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口哨,影飞驰而来,萧奕飞身上马,骑着影抄道策马狂奔。
等竹子拉着马匹出府的时候,萧奕已经没影了。不过竹子还是纵马追了过去,心里对萧奕的目的地一清二楚。
世子爷能去哪?还不就是曾经的大将军府,也是如今的安逸侯府。
这安逸侯府可不是世子爷能胡来的地方啊,官大将军才刚刚沉冤得雪,百姓还群情激愤,心绪未平。若是这时候,世子爷上门找官语白麻烦,那不是平白成了众矢之的吗?
想到这里,竹子忧心不已,马鞭抽得更快,马蹄飞扬……总算在萧奕叩响大门前,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这时的安逸侯府已经焕然一新,旧的大门被拆掉换了新的,皇帝钦赐的“安逸侯府”的匾额挂了上去,连府门口也补上一个石狮子,与三日前已经是天差地别。
“世……世子爷……”竹子跳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
但萧奕根不理会他,毫不迟疑地叩响大门,前来应门的是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人,一条腿微瘸,却是目露精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萧奕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见过血,杀过敌的。应该是官家军的旧部吧。
萧奕拱了拱手道:“我是来祭奠官大将军的!”
中年人飞快地在萧奕身上打量了一番,便开门迎他和竹子进去,穿过一段笔直的青石砖路,路的尽头就是灵堂。
守在灵堂口的四远远地就看到了萧奕,双目微微一眯,心道:萧世子怎么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集之处几乎是火花四射。
中年人自然感受到了两人间那种怪异的气氛,但还是道:“四,这位公子是来祭奠大将军的。”
“萧世子有请。”四淡漠地迎萧奕进去。
萧奕对他的态度满不在乎,跟着他跨进灵堂。
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萧奕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官语白的父亲官如焰大将军,萧奕不仅闻其名,还在数年前间断地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从没有交谈过,但祖父对此人的评价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官如焰,一代名将也!
如今一代名将却落得如此下场,确实让人唏嘘不已。
萧奕凝神肃目,恭敬地上香、行礼,那动作与举止间散发出来的敬意让四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待萧奕祭奠完毕走出灵堂后,在书房憩了一会儿的官语白也闻讯而来。
“萧世子!”
“侯爷!”
两人互相作揖见礼后,都是心情复杂地打量着对方。而萧奕身后的竹子已经紧张得打算着随时要救场了,他可决不能让世子爷动手啊!
萧奕虽然不会医术,但毕竟是练武之人,只是这几眼已经看出官语白下盘不稳,脚步虚浮,腕间无力,呼吸更是短促沉重……这绝非是那个未及弱冠就已经征战沙场的安夷将军官语白。看来官家的这一劫让官语白失去的不止是家人,还有更多更多……
不止是萧奕听过官语白,官语白也知道萧奕,四早就传讯给官语白,提及摇光郡主和镇南王府的萧世子似乎交情匪浅。
今日萧奕为何会来,官语白大概也猜到了一二,他含笑拱手道:“多谢萧世子前来为家父吊唁。官某倒不知萧世子也认识先父。”
萧奕也很淡定,道:“我与官大将军只是几面之缘,都不好厚颜认识。只是过世的祖父倒是与令尊有些故交,我今日算是替祖父来祭奠一下故人。”着萧奕突然微微一笑,“以祖父的脾气,估计还要怪我多管闲事。没准今晚祖父就要托梦给我,他早就与官大将军在阴间相会,喝酒下棋,谈古论今,哪里需要我这不孝孙来替他做场面。”
官语白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萧奕,若有所触地道:“我也曾听先父提起过老镇南王,他外粗内细,不仅爱民若子,而且用兵如神,最令先父佩服的就是老镇南王曾以三万镇南军镇守南疆,抵抗南蛮十几万大军,最后还凭借‘火牛阵’之计,以少胜多,打得南蛮十年不敢来犯!”
萧奕闻言,双眸一亮,赞了一句:“官大将军倒是眼光独到。”顿了顿后,他已继续,“祖父在世时就与我感慨过,这世人都他征战沙场三十几年,歼敌百万,未尝败绩,外号’人屠’,却不知前朝**,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也。他杀前朝几十万大军,却是救中原百姓于水火,就算是恶名载于史册又如何,他自己问心无愧就好!我还记得祖父,他一生最骄傲的战绩不是淮北一战一举歼灭前朝大军四十万人,而是南疆一战以最少的损失守住南疆门户大败南蛮。”
官语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老镇南王外号“人屠”,那可是十几年前那可是孩子听到就要吓哭的人物,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他到底是个如何人物。如今这位萧世子,在众人眼中,是王都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但事实上,官语白却知道这并非是真正的萧奕。
“萧世子,”官语白唇角微勾,提议道,“当年镇南王的战绩着,可惜我无缘一见。今日有幸与你相逢,我书房正有沙盘,我们演练一番如何?”
这官语白可是近年来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他初上战场时的那一役,老镇南王还在世,当时可是在萧奕面前可是夸了又夸,尽管官语白看起来似乎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但能有沙盘一战也不错。
他眉眼舒展,神采飞扬地应道:“好!”
两人大步离开,只留下竹子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被这出人意料的发展震住了。世子爷和安逸侯不是情敌吗?情敌相见,不是应该分外眼红吗?以世子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是应该二话不先揍一顿吗?怎么他们俩好像是一见如故,谈投机啊?
竹子实在是有些不吐不快的憋闷感,可转头却对上四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顿时有种满腹心事无人可的悲伤……
四淡淡地看了竹子一眼,追了上去。
官语白刚返京不久,书房还没有整理好,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但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张极其精致的舆图还是一下子就吸引了萧奕的注意力。
萧奕径直就走了过去,盯着看了好了一会儿,赞叹不已地道:“白,你这是哪儿弄来的?”
白?
白……
官语白的唇角不由抽了一下,如玉的脸上露出温润的微笑,道:“这是我亲手画的。”
萧奕眼睛一亮,满是惊叹地道:“你画的?”官语白也走到了舆图前,有些怀念地用手在上面抚过,道:“因着官家军镇守大裕西境,因而在第一次随父出征前,我曾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走遍了飞霞山以西,至西戎西坦亚河以东的每一个角落,又亲手画下了这张舆图。”他扬唇微笑着道,“当年这张舆图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萧奕默默地念着这句话,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白你想得通透,虽然花了两年的时间,但能够在战场上占得先机!这一点我不如你!”
官语白有些意外,无论外界对于这个镇南王世子的评价如何,但他这种毫不做作又爽快的性子倒是让他感觉格外投契,他不禁一笑,此时的笑容倒是比方才的客套多了几分真心,并道:“萧世子,沙盘在这边。”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叫我阿奕好了。萧世子什么的多见外啊。”萧奕漫不经心地着,一旁的竹子无力的暗暗想着:你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萧奕随着他一同走进了书房内间,一眼就看到摆放在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沙盘。这沙盘的精巧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外面的舆图。其中不仅砌有山川地势,还用水银模拟了江河,甚至就连山林分布都清晰地制作了出来。
萧奕看得挪不开眼睛,头也不回地问道:“白。这也是你亲手制的吗?”
官语白很想去纠正一下他的称呼,略显无奈地道:“对……”
当年的他的舆图和沙盘何这两个,可惜都毁了,而这个沙盘与外面舆图是他这一年来闲来无事按着记忆重新制作完成的,在细节上,可能还及不上当年。
官语白按耐住了心中的忧伤,含笑道:“这是囊括飞霞山方圆百里的沙盘,其中的一草一木都已经高度还原。我相信在大裕,绝找不出比这个更精细的飞霞山沙盘。……萧世子,可否与我一战?”
萧奕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当然!”
战场以飞霞山为界,各据一方,官语白为守,萧奕为攻。
随着进入战场,两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了黄昏,萧奕从一开始,便是一副猛攻的势头,官语白坚壁清野,以逸待劳,在坚守飞霞山的前提下,以股人马持续骚扰。
然而没想到,萧奕先以一支前锋缠住了官语白的斥候部队,又整合精锐从飞霞山走径突袭后方。
双方的首次正面交锋就此展开,并以萧奕的精锐数阵亡为代价,换来了官白语损失四分之一人马和一半粮草的惊人战绩。
其后,萧奕攻势凛冽,兵出奇招,一度让官语白感到相当棘手。但是,以官语白的话来,他过于求成了,以至于后力不足。官语白以守代攻,生生消耗光了萧奕的大量人马,双方最后在飞霞山西麓展开决战,官语白以十面埋伏阵的变阵击溃萧奕,一战而胜!
萧奕丝毫没有战败的沮丧,相反,当败局已定后,他两眼放光地道:“白,最后那个战阵是你自创的吗?”
“对。”官语白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沙盘上的旗子,一边道,“这是以十面埋伏阵为基础,进行的变阵。我一共设计了七种阵法,阿奕可有兴趣一听?”不知不觉中,官语白对他的称呼也改了。
萧奕点头道:“自然。”
官语白取了十面颜色各异的旗子,在沙盘上一一演示着,侃侃而谈道:“十面埋伏阵一般借助的是山川地势,但是,这种阵法太为人所熟知,很难达到奇攻的效果,所以,我在这个基础上……”
官语白得仔细,萧奕听得认真,两人几乎都忘了时间,沉浸在了阵法的玄妙中,直到四端着药,面无表情的叩开了门。
看着官语白喝下药,萧奕这才意识到他应是旧伤未愈,忙收起了谈兴,与他一同回了书房。
书房里早已摆好了晚膳,因着还在守孝,膳食相当的简单,两人相对而坐,虽有“食不言寝不语”之,但官语白是在军营长大的,根没有那么多规矩,而萧奕……从,他就不知道什么叫规矩,因而,就听官语白边道,“阿奕,方才我便想你过于激进了。”
“祖父也这么过。”萧奕耸耸肩膀道,“可是,我不觉得有错。若防守的那一方不是你,这一战我必胜无疑!”
“阿奕从未上过战场吧?”不等他回答,官语白已浅笑道,“战场与沙盘不同,哪怕你的战略在大多数的时候可会换来胜利,但是,战场之上往往是千变万化的,一招错便是满盘皆输。所以,与其去追求这短暂的胜利,为何不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呢。”
萧奕略有所思。
“……阿奕,你的处境同样如此。”官语白声音和缓地道,“这些日子,你似乎给镇南王添了不少麻烦吧。”
萧奕哈哈一笑,不以为恼地道:“白,你的情报源真广。”
自从那次密探传来消息,镇南王打算上折子撤了萧奕世子之位后,萧奕便暗中对南疆动手了。虽然以他现在的底牌,还没法让镇南王痛到骨子里去,但确实已让其分身无暇。
官语白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理会。”
萧奕耸耸肩膀,“我只是烦不过。”
“阿奕,你现在在王都为质,却并没有受到咱们这位皇上的忌惮其实已是非常不易了。”官语白缓缓的分析道,“废世子,需要皇上允许,但是显然,皇上是不会同意镇南王这样做的,你又何必生气呢。”
“我不在意这世子之位。”萧奕的笑容里现出一丝苦涩,“我在意的是,他从未在意过我!”
明明是亲生父亲,但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哪怕自己从前被养歪,他也不曾过半句;哪怕自己被留在王都为质,他也没有任何不舍;整整一年,偶尔的几封书信是责备之言,从来都没有支字片语的关切……萧奕有时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唯一还值得父亲挂念的,也仅仅只有这世子之位了吧。
“你在意吗?”
萧奕微怔,脑海里不由浮现起了一张笑颜,在他几乎一脚踏入憎恨和疯狂的深渊时,是她把他拉了上来……萧奕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从前在意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何不置之不理。”官语白轻言道,“镇南王的异姓王位和在南疆的**兵权是任何帝王都会忌惮的。以你现在的处境,你其实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安逸的留在王都,待到日后继承镇南王爵位后,以兵权来换得自由。后患就在于,你无法预料新皇的性情,是不是能够容得下你。”
“二呢?”
“至于二,回南疆,夺兵权,占地为王。”
这几个字铿锵有力,让萧奕不禁心动,就听官语白继续道:“但你羽翼未丰,哪怕你夺下了兵权,也守不住这兵权,因而现在并不是好时机。最好的时机在于新皇登基之时……一旦你能手掌南疆,摆脱了朝廷的控制,便能海阔天空……”
“……白。我觉得你得没错。”萧奕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想一辈子被人制肘,所以……”
官语白接口,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以时间换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官语白继续道:“表面上,你只需要安安份份留在王都,不用去理会南疆的任何事,镇南王带来的所有障碍,上头那一位一定会替你扫清的。至于暗地里,你需要做些什么,也就不用我了……”
这些日子以来,萧奕早已不像刚被留在王都时那样两手空空,可是,对于未来该做什么,他还是一片茫然,直到现在,官语白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让他豁然开朗。
谈笑间,两人用过了晚膳,随后又在四冰冷的想冻死人的目光中,回了书房的内室。
官语白即兴的搭出了一个简易的沙盘,两人又就着最近西戎大肆进攻一战,推演了起来……
这一推演,便足足过去了一夜,若不是见自家公子精神不见萎靡反而更好,四真想把那个萧世子给丢出去。
等到萧奕从安逸侯府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憋了好久的竹子终于问出口:“世子爷,你怎么和那个安逸侯……”突然他想到某种可能性,“世子爷,你不会是故意和安逸侯交好,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竹子捂着额头痛呼了一声,刚才萧奕重重地用食指弹了他的额头。
萧奕没好气地看着竹子:“世子是这种人吗?”
“世子爷您当然不是这种人。”竹子忙附和道,心里却有些心虚。他们家世子爷的人品他还真无法担保。
萧奕懒得理会竹子,径自向前走去,实际上,他也矛盾极了。来,他确实是抱着给对方一点下马威的心思去的安逸侯府,却不想意外地与官语白还挺投缘的……
唔……好吧!只要白乖乖的,别来抢臭丫头,自己这个大哥以后就罩着他点吧!
萧奕能的忽略了官语白比他年长这个事实,很愉快地就这么决定了!
他跃上影,一拉缰绳,往一个与镇南王府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
“啊!”竹子不由喊道,“世子爷,您走错方向……”话刚出口,他就慢一拍的意识到,世子爷这哪里是走错方向啊,明明就是很正确的去了……南宫府!
“你自己回去吧。”萧奕随意地挥了挥手,正要纵马而去之时,就见朱兴飞快地策马而来,一见到萧奕,就立刻喊道:“世子爷。”
萧奕轻拉了一下缰绳,停了下来,扭头问道:“什么事?”
朱兴忙道:“皇上宣您。”
萧奕不想去……自从那次“救驾”之后,皇帝对他的信任倒是与日俱增,不仅让他的副指挥使去掉了一个“副”字,还时不时的会把他宣进宫里,委派差事。
看来今日不能去找臭丫头了,萧奕遗憾了一下,还是调转方向,慢悠悠地往皇宫而去。
皇帝给他的倒确实是一件好差事——抄家!
众所周知,抄家是一件美差,只要不是太过份,皇帝对此是默认的,而与他共领这件美差,自然还有同样救驾有功的韩淮君。两人都很清楚,这是皇帝特意给他们的赏赐,因着不是明面上的大肆封赏,也不用担心会被御史拿来啰嗦。
燕王府和永定侯府已经抄完了,但从永定侯府那里查抄的那花名册上,那一个个名字,在三司会审,罪证确凿后,都成了皇帝的这次清算的目标。
于是,萧奕开始了忙碌,短短几天,他的私库就满了,就是好久没见到他的臭丫头了……
“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萧奕无趣地自言自语着。
“指挥使大人。”五城兵马司的手下抬了几箱东西出来,“这些……您看?”
萧奕随意地点了两样,并道:“这一箱你们分了。别的东西都给我老老实实的造册,谁也不许动。”
众人齐齐应是,自去忙碌了起来。
尽管五城兵马司里大部分都是各家显贵的嫡幼子,或者庶子,但是,他们每个月的月例也是有限的,跟着出了这一趟肥差,所有人都是喜出望外,可不管东西再怎么让人眼馋,他们也不敢对萧奕的话有半句违抗,老老实实的留下了一箱后,便忙着登记造册去了。
萧奕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臭丫头会不会想我……”
……
“阿嚏!”
南宫玥莫名地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子,这才继续道:“……意梅,你觉着,现在的二等丫鬟里,哪个可以替你的位置?”
意梅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嫁了,她的表哥也是家生在,在南宫府的回事处做事。
年前,南宫玥曾把他叫到花厅里,在屏风后见过一面,问了些问题,倒是一个十分伶俐的人。回来后又专门让安娘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同意了意梅的婚事。
意梅那表哥闻讯大喜,急急地去意梅家里求了亲。家生子的婚配不由自己做主,于是意梅的父母便来求林氏的典恩,林氏在询问过南宫玥的意思后,正式给意梅定下了婚期。
意梅出嫁,一等丫鬟的就缺了一个,虽府里的嫡姑娘都有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可是,南宫玥已然贵为郡主,这次回来以后,苏氏便做主为她提了在府里的份例,仅一等丫鬟,就有四人之多。
南宫玥将百合和百卉都提为了一等,再加上鹊儿,便还多了一个名额。
“三姑娘。”意梅似乎早就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道,“奴婢觉着莺儿不错。”
“行。”
南宫玥直接应了下来,反正她手上能用的人也不少,若这莺儿可用自然好,若是扶不起那时候再换人也行。
南宫玥拿出了一个匣子,连着一把黄铜钥匙一并给了意梅,并道:“这是给你压箱底的。”
“三姑娘……”意梅惊讶了,忙道,“二夫人已经给过赏赐了……”
“娘亲给的是娘亲的。这是我的。”南宫玥笑眯眯地道,“还不打开看看。”
意梅怔怔地望着她,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二百两银票,十亩田地的地契,一个两进的宅子,还有两个纯金的簪子和一个金镯子。
“三姑娘……”意梅捧着匣子,眼泪不由流了出来。
这些东西的价值,换算成嫁妆的话,哪怕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也绰绰有余了。而她,只是一个家生子,只是一个奴婢……
“你对我的好,我记得呢。”南宫玥微笑着道,“放心吧,不止是你,百合、百卉、还有鹊儿,她们出嫁的时候,我也都会准备这么一份嫁妆的,所以你安心收着。你家三姑娘我现在有钱着呢!”她确实有钱,宫里赏下来的那些东西足足堆了两三个库房,因是宫中所赏,那些并不归于公中,而是属于她的私产。
意梅郑重地收了下来,“谢谢三姑娘。”
“从明日起,你就不用在我身边服侍了,好好留在屋里做嫁衣吧。在你婚期前十天我就放你回去。”南宫玥笑眯眯地道,“成婚后,我放你一个月的假,然后你和你表哥就去我的铺子吧,那边的掌柜会带你们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就要回娘亲那里了,整个铺子就交由你来做主。”
意梅脸红红地应道:“是……”
“你要记着,赚钱是,这个铺子真正的目的是消息。”
“奴婢明白!”
南宫玥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了,这几日,意梅除了要和莺儿交接,并手把手的教导一些贴身伺候的注意事项外,余下的时间就会留在房里绣嫁衣,再不需要留在南宫玥这里伺候了。
意梅开门出去的时候,就看到百合在已经门口等了一些时间。
见意梅出来,百合笑着向她了一声恭喜,意梅不禁脸颊一红,羞涩的匆匆跑开。
百合笑嘻嘻地走进了屋里,道:“三姑娘,有傅家六姑娘的帖子,邀您和二少爷一起去玩呢。”
南宫玥微微颌首,接了过来。
当日在宫里的时候,南宫玥就注意到咏阳大长公主的脸色不是太好,从宫里回来以后,她便递了帖子去大长公主府,可是始终渺无音讯。于是,只得她只得用曲线救国的法子,暗示了傅云雁请她过府一叙。
南宫玥打开帖子看了一眼,傅云雁邀请的时间是在三日后,正好在童生试之前,倒是可以带哥哥南宫昕出去散散心。
南宫玥回了信,又送上亲手做的荷包,让百合送去了咏阳大长公主府,算是定下了三日后的拜访。
事情都做完后,南宫玥坐到了窗边编起了一个还没有完工的五蝠络子,这五蝠络子与寻常的不同,她花了不少的心思,也编了好些日子了……
就这样,到了三日后,南宫玥带着百合和百卉姐妹俩与南宫昕一起出了门。
先去了五福堂向咏阳大长公主请安,当看到南宫玥的那一刻,唐嬷嬷顿时喜出望外,而咏阳却是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
请过安后,傅云雁便要带他们去花园,但是,南宫玥没有动,而是笑眯眯地望着咏阳大长公主。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咏阳失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丫头,很久没人敢这样看着我了。”
“所以,您才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不知怎么的,南宫玥实在看不得咏阳这副样子,或许是因为在她的身上,南宫玥看到了女子的另一面,让她向往的一面。
咏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吩咐道:“六娘。你带昕哥儿先去玩儿吧,我留玥姐儿话。”
“是!祖母。”
傅云雁早就猜到南宫玥是来找自家祖母的,这时倒也没有很意外,福了福身后,就带着南宫昕先退下了。一边走一边还听南宫昕兴致勃勃的和傅云雁着他新得的那条猎犬——上次与原令柏赛马的战利品。
见周围伺候的人已经唐嬷嬷的示意下一一退开,南宫玥也让百合和百卉姐妹俩退了下去,自己则上前一步,含笑道:“咏阳祖母,您介意给玥儿一些血吗?”
“……”
“咏阳祖母。”南宫玥微微抿起唇来,道,“其实,玥儿自知这个要求有些过份。虽然您可能有您的原因,但玥儿却不想看到您这样糟践自己。”
咏阳眸光一凛,语气有些生硬地道:“丫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胆。你有什么自信,你可以?”
“玥儿没有自信。”南宫玥实话实话道,“只是一试罢了。玥儿很羡慕您的肆意张扬。玥儿唯有一身医术拿得出手,所以,想以医术来留住这份肆意张扬,否则,世间少了一奇女子,着实可惜。”
咏阳沉默了,四周顿时一片静默,而南宫玥则安静的立于一边,并没有为这让人忍耐的气氛而有丝毫的退却,正当唐嬷嬷忍不住就要开口的时候,咏阳突然出声了,道:“玥姐儿,你知不知道,有人会不愿意再活。”
“我知道。”南宫玥正色道,前世,在南宫家被满门抄斩以后,她无数次都不想再独活,可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就听她道,“但是,只要还有心愿未了,无论多么痛苦,都应该活下去。”
“心愿吗?”咏阳喃喃自语。
“对。”南宫玥迎上她的目光道,“咏阳祖母,只要还活着,就有心愿实现的那一刻,而一旦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咏阳又一次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下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那就活着吧。”
一旁的唐嬷嬷不由的流泪满面,她别过头去,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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