
“你把车灯闪两下我看看。”络腮胡说道。
小面包车果然闪了两下车灯。
程寒跟着络腮胡下了车，抱着“孩子”，慢慢地向着面包车靠近。
程寒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起子，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
面包车驾驶座的车窗，是摇下来一半的。
程寒看清了那个灯影里的男人，壮硕，黑脸大汉。
忽然，面包车里男人打着了火。
他始终不下车。后座，影影绰绰还有一个人，车窗贴着膜，看不太清楚。
那个人也不下车。
程寒眼角的余光，猛然看见络腮胡正在向他们使眼色。
“啊——”络腮胡捂着大腿惨嚎着，二十厘米长的起子，深深地插在他的大腿上，直没入柄。
程寒已经飞快地跑向不远处的普桑。
面包车启动，打方向往大街上开去。
普桑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疯了一样在大街上追逐。
到处响起紧急的刹车声，砰地一声，一辆轿车和一辆SUV躲闪不及，撞在了一起。
普桑紧紧地咬住了面包车，程寒像一头狼一样，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面包车，大脚油门，将普桑向面包车的车尾一次次撞击。
小面包车拐上了一条更加偏僻的小路，路上没什么行人和车辆。
那里是工厂区，晚上厂里都下班了，大门紧锁，所以路上没什么人。
面包车拐下了一个陡坡，差点侧翻。
普桑借助陡坡的助力，直接从绿化带跃了过去，一头拦腰撞上面包车。
面包车几近失控，在撞上路边一棵树后，冲向了旁边的草坪，然后几乎是贴着一处厂房的墙壁，擦着火花，撞在了一辆渣土车的侧面。
面包车熄火了。
普桑嘎地一声停在它面前。
程寒从普桑驾驶室里跳下来。
那个黑脸大汉也从面包车的驾驶室里跳出来。
面包车的后座有个人在砸窗户。
程寒顺手抄起路边的一块青砖，一下子拍在那人脑门上，那家伙立刻头耷拉了下去。
程寒沿着黑脸大汉的方向追过去。
前方，是一个废弃的厂房，连路灯都不亮了。
黑脸大汉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黑暗里。
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程寒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黑暗！
越过一个矮墙，眼前忽然满目漆黑。
一阵冷风自脑后腾起，一把消防斧雪亮的斧刃一闪，向他劈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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